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真理在大炮射程之内</p>
赵士祯走到一位随从旁边，俯身低声嘀咕了几句，然后站起身来。</p>
“辛普利邱教授，还有诸位，请稍等。我们需要从船上取一份资料回来，再跟大家解释确定。”</p>
辛普利邱看了维塔利一眼，得到了点头示意。</p>
“好，我们等你的解释。”</p>
维塔利站起身，高举起双，大声道：“辩论会也开了有段时间，大家都累了，现在休息一会。待会我们再继续。”</p>
站着的外围那几圈人纷纷散去，找水和食物。</p>
站在前面的中贵族们不舍得离开，走了就抢不到这么好的位置。</p>
他们叫自己的仆人出去找水和食物，再挤进来，就站在那里吃喝起来。</p>
内急憋不住，叫仆人占住位子，自己挤出来随便找个地方解决再回来。</p>
布鲁诺和赫尔曼等人也舍不得离开，还悄悄往前挪了一段距离。</p>
他们合计了一下，凑了些钱给一位同伴，让他挤出去买些水和食物进来。</p>
周围同样舍不得离开的年轻学者和学子们，学着他们的模样。</p>
有仆人端着吃的喝的，鱼贯而入，呈给格里高利十三世、维塔利、胡安等人。</p>
他们端着杯子，喝着水，口吃着食物，轻声跟同伴着话。</p>
辛普利邱等二十六位学者聚在一起，大家异口同声地奉承着辛普利邱，他力挽狂澜，一下子把明国人逼到了绝境，只能拖延时间。</p>
辛普利邱嘴里打着哈哈，目光时不时瞥向明国使节团。</p>
沈万象、赵士祯凑在一起话。</p>
“沈正使，刚才是你叫人通知吴统领和朱舰长，鸣炮助威”</p>
“没错。我早就跟吴统领和朱舰长好，叫他们做好准备。我看到气氛不对，就叫人出去发信号，叫他们放炮。</p>
炮声一响，看来他们都听懂了！”</p>
赵士祯呵呵一笑，神情变得郑重，“真理在大炮射程之内。皇上这句话，真的是至理名言！”</p>
沈万象会意地点点头，看了辛普利邱一眼，继续问。</p>
“常吉，有把握吗”</p>
“正使，天文学关联最密切的除了历法就是测量术。</p>
海船上的测量员，各个都在天文台主办的学习班进修过，懂得一些天文知识，而且他们里都会有一本册子。”</p>
“什么册子”</p>
“钦天监天文总台编撰的天文册子，在测量员测量经纬度时，提供天文讯息，好让他们纠正误差。</p>
我看过那本册子，里面有天文总台计算出来的月食、日食时间，用来校正时间，非常准的！”</p>
“校正时间”</p>
“对，比如日食发生，不同位置的人看到的开始和结束时间，都不一样。天文总台根据定律公式算出不同位置的时间，实际对照就可以确定航海钟误差到底有多大。”</p>
“这么神奇”</p>
“全靠数学系的那帮神人，套用各种定律公式算出来的。”</p>
“定律公式，万历三大定律”</p>
“沈正使也知道万历三大定律”</p>
“这好歹是大学公共课物理学的内容。”</p>
“沈正使，不是万历三大定律，是邢云路三大定律。”</p>
“邢云路三大定律邢云路是谁”</p>
“一位神人！”赵士祯答道，“邢云路，字士登，安肃（今河北省徐水县）人。自过目不忘，五岁能背论语。</p>
隆庆三年大学招录联考，他数学科第一名，进入万历大学理工学院数学系研读。</p>
万历元年，他还在读大二，参与我们钦天监天文总台的项目，算出一个回归年（太阳年）为36524290日。</p>
经过六大天文台实测，他这个数值最精准。</p>
他根据万历三大定律，加上六大天文台十来年的观测数据，经过两年多的计算，在万历三年推算出邢云路三大定律。”</p>
赵士祯兴致勃勃地给沈万象做起科普。</p>
“邢云路定律第一定律，行星的轨道是一个以太阳为焦点之一的椭圆。</p>
第二定律，行星和太阳之间的连线在相等的时间间隔内扫过相等的面积。</p>
第三定律，行星轨道周期的平方与其轨道半长轴的立方成正比。”</p>
沈万象眼睛转了转，每一个字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可是凑到一起居然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p>
赵士祯继续。</p>
“邢云路给出三大定律后，又根据天王星的运行轨迹，算出它的外围应该有一颗行星。</p>
香山天文台根据他算出来的轨迹数据，找到一颗新行星，据被命名为海王星。不过我们出发前，还需要其它五个天文台验证，所以没有公布。”</p>
沈万象眼睛瞪圆，“世上居然有这样的人物，能把星星的位置算出来”</p>
“所以他是神人。这次编修新历法，他是编修委员会第一批委员。”</p>
沈万象点点头：“我大明有亿万人口，能出一批神人天才不足为奇。</p>
只是以前全天下的英才都去学四书五经，什么过目不忘、数学天才，反倒泯灭于芸芸众生中。</p>
皇上拨乱反正，把大明治学引到正途，大兴能真正强国富民的科学诸科，十余年来，涌出的天才神人，层出不穷。”</p>
感叹了几句，沈万象转到正题上。</p>
“常吉，朝廷交代给你们科考队的任务，抓紧完成。”</p>
“沈正使放心，从里斯本开始我们一路收购，欧洲学者的稿著作，著名艺术家的画和雕像，数以百计，装满了五六十口箱子。</p>
其中最珍贵的是达芬奇稿和画，拉斐尔桑西，米开朗基罗博那罗蒂的画和雕像这些玩意还是通过胡安他们，人托人，这才从意大利某些贵族里收到。”</p>
到这里，赵士祯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这些都在少府监的目录清单里，现在还差三分之一”</p>
沈万象也压低声音：“常吉，这份目录清单是皇上的圣意，你一定要放在心上。”</p>
赵士祯拍着胸脯，“放心吧沈正使，我们坚决完成任务。</p>
现在来了意大利，还差佛罗伦萨史、君主论、论李维罗马史这几本书。</p>
我找人打听了一下，是佛罗伦萨一个叫尼可罗马基亚维利的学者写的。有两位威尼斯商人拍着胸脯保证，十天后一定把书送到，而且还是当年的初。”</p>
“威尼斯商人，给钱就办事，讲究人，可以信任。”</p>
“是啊，不过也有他们办不到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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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办不到的”</p>
“皇上那份目录清单里，有达芬奇的几幅画。</p>
一幅叫蒙娜丽莎的微笑，据被法国国王了一万斤银子买下，藏在他们的卢浮宫里。”</p>
“卢浮宫，就是满地人畜屎尿的法国国王宫殿”</p>
赵士祯看了沈万象一眼，你怎么就记住了这个。</p>
“是的。”</p>
“一万斤银子，差不多二十万圆银币买一幅画，法国国王比西班牙国王还有钱”</p>
“可能是附庸风雅，骚包闹的。</p>
我叫威尼斯商人试着问了，法国国王对他祖上买的这幅画倒也舍得，不过开口就是三十万圆银币。”</p>
“漫天开价！”</p>
“是啊，这么多钱，虽然能以货抵款，但少府监没给我们这么多预算啊。</p>
还有达芬奇另外一幅画，最后的晚餐，居然是壁画，在米兰圣玛利亚感恩教堂的墙上。</p>
我总不能叫人把墙切了吧。</p>
还有其它几幅画，比如达芬奇的岩间圣母，米开朗基罗的创世纪都是壁画。</p>
米开朗基罗的大卫雕像，足足六吨多重，放在广场上，谁也拿不走</p>
实在没办法。”</p>
到这里，赵士祯摇着头，“不能完全完成任务，有负圣意，心里愧疚难当啊！”</p>
沈万象拍了拍了他的，轻声道：“不着急，还有会。”</p>
“什么会”</p>
“等到这里打成一锅粥，我们的会就来了。”</p>
赵士祯很惊讶地问：“打成一锅粥什么时候要爆发战争我没听到风声。”</p>
“欧洲现在天教、旧教之间矛盾重重，西班牙和法国，西班牙和葡萄牙，西班牙和英国，德意志和意大利，还有奥斯曼在东边蠢蠢欲动。”</p>
“沈正使，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欧洲这些矛盾也不是一天两天，足足几十上百年，互相混战也好多年，到现在也就这样。”</p>
“那是以前，我们没来。现在我们来了，那就不同了。</p>
这些西夷人，还是缺乏反抗精神。看看他们的老百姓，被贵族和教会压迫成什么样子了，还不敢反抗，还老老实实地当奴隶。</p>
我们要传授给他们先进的思想。”</p>
“什么思想”</p>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p>
赵士祯倒吸一口凉气。</p>
“沈正使，你这是要把兑洲变成火药桶啊！”</p>
“对，就是要变成火药桶。我们使节团和你们科考队，各有任务，现在需要精诚合作。”</p>
“怎么合作”</p>
“今天这出戏，你一定要唱好了，唱精彩了！在西夷年轻人心里，盖上大明是人类文明灯塔的印章！</p>
吸引他们到我们大明去留学。</p>
今天我们这场辩论会，打的是教廷的脸。</p>
为我们喝彩的，肯定是那些对教廷心怀不满的年轻人才，比如此前莱昂的那个布鲁诺很有反抗精神，可以成为带领欧洲人民走向光明的领路人！”</p>
赵士祯咽了咽口水，“吸引西夷年轻人去我大明留学，学什么数学、物理，那些科学技术我可舍不得让他们学了去。”</p>
“开玩笑，大明有保密条例，怎么会让他们学了去。就算他们中间有人偷偷摸摸学到一两招，没有大明的工业基础，他们能捣鼓出什么来</p>
处处受制后，还会投奔到我大明。吸引西夷优秀人才，为我所用，一直是大明方略之一。”</p>
沈万象又压低了声音，“这些西夷学子去到大明，更重要的是给他们灌输革命精神。太常寺，还有政工总局，早就悄悄组成了中西友好协会，做好了充分准备”</p>
一位随从挤过人群，来到赵士祯旁边，递给他一本册子和一张纸。</p>
“赵大人，我们根据册子，还有这里的经纬度算好了。”</p>
赵士祯翻看了两遍，心里有数：“好，你们立了大功！”</p>
他站起身来，大声道：“维塔利主教，辩论会可以继续开始。”</p>
维塔利身子一弹，连忙走到中间空地的桌子前，啪啪地敲响木槌。</p>
一声接着一声，大厅各种声音哗哗乱响，众人各回各位。</p>
过了几分钟，大厅慢慢地变得安静。</p>
维塔利扫了一眼，大声道：“诸位，明国贵宾代表表示，他们已经做好准备，辩论会可以继续进行。”</p>
赵士祯站起身，对辛普利邱：“辛普利邱教授。还真是巧了，我们天文总台预测，今天下午十六点二十六分。”</p>
他掏出怀表看了看，“也就是一时十一分钟后，会发生你所的日偏食。</p>
初亏时间发生在十六点二十六分，三十一分钟后食甚，再过二十一分钟食圆，食分零点五度。”</p>
赵士祯抬起头，笑眯眯地看着辛普利邱，“辛普利邱教授，你可能听不懂我们的专用名词，我稍微解释一下。</p>
初亏就是日偏食发生的时刻，食甚是太阳被月亮遮去最多面积的时刻，复圆就是日食结束的时刻，食分就是太阳被遮去部分占整体面积的比例。”</p>
辛普利邱脸色一下青，一下白，“你们能把日偏食精确到时和分”</p>
“反正还有一个多时，我们拭目以待就是。”</p>
格里高利十三世和维塔利等枢主教团紧急协商，宣布大家到市政厅后面的园里等。</p>
乱哄哄移到园里，大家按照划定区域坐好站好，时间过去了一个时，离赵士祯的日偏食时间，只剩下十来分钟。</p>
大家议论纷纷，时不时眯着眼睛看一眼头顶上的太阳，又时不时互相询问，现在几点了</p>
时间到了没有</p>
由于是以大明钟表时间为准，沈万象叫一位随从拿着怀表，大声报时。</p>
“十六点二十二分！”</p>
“十六点二十四分！”</p>
“十六点二十六分！”</p>
时间到了！</p>
大家齐刷刷地抬起头，看向天空。</p>
太阳明晃晃地挂在西边，十分刺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