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里约就是一月河</p>
万历六年正月，温暖湿润的风吹在人脸上，十分怡人。</p>
巽洲东海岸以东六十海里的大西洋海面上，一支舰队缓缓行驶着，这是青龙舰队第二分舰队。</p>
第二分舰队旗舰“平凉”号战列舰，是一艘甲级战列舰，两千一百六吨重，装备一百零二门舰炮，是去年轮换时，从本土驶来补入青龙舰队。</p>
舰长朱璟法中校，他是韩王朱朗锜的第四子。</p>
韩王朱朗锜也是位奇葩，大明宗室里的异数。他语言天赋点满，大明各地方言，葡萄牙、西班牙、拉丁文等拉丁语系，法语、英语稍微一学就明白。</p>
又特别喜欢海外的奇闻趣事，对其考据论典。</p>
借着在鸿胪寺担任少卿、翰林院翰林等职的会，编写了海国外藩奇俗录、西夷源考、天竺众国闻、安南半岛源考等书籍，成为大明知名的外藩人文学家。</p>
朱璟法在隆庆年间宗室整饬时，从军报考了西山军官学院。</p>
按照朱翊钧新定的大明宗室继承法，大明现在只有十家二祖列宗册封的藩王，赐宅在澄清坊，那一片也被叫做十王府。</p>
十家藩王，嫡子被封世子和郡王，庶子无爵，如无嫡子，可由庶子转嫡袭爵。</p>
世子即藩王位，奉祀宗庙。</p>
郡王推恩三世，郡王子袭奉国公位，孙袭奉国侯位，曾孙袭奉国伯位，高孙为庶民。</p>
朱璟法是韩王庶子，其嫡兄世子在世，前面还有两位兄长，他转嫡袭爵的会微乎其微，必须早做打算。</p>
他少年好习武，练得一身好体魄，动荡之际，于是毅然投军。</p>
受其父影响，朱璟法也喜欢海外奇闻趣事，便选了舰艇指挥科，逐渐成为海军战舰舰长。</p>
朱璟法能成为大明海军战略级别的甲级战列舰的舰长，宗室身份是原因之一。</p>
不过能力军功也无可挑剔，他跟随俞大猷出征大南洋，最先是乙级战列舰“太康”火炮长，在他的指挥下，十四炮打沉了葡萄牙舰队的主力舰“圣徒格雷斯丁号”。</p>
晋升护卫舰“雪绒”号舰长后，在阿曼海战中，一马当先，如同一把利斧冲垮了波斯、天竺和阿拉伯海盗联军的防线，为胜局奠定基础。</p>
红海海战中，他身为乙级战列舰“鄢陵”号舰长，击沉敌船数量第二多，为大明白虎舰队战胜奥斯曼红海舰队和阿拉伯海盗船队立下大功。</p>
大明海军是新兵种，这些年发展最迅猛，只要有能力，敢拼命，会非常多，很容易就脱颖而出。</p>
朱璟法站在艉楼上，对着正午的太阳，用纬度仪在测量高度，然后掏出钦天监天文台颁发的航海经纬度勘查表，放在艉楼护旁可折迭的木桌上，对照上面的参数，套用公式算出现在的纬度。</p>
又看了看“海燕”牌航海钟，在经纬度勘查表上对照了一下，算出了当前的经度。</p>
“南纬24度40分，西经60度3分。”</p>
他用的是大明万历经纬度，紫禁城中轴线被定为经度零度，以此定下来的东经西经零度线，也就是国际日期更改线，贯穿了艮洲东部，以及巽洲中部。</p>
朱璟法拿过测量员测量的经纬度，“南纬24度3分，西经60度33分。”</p>
没有误差！</p>
朱璟法舒了一口气，根据钦天监天文台和测绘局算出的数据，在二十四度这个纬度，一分纬度和经度的距离，大概是一点八五公里，也就是一海里。</p>
两个人测出来的数据，差个两三海里，很正常了，都算精度非常高了。</p>
他拿出海图，根据测量出来的经纬度，找到合适的位置，再用直尺比划了一下，又用圆规在上面量了量。</p>
“朱舰长。”</p>
声音从艉楼楼梯传了出来，走上两位军人。</p>
身穿天青色海军大校服的是王逢巨，以及身穿天青色海军上校服，但是戴着政工军官独特的蓝边圆檐帽的皇甫檀。</p>
“王提督，皇甫主任。”朱璟法用短刀压住航海图，右行了一个军礼。</p>
王逢巨现在是第二分舰队指挥使，大家习惯叫提督。</p>
皇甫檀是第二分舰队政工处主任。</p>
巧的是皇甫檀和王逢巨的哥哥，正在西线作战的陆军少将王逢猛，同为海瑞的门生。</p>
王逢巨和皇甫檀回了军礼，走到跟前。</p>
“朱舰长，我们现在在哪里”</p>
“报告王提督，我们现在的位置是南纬23度3分，西经59度33分。”朱璟法报告道。</p>
按照海军航海条例，正式记录以测量员测量的经纬度为准，舰长、大副以及值旬军官轮流测量的经纬度，只是作为参考和勘误。</p>
只要在误差范围之内就没事。</p>
如果超出误差范围，需要进行多方校核，查出问题出在哪里。</p>
朱璟法继续道：“根据海图，在我们西北方向大约一百四十海里的位置，是葡萄牙在巽洲的红木领地港口，一月河堡。”</p>
500年4月22日，葡萄牙航海家佩德罗卡布拉尔抵达巴西海岸。</p>
他将这片土地命名为“圣十字架”，并宣布归葡萄牙所有。</p>
</p>
由于葡殖民者的掠夺是从砍伐巴西红木开始的，“红木”（brl）一词逐渐代替了“圣十字架”，成为该地的名字。</p>
大明没有音译，而是直接根据葡萄牙语的意思，取名为红木领地。</p>
一月河堡，葡萄牙语音译叫里约热内卢，意思是一月的河。</p>
皇甫檀想了想道：“一月河堡，我记得是西夷历555年，法兰西人跑到这里圈地修建，十年后被葡萄牙人赶走，占据了此城后扩建取名。</p>
不过葡萄牙人在红木领地的总督府不在一月河堡，在北边的海湾港（巴伊亚州的萨尔瓦多）。”</p>
“皇甫主任的没错。”</p>
皇甫檀继续道：“巽洲是我大明天赐之地，早有夏商遗民移居于此。西班牙人、法兰西人、葡萄牙人，都是无理非法占据。</p>
只是葡萄牙人正在跟我大明和谈。皇上的意思是，大明退让一步，只要葡萄牙退出巽洲，大明可以从蓐收海群岛分两三个岛给葡萄牙人。</p>
事关重大，葡萄牙使节不敢答应，需要回国商议。皇上在我们东来之前，圣谕指示，大明要有大国气度。</p>
葡萄牙人在巽洲的红木领地，我们暂时搁置争议，共同开发。</p>
但凡事有个标准，皇上给我们划出的标准是嘉靖三十年为限，葡萄牙人在嘉靖三十年前修建的城堡，圈占的领地，我们暂时不管。</p>
三十年以后建立的，那就要全部收回。”</p>
朱璟法笑了，“如此算下来，葡萄牙人在北边的海湾港，我们不管。但是这个一月河堡，还有南边几个沿岸定居点，全部要收回。”</p>
王逢巨开口了，“巽洲最先由我夏商遗民发现，当然归我大明所有。我军在万历四年清理了巽洲西海岸，西班牙人的残余之敌。</p>
万历五年，清理了西班牙人巽洲东海岸南部的几个据点，建立了属于大明的顺风城（布宜诺斯艾利斯市，西班牙语圣母玛利亚和顺风之城)、湖口城（巴西里奥格兰德，因为北边有潟湖帕图斯湖，故而得名）两个前进据点。”</p>
顿了顿，他继续道，“皇上给我们的圣谕是未来三年控制蓐收海地区，在商州东部地区建立重要据点，配合陆军对盘踞在黑曜石地区的西班牙势力，东西夹攻。</p>
鲁都使、强提督在万历三年、四年和五年，连续派遣第一、第三分舰队连续深入蓐收海地区，击沉多艘西班牙船只，以及想来浑水摸鱼的其它西夷国船只。</p>
他们的经验告诉我们，要想巡戒巽洲东海岸这一大片海域，必须有足够多的港口提供维修和补给，同时它们本身也需要足够坚固，能在西夷海船趁隙攻打时，坚守住一段时间。”</p>
他蹬蹬走到木桌前，指着上面的海图道：“根据先遣船队的多次测绘和实践，我们需要在巽洲东海岸，从顺风港到句芒郡，需要建立十个港口和城堡。</p>
这还是第一阶段的计划，第二阶段把蓐收海地区加进来，至少还要再建立十个港口和城堡。</p>
一月河堡及其港口，我们预定了。”</p>
到这里，王逢巨指了指西北方向，“据先遣舰队的情报，一月河堡的葡萄牙人，因为屡次遭到土人袭击，几乎放弃那里。</p>
我们第二分舰队去那里看看，不管葡萄牙人有没有放弃，他们从今往后都放弃那里了。”</p>
朱璟法感叹道：“巡戒巽洲东海岸，打击西夷各国船队，青龙舰队经过多次增援，现在有四支分舰队，可以分出第二、第四分舰队在东海岸巡逻，足以应对。</p>
但问题是我们战舰太多，需要更多的补给和维修点，这需要大量的人力和物力。</p>
句芒郡东岸的港口，还可以通过陆运，就近运输人口和物资。</p>
可是红木领地，还有红木南部和北部地区，只能走海运，绕过平安巽洲最南边的平安角和强昂海峡（合恩角和德雷克海峡），路途太遥远了。</p>
艮巽洲的大部分人力和物资，都是万里迢迢横渡太平洋运过来的，还要绕着巽洲走大半圈运到东海岸，耗费太大了。”</p>
皇甫檀道：“我们在去年出发时，海军部也派出一支船队，直奔坤洲南边的好望角，准备在那里建立一处据点和港口。</p>
名字皇上都给取好了，祝融郡和离渊港。</p>
这些年，朝廷经营南海有方，尤其是炎州南岛和中岛。在炎州中岛西部的查雅加尔达城扩建了炎离港。</p>
那里直通广州、交州，届时飞剪船可以从炎离港出发，过炎中海峡（巽他海峡），顺着季风斜穿大南洋直接到离渊港。再从离渊港北上，斜穿大西洋，直接抵达巽洲东海岸，入一月河港。”</p>
朱璟法脑子里把海图调出来，过了一遍，欣喜道：“如此一来，本土两广和南海地区的大量物资，可以很便利地运到巽洲东部来。”</p>
“没错。</p>
万历元年，皇上就下令在广东新会，原葡人盘踞的镜濠建立一个工业基地，利用静海鸿基的煤，琼崖的铁矿，吕宋的铜，炎州的锡，冶炼成各种金属，再进行制造。</p>
圣意英明，高瞻远瞩。等到广州、炎州、祝融、巽洲东航线开通，新会镜濠的南方工业基地会建成，届时可通过此航线，源源不断运往巽洲东。</p>
还有两广、福建、江西、湖广等地的人口，也可沿着这条航线抵达巽洲”</p>
北方人口经营艮洲，南方人口经营巽洲，皇上倒是给大家安排得明明白白。</p>
第二天中午，巽洲的海岸线在王逢巨、朱璟法、皇甫檀等人的望远镜视野慢慢出现，越来越清楚。</p>
“一月河港不知情况怎么样”</p>
“我已经派通讯舰上去侦查去了，应该有回报！”</p>
通讯舰船速非常快，仅次于飞剪船，它既是通讯舰，也是侦查舰。</p>
王逢巨话刚落音，有副官报告。</p>
“报告！前方侦查的九尾狐号通讯舰发来旗语。”</p>
“！”</p>
“据侦查，一月河港情况如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