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入侵者轻声呢喃出的最后一句低语一一代表生的气息在临终之时是如此微弱,以至于听来甚至像是一缕从幻觉边缘飘来的微风,这风声在耳畔悄然融化了,只留下些许令人不安的滴答声响。</p>
那是血液滴落在地面上的声音。</p>
他什么?</p>
旁边有另一个隐修会成员凑过来声问道。</p>
站在于生户体旁的黑袍人低垂着头,似乎还因那令人不安的幻听而困惑着,直到同伴第二次发问,他才从梦境中惊醒一般抬起头来,用有些茫然的语气嘀咕着:他他要死了,但有个什么东西活过来—我不知道,我没听清。</p>
他的声音带着些许迟疑,似乎哪怕仅仅是复述这句话,也会带来精神上的些许不安。</p>
但这种不安到底从何而来?自己到底在担心什么?黑袍人自己也不清楚。</p>
他只听到刚才被入侵者用棍棒击飞、受到重创的那名隐修会同胞正在痛苦地哼哼着,</p>
动力甲自动注射的大剂量强心针和肾上腺素也无法完全压制这份痛苦,现在护甲的生命维持系统在强行为他延续生命,但再拖延下去的话,他就活不成了。</p>
必须立即送到术室去他的内脏就像一团烂泥一样,有人去检查了伤者的情况,飞快着,原始之躯保不住了,做决定吧,纯洁的钢铁还是蒙恩的血肉?</p>
倒在地上的隐修会成员艰难喘息着,微微抬起,从头盔里传来嘶哑痛苦的声音:</p>
钢铁—</p>
检查伤情的黑袍人点了点头,对其他人吩附着:好,通知医务组,准备进行脑体转移术一一我们需要一具械修士的躯体。</p>
着,他又低下头来,抓着伤者的,沉声安慰着:放轻松,兄弟,你就要拥有一具纯洁而强大的新躯体了,无用的原始躯壳会被送入生物质加工,成为我们进步的基石握紧我的,前往普升之路的起点吧,但在此之前,我得先切断你的一部分肢体一我们等不及担架车了,必须尽快把你的大脑送到术室去。</p>
处理伤员肢体的刺耳噪音在走廊中回荡着。</p>
即便脖子以下截肢,n-k-22型动力甲的头盔仍旧可以保证大脑十五分钟的存活。</p>
然而哪怕身后传来许多动静,那个站在于生户体旁的黑袍人仍旧静静地站在原地,仿佛被什么东西抽离了精神,以一种茫然呆滞的眼神看着地上的入侵者。</p>
你在看什么?我们得离开这了,有人在一旁叫道,把这团残骸留在走廊里吧后续会有人来回收的。</p>
黑袍人反应过来,慌忙点头回应:哦,哦,好的。</p>
他转过身,向自己的同胞们走去,但又忍不住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地上的那堆鲜血,</p>
接着又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似的,抬头看向墙角。</p>
墙角的一处隐秘摄像头也静静地看看他。</p>
黄铜骑士护送着几名黑袍教徒飞快地离开了这地方,这些隐修会成员就好像下意识中感觉到了某种危险,离去时十分匆忙。</p>
于生倒下的地方,散落的衣物、从口袋里掉出来的刀、浸透鲜血的棍棒,所有这些东西都一点点地在血泊中融化着,就像被吞到另一个维度中一样,渐渐沉入血迹。</p>
那台也浸泡在鲜血中,丝丝血痕就像有生命一样覆盖了它的屏幕与外壳,而后屏突然亮了起来。</p>
边境通讯的界面弹了出来,接着是私信窗口,虚拟键盘上的按键轻快闪动,一行文字被很快编写出来,发送给百里晴—</p>
啊,还是刚才的话题,崇圣隐修会的邪教徒你要不要?</p>
片刻之后,嗡嗡震动,百里晴传来回信,只有简短的一个字:要。</p>
接着过了片刻,大概是感觉自己回复得有问题,百里晴又发来一条消息:你要抓活的带回来?不如我干脆给你派一批支援过去吧,你一个人在他们的巢穴中太危险了。</p>
屏幕上的血迹慢慢弥散着,一条消息很快发出:不必,你派人过来,会打草惊蛇,他们发现事态失控可能会直接炸掉整艘飞船。</p>
”—好,那你告诉我,应该怎么配合。</p>
秩序支柱顶层,控制大厅内,身穿白袍的老人仍旧威严地坐在属于他的位置上,</p>
等待着行动组传来结果。</p>
他等到了好消息。</p>
座椅前方的通讯器亮起,一个身穿动力甲、外面罩着黑色长袍的隐修会成员出现在画面上:贤者!我们解决掉那个入侵者了,在核心区外围的一条走廊里。</p>
贤者脸上紧绷的肌肉终于放松了一些:干得好一一回收人员会过去善后的。损失怎样?</p>
有一名战斗员重伤,脖子以下截肢了,我们正带着他的头部前往术室,他作战英勇,于弥留之际申请进入钢铁进化分支。</p>
嗯,英勇战斗之人应得此奖赏,白袍老人轻轻呼了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处理完之后返回上层区报道。</p>
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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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讯器挂断了,控制大厅中的气氛也随着好消息的到来而放松了许多。</p>
还以为有多厉害。</p>
一个隐修会成员在旁边嘀嘀咕咕着。</p>
只不过是个很怪异的家伙,但这个世界上怪异的东西多了,另一人附和着,还不如我们在阿达尔巨坑里挖出来的那些影子麻烦。</p>
额—</p>
怎么了?</p>
没事,刚才几个监控器的画面有些闪烁,可能是核心系统自我修复的时候重置了几个信道,我检查了一下,一切正常。</p>
别吓唬人—一名守在控制台前的操作员念叨着,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抬头看了一眼大厅顶部的摄像头。</p>
摄像头也静静地看着他,就像往日里一样。</p>
但不知为何,他突然对那个盯着自己看的摄像头产生了一丝-厌恶和不快。</p>
这种不快的感觉很莫名其妙,他不由得哆嗦了一下,却不知道该怎么跟旁人解释,只好赶紧转移了视线,不去看着屋顶。</p>
监听耳里传来些许微弱的电流噪音,好像有人在通讯频道里了句什么,但模模糊糊听不清楚。</p>
操作员皱了皱眉,刚开始是怀疑耳有些接触不良,但很快便排除了这个可能,因为那微弱的电流噪声中真的有人在话。</p>
他皱起眉,更加认真地调试着监听信道,想要找到那个噪音的源头。</p>
而贤者的声音忽然又从不远处传来,打断了大厅里轻声交谈的动静负责去善后的人员还没有传来回音吗?</p>
没有,一名通讯员立刻答道,然后紧接着便了一声,语气迅速变得紧张起来,不对劲!</p>
怎么回事?</p>
回收组的信号消失了一—就在刚才一瞬间!</p>
大厅中刚刚放松下来的气氛猛然又紧绷了起来,贤者的脸色立刻变得阴沉,从椅子上起身:信号消失?搞清楚是什么情况,是通讯故障了还是———”</p>
通讯信号和人员身上的活体检测信号都消失了一一贤者,他们人不见了!</p>
监控呢?</p>
刚才拍到他们穿过了d-2走廊,走进连接闸里,但在走廊的下一个闸门处没有人出来!</p>
最近的无人库是哪个?立刻派无人过去。</p>
大厅里突然变得吵杂起来,紧张而急促的指令声与汇报声响成一片,贤者的声音中隐隐带着怒火,附近的操作人员声音中则满是紧张窘迫。</p>
但那个守在控制台前的操作员还在认真地调试着自己的监听耳,不断切换着目前待用的一个个信道,就像入了迷一样,想要搞明白那个在系统里发出噪音的声音到底在什么。</p>
过了不知多久,他突然听到一个声音一一非常非常清晰,甚至就像在贴着他的耳朵话似的:</p>
现在听清了吗?</p>
操作员触电一般扯下了自己的耳,眼晴因惊恐而瞪得老大,猛地抬头看向贤者的方向:监听信道里有人在话!有什么东西入侵了我们的设备一—</p>
什么?!贤者大吃一惊,随后立刻打开通讯器,接通了还在返回上层区路上的行动组,情况有变,立刻前往服务器舱,还有入侵者藏在船上!</p>
然而通讯器中只传来了一阵空洞的白噪声。</p>
很快有人检查了通讯系统和监控,紧张不安地汇报着:行动组的信号也消失了在d-走廊附近,摄像头没有拍到任何袭击者和战斗画面。</p>
贤者面沉似水地站在原地,令人不安地沉思着。</p>
有什么东西,藏在这座塔中。</p>
t在一个接一个地袭击这座塔里的人,虽然不知道用了什么段,但t显然行动极快,下极狠,能够在对方根本反应不过来的情况下解决掉穿着动力甲的战斗人员。</p>
而且入侵者可能不止一个一一因为接连两队出事的人根本不在一个区域,而且刚才还有报告监听信道里有声音,入侵者显然在四处制造袭击的同时还黑进了系统里。</p>
”—-派出第二支队,全程跟随监控,保持联络,封闭d-到d-2区域的所有通道,</p>
一寸寸地搜过去。</p>
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