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踉跄了一下,疑惑地看着熙梦,又看看苏尘。</p>
他脸上的笑容很平和。</p>
“怎麽了吗?”</p>
熙梦不耐烦:“让他看看你能不能恢复记忆。”</p>
老头怔了怔,冲熙梦感激笑笑。</p>
“谢谢,不过不用了。”</p>
他看起来很是洒脱。</p>
“我都老了,就算找到家人,也是他们的负担。”</p>
“就这样吧,挺好的。”</p>
“以後我死了,主人你随便找个山埋了就行。”</p>
“我不想再被扔一次。”</p>
蔡国邦惊疑地看向苏尘。</p>
得知这老头是重病被人沉江,抱着一根浮木随波逐流到海上,才被熙梦救下,立时同情起来。</p>
“老人家,你是被你家人沉江的啊?”</p>
难怪不想再被扔一次。</p>
“不是。”苏尘解释,“他是失忆后被人收留当劳力的。”</p>
“哦,所以重病没用了,就沉江”蔡国邦皱眉,“这也太没良心了吧?”</p>
他问老头:“你干活拿工资吗?”</p>
老头笑笑:“能给口饱饭吃就挺好的了。”</p>
那就是没给了。</p>
蔡国邦看着老头恨铁不成钢:“没给工资你不争取吗?”</p>
“他们给你沉江,你不会叫救命啊?就这麽漂到海上?”</p>
最後郁闷给了句:“能遇到我姑奶奶,真是你命大。”</p>
老头笑着点点头。</p>
“是哩是哩,能遇到主人,运气真好。”</p>
熙梦又问了句:“你真不想记起之前的事?”</p>
老头点头:“不用麻烦了。”</p>
“主人,我去给你烧菜。”</p>
烧菜?</p>
蔡国邦眨了眨眼。</p>
所以这老头就只是个厨子吗?</p>
他悄悄松了口气,瞥见熙梦有些不虞的神色,再度给她捶了捶肩:“姑奶奶,你别气啊,有些老人就是脾气倔,听不进话。”</p>
话锋一转:“所以我才是最听话的。”</p>
苏尘让蔡国邦将钱收起,再度闭目养神。</p>
熙梦瞥了眼狗腿的蔡国邦,起身进茶馆。</p>
柳儿见状,立马从椅子上溜下,单脚跳着跟上。</p>
这回熙梦没坐在茶馆里,而是进了後院,柳儿识趣地吩咐蔡国邦将老宋的躺椅搬出来让她躺着,转身又进茶馆,煮了一壶热茶,喊蔡国邦搬桌子来,放好。</p>
“姨,还有这个花生,可好吃了。”</p>
“国邦叔叔,你给我姨剥。”</p>
蔡国邦连连点头:“诶诶,好。”</p>
“那姨,我出去啦,有事喊我哦。”</p>
熙梦摆摆。</p>
柳儿蹦跳着重新进茶馆,一不心差点撞上老宋跟宋安卉。</p>
“爷爷,安卉姐姐!”</p>
她欣喜叫了两声,很快被捂住嘴。</p>
“别那麽大声。”</p>
宋安卉声问她:“你姨很喜欢美食啊?”</p>
要真是如此,就好办了。</p>
柳儿眨了眨眼,摇摇头。</p>
“不喜欢?”</p>
“安卉姐姐,我不知道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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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安卉仔细看了看她,确定没谎,这才冲她摆摆。“去吧去吧,我再观察观察。”</p>
老宋看着忙得热火朝天的老头和江妮,笑着搓搓。</p>
不管怎麽样,今天中午的饭菜有着落了。</p>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啊。</p>
早餐有那麽多茶点,午饭又不用愁,赚了赚了。</p>
还想继续陪着宋安卉观察,看看能不能顺便讨个赏钱,葛平安就登门了。</p>
“老宋,看我给你带什麽来了?”</p>
老宋不情愿挪过去:“值不值钱?不值钱就算了。”</p>
“去去去,你眼里就只有钱。”</p>
还没拌两句嘴,葛平安就激动起来。</p>
“来人了来人了!”</p>
而後把怀里被白布盖着的东西一把放桌上。</p>
老宋过去将白布扯开,看到里面轻盈游动的两条金鱼,嫌弃起来:“你去哪儿搞的鱼?怎麽才两条?”</p>
葛平安没回话,视线死死盯着外面的人。</p>
老宋这才跟着看去。</p>
算命摊前,此刻是四个人。</p>
一个老太太,一对夫妻,一个看着十来岁的男孩。</p>
男孩的被绑在後头,脸憋得通红,不知道是生气导致的,还是什麽原因,被男人按在椅子上,气愤地挣扎了两下,见没办法,才老实下来。</p>
女人见状,抽泣起来。</p>
她抹了抹眼角,吸了吸鼻子:“你是苏道长吗?我们是来求你治病的。”</p>
苏尘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p>
女人像是得了鼓励,很快解释起来。</p>
“我家杰从身子就很弱,是个药罐子。”</p>
“以前这孩子很乖的,吃药都老老实实地吃,最近不知道怎麽了,特别不听话,药不是偷偷倒掉,就是扔掉,怎麽劝都没用,你看”</p>
她着拉起男孩的臂:“没吃药,臂上一个个伤疤,都是他自个儿弄的,去医院看病,是脑子生了病,现在他药还是不吃,我们都不知道怎麽办才好了。”</p>
男人点头接着道:“听苏道长您是神医,我们才来找您的。”</p>
男孩闻言轻哼了一声。</p>
他脑门立马被男人狠狠敲了一下:“哼什麽哼?知不知道什麽叫礼貌?”</p>
茶馆里。</p>
葛平安看着男孩臂上那一个个疤痕。</p>
有刀痕,有烟疤,坑坑洼洼的,惨不忍睹。</p>
“这是自残啊,孩子应该是精神病。”</p>
老宋叹气:“这年头也不知道怎麽了,这麽的孩子都精神出毛病,要咱们年轻那会儿”</p>
葛平安:“咱们年轻那会儿,脑袋里只想着怎麽吃饱饭,怎麽活下去,哪有空伤春悲秋啊?”</p>
“对啊,要我他们就是闲得慌。”</p>
这时,男孩的奶奶担忧着问:“道长啊,你我们家杰不会是中邪了吧?”</p>
她解释:“我那会儿刚来魔都的时候,杰喝了我带来的符水,好了一阵子,後头又跟之前一样,这会是中邪吗?”</p>
女人摆:“妈,您别胡,杰就是生病了,不是中邪。”</p>
老太太张了张嘴,很快叹了口气闭上。</p>
女人笑笑,再度看向苏尘,吸了吸鼻子:“苏道长,您快帮我们看看,杰这样的能治吗?”</p>
苏尘缓缓吐出一口气。</p>
“你家孩子,印堂微微发黑,有死气弥漫,已经生了死志。”</p>
女人闻言连连点头:“对对对,要不是这几天我们绑着杰,他肯定要拿刀割腕的,你看看这腕,都成什麽样了。”</p>
她强硬地拉出男孩的腕,左右都有许多伤痕。</p>
“苏道长,你一定要帮我们治好杰啊。”</p>
“他可是我们的命根子啊。”</p>
男孩闻言,嗤笑了声:“命根子,呵呵”</p>
对上苏尘的视线,男孩的眼神柔和了些。</p>
他开口:“苏道长,不用治了,没用的。”</p>
“我不想活,谁也阻止不了。”</p>
苏尘沉吟片刻,问他:“如果,让你陪你奶奶回老家生活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