第2章懵逼的朱翊钧</p>
顺天府衙后院签押房里,东升的朝阳照进房里,一格格的光影像是刻在水磨地面上。</p>
潘应龙和苏峰分坐在两张书案后面,翻阅任博安三人呈上的供词文卷。</p>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非常安静,只听到哗哗的翻阅文卷的声音。</p>
过了半个时,两人交叉着把案卷看完了。</p>
对视一眼,两人不知从何起。</p>
“凤梧,正如你所料,他们背后的大鱼非同一般啊。”苏峰语气里带着几分庆幸。</p>
当初修齐广的案子,要是按照他的想法,还查什么查,直接调警卫军,什么安良行,燕子门,悉数一打尽!</p>
在封建主义的铁拳面前,什么帮会都不好使。</p>
沧州武林高</p>
呵呵,谁还不是个高。</p>
再高的高,一枪撂倒!</p>
时代不同了!</p>
谁还跟你玩披甲砍杀,直接上滑膛枪,排队射击。</p>
你是武林一代大宗师</p>
好,兄弟们,把九斤野炮推出来,上霰弹!</p>
霰弹之下众生平等!</p>
你还只是武林大宗师,还没成神成仙,还没资格享受诸神平等的火箭弹齐射。</p>
正当苏峰兴冲冲地准备点齐兵马,准备去收拾修齐广时,被潘应龙拦住了。</p>
修齐广好收拾,他身后的幕后黑才是大麻烦。</p>
拔出萝卜带出泥,还没有摸清楚修齐广背后贵人的底细,冒然动,猝不及防下跟他们照面,怎么收场</p>
苏老哥,很多事情开场的火好点,关键是怎么收场</p>
这才是大麻烦事!</p>
苏峰也是听劝的人,暂时按捺住,让任博安和杨贵安在沈万象的协助,深入调查。</p>
万万没有想到,一晚上就调查出这么多东西。</p>
看完后苏峰出了一身冷汗。</p>
这要是冒冒失失一头撞上去,非碰得满头包,以后仕途堪忧。</p>
后怕之余又庆幸听了潘应龙的话。</p>
潘老弟心思缜密,深谋远虑,值得交往!</p>
“凤梧,你下一步怎么办”</p>
“百成兄,案子到了这一步,已经不是你我,也不是顺天府和镇抚司能掌控的。必须往上禀告。”</p>
“往上多上内阁还是锦衣卫”</p>
潘应龙摇了摇头,“我们还是不要给张相和宋都使添麻烦了。”</p>
苏峰低头笑了笑,“是不该给张相添麻烦了,但是我们宋都使,我得禀告一声。”</p>
潘应龙看了他一眼,低头继续看文卷,“那是你们锦衣卫内部的事,你报你的,我禀我的。”</p>
苏峰看着他,眼睛里闪过羡慕之色。</p>
西苑自己肯定是进不去的,自己的报告,必须经过锦衣卫都指挥使宋公亮才能递进去。</p>
潘应龙却能直达天听!</p>
不过羡慕也就算了,自己的路跟他的路,截然不同。</p>
过了两日一早,西苑西安门,有马车停下,一贵妇下了马车,在婢女健妇簇拥下来到值房。</p>
今日是御马监少监林福入值,早早站在门口,叉作揖,“奴婢见过阳武侯夫人!”</p>
“林公公客气了。请例行公事吧。”</p>
贵妇人正是阳武侯薛翰之妻甄氏,也是皇后薛宝琴生母。</p>
“阳武侯夫人,那奴婢们就多有了得罪了。”</p>
例行搜检后,甄氏带着两位贴身婢女,身后是四位捧着礼物的内侍,还有前引导,后扈从十余人,向瑶华宫走去。</p>
进到宫门,甄尚宫在门口迎接。</p>
“夫人,娘娘叫奴婢在这里候着您。”</p>
“进去,进去,我要看看我家七儿,半月不见,我着实想她了。”</p>
走到正殿门口,薛宝琴站在殿门,她一身朱罗霓裳,简单地梳了个纯阳髻,站在那里亭亭玉立,双下意识地抚着微圆的腹。</p>
“臣妇阳武侯夫人甄氏参见皇后娘娘!”</p>
甄氏上前高叉作长揖,行君臣之礼。</p>
“免礼!”</p>
薛宝琴叉行礼,“女儿见过母亲大人。”</p>
君臣礼毕,当行人伦之礼。她身为皇后,大明国母,必须谨守礼数。</p>
“我的儿!”甄氏扑了上来,扶着薛宝琴,“你可心你的身子。”</p>
“母亲,我又不是玻璃人,一碰就碎。母亲,我们到后殿坐坐。”</p>
“好,上次你想吃些瓜果,我亲自去买了些,都是最新鲜的,而且我都一一选过吃过,非常可口。”</p>
“母亲有心了。”</p>
“不由地我有心,你这肚子里的孩子,出来就是大明的嫡长子!”</p>
“万一是个丫头呢!”</p>
“胡八道,我都做了好几回梦了,菩萨派了罗汉下凡,托生到你家,保证是佛子。”</p>
“母亲,这话以后少。”</p>
“我也就是我们娘俩才一。我知道,这话犯忌讳。”</p>
母女俩慢慢地往后殿走去。</p>
甄氏是薛翰第三任妻子,是前江西布政使、淮西名士甄问祯之女。</p>
她嫁入阳武侯府后,给薛翰生下第六女和薛宝琴,嘉靖四十二年,终于给薛翰生下一子,喜得薛侯爷摆了十天流水席。</p>
“乞奴儿读书用功吗”</p>
薛宝琴问的是弟弟薛锟,他跟朱翊钧的弟弟朱翊镐同岁,虚岁十岁。名乞奴儿,薛翰特意取得贱名,好让孤魂野鬼和瘟神阎王听到名字就嫌弃,无病无灾,健康成长。</p>
“他啊,在东安门学读四年级了,老师,聪明是十分聪明,就是那聪明没用在正道上。</p>
全用在捉弄欺负同学上,你爹不知道给多少人赔礼道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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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安门学是顺天府第一所初级公学,也是第一所学,在皇城东安门附近,学校不大,学生也不多,也就四百来人,全是宗室、外戚和勋贵子弟。</p>
薛锟虽然是国舅爷,但其他同学也不是善茬。打哭的那位是成国公朱希忠的嫡孙;左眼圈被打出乌青的是郑王世子;吃了一记飞腿,坐在地上撒泼的是固安伯的幼孙,也就是皇太后陈氏的亲侄儿,朱翊钧的表弟</p>
薛翰只能腆着脸去给各家各户道歉,回来想把逆子狠狠来个大比兜,可是举得高高的,都能去摸星星了,就是舍不得抡下来。</p>
年近甲才得了这么一根独苗,薛侯爷怎么舍得!</p>
“父亲和母亲太娇惯他了。”薛宝琴皱着眉头,“要我,趁着还没长歪,把他送到一念学校去!”</p>
甄氏连连摇头:“乞奴儿好歹也是侯爷,怎么能去一念学校</p>
我知道,一念学校是一念堂,是皇上还在做裕王世子时设的,十分看重。可是那里的学子都是什么人</p>
军中遗孤,还有各地选送来的孤儿。”</p>
薛宝琴抢白道,“新派的勋贵子弟,都在那里读书。皇上的亲舅舅李瑄,也是那里毕业,直接考上了崇义中学。</p>
母亲,你回去跟父亲好好一,不要太娇惯乞奴儿。慈母多败儿。乞奴儿现在是薛家独苗,光耀门楣、传嗣香火的大任全在他一人身上。</p>
他现在是国舅爷,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多少人想贴上去。这些人什么心思谁知道好的,坏的,别有用心的。母亲,人心险恶,不得不防。”</p>
甄氏点点头,“我的儿,你放心,我和父亲,对乞奴儿上着心,绝不会让人对他动了坏心思。”</p>
薛宝琴见母亲还没听懂自己的话,不由气苦,脸色涨得微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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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正好走到后殿正厅里,薛宝琴请甄氏坐下,自己在正座上坐下。</p>
宫女连忙端来茶水,摆在两人身边的桌子上。</p>
捧着礼物食盒的内侍把东西摆到旁边的桌子上,一一退下。</p>
“你们先下去。”</p>
“是!”</p>
宫女和内侍全部退到门外。</p>
“母亲,你还是不明白我的意思。”</p>
“我儿,你怎么意思,直管跟为娘。”</p>
“乞奴儿身份特殊,要是有人别有用心,想着把他拐带坏了怎么办”</p>
“拐带坏了”</p>
“吃喝嫖赌,仗势欺人,欺男霸女,作奸犯科。母亲,你是知道的,皇上眼睛里是容不得沙子的。要是乞奴儿学坏了,犯下魏国公庶子那样的大案,案子摆到御前,皇上会恶了谁”</p>
甄氏脸色一变,这次彻底听明白了。</p>
薛宝琴正宫之位现在十分稳固,但窥觎之人比比皆是。宫内无法下,那就从宫外下,从薛宝琴唯一的弟弟下。</p>
引得他无法无天,胡作非为,惹得天怨人怒。皇上那个脾性,不定连同皇后一并厌恶了。</p>
史书上这样的事又不是没有。</p>
就算薛宝琴生下嫡子,看上母子绑定在一起,地位更加巩固,但是甄氏觉得反而更加凶险。</p>
以前只是皇后之位,现在图的是太子之位!</p>
大明王朝祖制是立嫡不立长,立长不立贤。</p>
废掉薛宝琴!你都不是皇后了,生下的皇子自然就不是嫡子了。扶起来的新皇后,她的皇子不就是嫡皇子了吗不就是顺理成章的太子吗</p>
太子啊,未来的皇帝啊!</p>
拥戴从龙之功,多么丰厚的回报!足以让许多人铤而走险!</p>
如此一想,薛锟还真成了自家的最大弱点!</p>
“我的儿,多亏你提醒得是!一念学校虽然艰苦些,但是比东安门学要简单些。好,我回去跟你父亲好好合计一下。”</p>
甄氏看了看门口,心地道:“宣城县公胡公中风住进医院,皇后可知”</p>
“听了。皇上还下诏赐药,多加优抚。”</p>
“胡公病倒了,总戎政使的位子就空了”</p>
薛宝琴脸色一变,“父亲想染指”</p>
“不是你父亲,是永康侯。他们那一伙人,心有不甘,怂恿着镇远侯去争这个位子,还鼓动着你父亲出面支持镇远侯。”</p>
“父亲是什么态度”</p>
“你父亲当然知道这里面的水深,找了托词推开了。镇远侯也是知道轻重,断然拒绝了。”</p>
薛宝琴长舒一口气,“父亲和顾叔叔深明大义,知道轻重,没有中人的诡计。”</p>
甄氏起身,坐到薛宝琴身边,凑到她耳边轻声道:“你父亲想问问,皇上对勋贵们,有什么看法”</p>
“父亲为何如此问”</p>
“你父亲,皇上先后整饬过宗室、文官和士林,现在突然下诏召黔国公进京,他和镇远侯都有些心神不定。”</p>
薛宝琴想了想,“女儿没听皇上起什么来。此前皇上借着扬州盐商案,不是整饬过南京勋贵吗”</p>
“那是南京,北京的还没动呢!”</p>
薛宝琴瞪着美目,觉得不可思议,“没动他们,就觉得心神不定”</p>
甄氏叹了一口气,“你父亲和镇远侯,咱家这位姑爷,比太祖皇帝还要难伺候。”</p>
“胡。只要各自家里的篱笆扎紧了,不要粘上那些作奸犯科的事,能有什么事”</p>
甄氏猛地点头:“我的儿,你这句话得在理。我把这话带出去,叫他们把各自家里的篱笆子好好梳理一遍。该壮士断臂就要趁早!”</p>
薛宝琴好气又好笑,“皇上没敲打他们,他们反倒不自在了”</p>
“我的儿,你不知道啊,镇远侯,你父亲,还有成国公,英国公,都是修炼多年的老狐狸,鼻子最灵不过,朝堂上的风向稍微有点变化,他们马上就能察觉到。</p>
再了,永康侯这帮人心有不甘,想趁着胡公病倒了出来谋事,这事肯定会闹出一番风波。咱家姑爷最擅长的就是顺势而为。</p>
到时候棍子打在头上了,那是真痛啊!”</p>
薛宝琴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母亲得极是。你回去一定要提醒父亲和顾叔叔他们,既然觉得风声不对,就先自查。</p>
皇上此前过,批评和自我批评是我们的法宝。皇上给了你们法宝,赶紧用起来!”</p>
“我的儿,你得真好,都跟我家姑爷一个腔调了”</p>
此时,朱翊钧在紫光阁与张居正、赵贞吉和谭纶开会,突然收到来自西域的急报。</p>
“皇爷,三位师傅,这是居延伯、云川子和参军田乐联袂领衔拜发的,西征军南路军行司急报。看上面的日期和关防,从青海转兰州,加了陕甘总督关防后又八百里加急直送京师。足足走了五十七天。”</p>
朱翊钧从祁言里接过这份急报,“如此来,霍氏兄弟拜发这份急报,日期跟播州捷报差不多,只是西域路途遥远,多走了一个多月。”</p>
打开急报,朱翊钧一目十行看完,陷入了沉思。</p>
张居正、赵贞吉和谭纶齐刷刷地看着他,居然在这位少年天子的脸上,头一次看到了不知所措。</p>
“怎么了皇上”张居正忍不住问道。</p>
朱翊钧抬起头,眼睛里透着清澈的迷茫,“霍氏兄弟在急报里,他们出征三个月,把叶尔羌汗国给灭了。”</p>
张居正、赵贞吉和谭纶异口同声地惊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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