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杀人灭口</p>
陈迹指挥着羽林军跟上，自己则驱使着枣枣，如离弦之箭般闯入黑夜。</p>
然而羽林军并未动弹。</p>
夜色下的库勒街中，羽林军中的火把在寒风里摇曳不定，他们将目光投向李玄和太子，等待命令。</p>
齐斟酌牵着缰绳站在原地，没好气道：“这子没功名没官职，凭什么对我羽林军发号施令？这大冷天的，万一再扑空一次怎么办？”</p>
李玄瞪他一眼：“没脑子就少话，来固原之前，忘记你姐是如何嘱咐你了？”</p>
齐斟酌委屈道：“姐夫”</p>
李玄勃然大怒：“闭嘴！”</p>
他仰头看向坐于马上的太子，抱拳道：“殿下，方才那边军故意将咱们领错路，已然证明陈迹是对的。当务之急便是找到景朝贼子，不能再耽搁了殿下？”</p>
未等李玄把话完，太子已拨马朝陈迹追去：“羽林军听令，随我诛杀景朝谍探。”</p>
“是！”羽林军举着火把翻身上马，踩着沉重的马蹄往莎车街杀去，如一条流动的火焰银河。</p>
此时此刻，陈迹拎着掳来的年轻汉子，高声问道：“下个路口怎么走？”</p>
年轻汉子被风吹得几乎睁不开眼，他勉强辨认方向后喊道：“军爷，往北！”</p>
陈迹面色凝重，先前他便怀疑老吴是景朝谍探，如今边军甲士更是将怀疑坐实。</p>
他忍不住心中思忖：边军之中还渗透着多少谍探？这些谍探除了井水投毒之外还有什么计划？</p>
最关键的是，周副总兵有没有被景朝策反？难道这便是景朝天策军奇袭固原的底气所在？</p>
一时间，他只觉得这固原城内被层层迷雾笼罩，自己也不过是刚刚窥探到十之一二。</p>
然而就在此时，陈迹看见前方一个熟悉的身影，赫然是方才带路的边军甲士！</p>
对方不知从哪里夺了一匹马，正埋头疾驰。陈迹当即将中的年轻汉子丢在路旁稻草垛上，加速追赶边军甲士。</p>
边军甲士听见后方传来马蹄声，回首窥望，当他见到汹涌而来的枣枣与陈迹时，心中暗道不好。</p>
他从腰间拔出朴刀来，当马匹经过一家酒肆时，他一刀砍向木杆立着的酒幡。</p>
木屑翻飞中，酒幡在边军甲士身后斜斜倒下，拦在陈迹的去路。</p>
太子见状，在陈迹身后高声提醒道：“心！”</p>
刹那间，却见枣枣奋力一跃而起，竟驮着陈迹从正在倒下的酒幡上飞掠而过！</p>
轰隆一声，酒幡在陈迹身后重重砸下，激起土路上的尘土。</p>
太子眼睛一亮，他策马冲过弥漫的烟尘，正看见陈迹身体伏在枣枣背上，距离那边军甲士越来越近。</p>
渐渐地，陈迹与边军甲士只余一个身位，可那边军甲士竟不再思索如何甩脱陈迹，而是提起朴刀横向颈间，想要自刎！</p>
陈迹心中一惊死士！</p>
他来不及多想，双脚离开马镫，轻轻一跃蹲在马鞍上，再一跃便纵身朝边军甲士扑去。</p>
半空中，他探抓住边军甲士持刀的腕，拧着对方一起摔在地面翻滚数圈，脸颊、头发、衣衫全都沾满了斑驳的黄土。</p>
边军甲士止住翻滚后还想去捡自己掉落的朴刀，可陈迹已先他一步，反拧着他的胳膊，将他死死压在地上。</p>
陈迹凝声问道：“景朝在边军里还有多少谍探？”</p>
边军甲士半张脸贴在地上冷笑道：“你他娘的才是景朝谍探！”</p>
陈迹突然疑惑起来：“那你为何要帮景朝谍探逃脱？为何要与景朝里应外合，污掉固原城的井水？”</p>
边军甲士紧紧闭上嘴巴不再言语。</p>
陈迹沉默片刻，转而搜起对方身上衣物，以免藏着兵刃。</p>
可就在他将对方身上残旧的藤甲拆下时，却从对方怀里掉出一双灰色的棉套来。</p>
陈迹从地上捡起套时，还能摸到套上的温度。棉套崭新似乎一次都没戴过。</p>
边军甲士见陈迹拿走套，顿时奋力挣扎道：“把笼还我！”</p>
陈迹微微一怔，当即反应过来，‘笼’是套宁朝北方的叫法。</p>
他没想到，自己只是将对方的套拿走，竟惹得对方挣扎的如此激烈。</p>
“你在里面藏了东西？你要传递给景朝谍探的情报？”陈迹端详着套，他用膝盖压着边军甲士，腾出去掏套内侧，里面却什么都没有。</p>
他捡起地上的朴刀割裂套，可里面也只有白花花、崭新的棉絮，根本没有“情报”。</p>
边军甲士见他割裂了套，突然怒不可遏，破口大骂：“朝廷走狗，迫害忠良！有朝一日定要让尔等见识洪水滔天，杀尽尔等奸佞满门！”</p>
陈迹陷入沉思迫害忠良？是文韬将军的事情吗，可文韬将军被阉党迫害已经是十余年前的事情了，边军为何又旧事重提？</p>
等等！</p>
他忽然低头看向里割破的套，回忆起靖王与陈礼钦做过的交易：只要靖王能劝陈迹随王道圣学习经义，户部便为边军采买一批棉套。</p>
当初，靖王便是拿此事做道德绑架，逼陈迹去了王道圣的知行书院。</p>
陈迹惊疑不定，这套难不成便是户部刚刚拨付边军的那一批？而边军甲士口中所的‘忠良’，其实是指靖王？！</p>
他伏低了身子，沉声问道：“你们要给靖王报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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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军甲士骤然瞪大眼睛，而后将头埋进黄土里，再也不肯多一个字。</p>
陈迹准备再问时，羽林军已然赶到。李玄示意羽林军一左一右将边军甲士拎起身子。</p>
其中一名羽林军抡起拳头，重重捶在边军甲士腹部：“跑？还跑不跑了！”</p>
边军甲士抬起头来一口唾沫唾在羽林军脸上，狰狞道：“狗贼拳头怎么没有力气，有种现在就杀了爷爷！你若不杀了爷爷，就随爷爷的姓吧！”</p>
羽林军大怒，拳脚相向。</p>
陈迹转过头去不再多看，重新上马。</p>
太子策马来到他身旁，称赞道：“方才见陈迹贤弟身干净利落，做事也不拖泥带水，当真是一员虎将。”</p>
陈迹抱拳行礼：“太子殿下过奖，在下也只是做该做的事而已。此人是个硬骨头，一时间也审不出什么来。当务之急，还是先将莎车街的贼人捉住，以免他们祸害固原百姓。”</p>
太子点点头：“走！”</p>
一里地转瞬及至，到了莎车街口，陈迹驻马而立。</p>
他看着莎车街中唯一一棵榆树，隔着十余丈都能闻到若有若无的恶臭气味，就是这里！</p>
李玄对左右吩咐道：“将火把熄了，以免引燃沼气。”</p>
陈迹平静道：“不必，冬日里发酵沼气至少要一个月时间，他们是今日刚刚收集的金汁，不会有沼气的。”</p>
羽林军们看他一眼，却还是听李玄命令，熄灭了火把才趁着月色摸过去。</p>
陈迹没有下马，与李玄、陈礼钦一同留在太子身边。</p>
太子看向陈迹：“陈迹贤弟不打算出了吗？”</p>
陈迹拱道：“论厮杀本事，当然还是羽林军的军阵更厉害些，我便不去献丑了。倒是太子从始至终临危不惧，像个久经沙场的年轻将军。”</p>
太子转头对陈礼钦道：“陈迹贤弟可比问宗贤弟话好听多了！”</p>
陈礼钦赶忙谦逊道：“犬子得也是实话，您本是千金之躯，却愿意为固原百姓奔走，卑职返京之后定会叫世人知道，他们有一位心系天下苍生的好太子。”</p>
太子哈哈一笑：“你们父子二人倒是将我吹到天上去了，陈大人，先前陈迹贤弟他无心科举，不如让他来我钟粹宫当差如何？若是你同意，我回京便给父皇上一道奏折，为他请一个右司卫的官职。”</p>
陈礼钦一怔，左司卫如今是李玄在兼着，右司卫尚且空缺，可这右司卫是个正六品的官职，太子竟要许给陈迹？便是陈问宗、陈问孝科举之后补了缺，最多也只能从七品开始。</p>
然而他赶忙摆：“不可不可，殿下，万万不可。”</p>
太子疑惑道：“陈大人不同意？”</p>
陈礼钦迟疑两息，谨慎解释道：“犬子生性顽劣，当不得如此重任。而且，卑职还是希望他能走一走科举的路”</p>
太子笑了笑：“那便回京后再从长计议。”</p>
陈迹不动声色的扫了陈礼钦一眼，没有话。</p>
此时，羽林军已经从前街、后巷、房顶三路包抄，齐斟酌从街上一刀劈开正门，羽林军蜂拥而入。</p>
下一刻，有人高声疾呼：“心，行官！”</p>
临街的土院墙轰然倒下，一名羽林军竟被人从里面轰了出来，埋在土墙下。</p>
六名黑衣人蒙着面从院中杀出，逼得羽林军连连后退。</p>
李玄高声道：“结阵！”</p>
只见羽林军迅速结起军阵，将六名黑衣人团团围住。莎车街响起叮叮当当的兵刃相接声，厮杀极其激烈。</p>
军阵面前，便是行官也左支右绌。</p>
下一刻，黑衣人见事不可为，竟两两联，将两名同伴抛出数丈，骤然脱离羽林军的军阵。</p>
那两名黑衣人并不打算逃跑，他们落地便如猎豹般，隔着二十余丈，气势汹汹提刀向太子杀来。</p>
陈礼钦惊慌的扯着缰绳，想要调转马头离开：“殿下快走！”</p>
千钧一发之际，锵的一声，陈迹没有管陈礼钦，探抽出太子腰间长剑，策马挡在太子身前。</p>
正当此时，莎车街两侧响起瓦片碎裂声响。</p>
陈迹转头看去，左侧赫然有一排边军弓出现在屋脊上，引弦满弓。他再朝右侧看去，右侧也有一排。</p>
弓不知是何时赶到的，拉弓便射。乱箭如雨，封锁两名黑衣人所有进退之地，活生生将他们射成刺猬。</p>
弓们从箭囊里再抽出一支箭矢来，朝余下四名黑衣人射去。</p>
铁胎箭离弦而出弓弦在空气中震出嗡鸣声响，李玄怒吼：“羽林军闪开！”</p>
羽林军们纷纷退避，眼睁睁看着黑衣人被乱箭钉死在地上，一个不留。</p>
陈迹惊疑不定的朝屋脊上看去，他扯起太子座下白马的缰绳，护着太子缓缓向后退去，生怕这些边军弓再次引弦搭箭。</p>
这些弓来得太突然，像是早就等在一旁似的。而且对方杀人杀得太果断了，犹如杀人灭口。</p>
难道边军要反？！</p>
此时此刻，莎车街突然寂静下来，陈迹这才听到身后传来慢吞吞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他豁然回首，却见胡钧羡与周游二人缓缓靠近。</p>
胡钧羡身形魁梧高大，当他靠近时，仿佛有一座山峦压迫而来，令人窒息。</p>
(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