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贞十一年。</p>
除夕。</p>
这是数十年以来第一个平静的除夕，边疆没有八百里加急的战报，递到御前搅得臣民惶惶不可终日。</p>
这也是数十年来，真正君民同欢的日子。</p>
大街巷挂着红灯笼，准备年夜饭的炊烟袅袅如云。</p>
沈氏起了个大早，带着下仆忙碌，准备年夜饭。</p>
几位嫂嫂早早就来帮忙，便是挺着大肚子的崔氏也来了。</p>
沈氏吓了一跳，连忙迎上去：“五弟妹，你这是做什么？你看你大腹便便，身子越发笨重，行动都困难了，不好好歇着，你来做什么？”</p>
崔氏含笑没有话。</p>
高氏轻声细语地为她解释：“大嫂，我们都劝过五弟妹了，但是她不会勉强自己，来厨房搭把也好，闲着看大家忙碌，她于心不安。”</p>
俞皎出言附和：“大嫂，五嫂既然来了，不若让她帮着捡菜，这样五嫂也有事情做，我们也能轻松些。”</p>
沈氏看了崔氏一眼，最终还是点点头：“也好，下午我和七弟妹就要随明微进宫了，在我们走之前，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如此我们也放心。”</p>
六嫂俏生生地道：“年花、窗花那些已经准备好了，姑娘们正在帮着二伯母和三伯母布置家里头，我们只管把这年夜饭备齐。”</p>
沈氏笑吟吟地开口：“每到年关，按照以往惯例，大多数的家仆都放他们回去过年了。”</p>
“留下的只有一些无家可归的，但是我也都放他们去准备自己的年夜饭，所以这除夕夜的诸事，都得咱们亲力亲为。”</p>
“以往边防不宁，咱们都是一切从简，但是今年不一样，按照今上的意思是大家可以过个热闹年。”</p>
“所以今年的事情也比往年要多很多，光这菜肴和饭后节目，就得花不少时间，等会儿你们可别叫累。”</p>
俞皎玩笑似的道：“别家不知道，但是咱家有七个媳妇和五个姑娘，都是干活的劳力，区区除夕不在话下。”</p>
众人有有笑，有条不紊地准备着。</p>
而几位姑娘也是干劲十足，煮浆糊、贴窗花与春联、布置年花和饰品，忙得不亦乐乎。</p>
二婶在一旁笑眯乐呵地指挥着：“那灯笼往右边挂一点儿，那窗花歪了，还有那春联的横批呢”</p>
三婶站在她身边，有些不乐意了：“二嫂，你怎么一个人管那么多事？你看得过来么？可别一顿瞎指挥，让姑娘们平白受累。”</p>
二婶也不来虚的，直接把真心话出来：“以往都是卫珺媳妇我们听，现在总算能指挥人干活了，还不兴我干劲十足？”</p>
“长幼有序，你也别和我抢，你看老四家的埋头苦干，连没有痊愈的六姑娘都带来了，怎么不见她什么？就你话多！”</p>
“你再看看咱们姑子，脚麻利一个顶俩，你本来就慢，有这话的功夫都能干不少活儿了。”</p>
三婶白了二婶一眼：“大过年的，我不和你一般见识。”</p>
二婶唇角高高扬起：“对，大过年的干嘛和我一般见识，你快去把这年花给摆上，麻利点，咱们府邸可不，可别到时候忙不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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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婶白了二婶一眼，却也抱着年花就去摆弄。</p>
几位姑娘见状，不由得会心一笑。</p>
尽管大家忙得脚不沾地，但白明微的院子里却安静得出奇。</p>
成碧坐在门口打瞌睡，只要有人靠近，她就会立即惊醒，跑过去呵斥：</p>
“姐好不容易睡了个晚觉，天大的事情也等姐醒了再，远着些，别吵了姐的好梦。”</p>
有她盯着，谁都得绕路走。</p>
白明微就这样睡到日上三竿，屋里这才响起她的呼唤声：“成碧，成碧”</p>
成碧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进去，笑着施礼：“姐，新年吉祥。您醒了。”</p>
白明微透过窗棂看了一眼外边大亮的天光，不由瞪向成碧：“往年除夕夜，都是府里的主子自己动准备一切事宜，你怎么不叫醒我？”</p>
成碧连忙道：“姐，您好不容易可以睡个晚觉，奴婢哪里舍得吵醒您？”</p>
“再者几位夫人带着姑娘们在布置家府邸，少夫人们则去了厨房忙碌，大家也不缺您这一双帮忙。”</p>
白明微一边自己动穿衣，一边教训成碧：“好你个妮子，翅膀硬了，敢做你主子的主了！”</p>
成碧被了也不在意，细心地伺候着主子洗漱。</p>
等白明微把自己清理干净，她这才接话：</p>
“这还没到入宫的时辰呢，姐先吃些东西垫着，然后去陪老太爷话，奴婢猜想这会儿五公子和七公子正带着家里的几位公子在老太爷那儿呢！”</p>
白明微摇摇头：“不必，今日府中大多仆从都回家过年了，只有护卫还在当值，人不比往日多，我去重新安排一下府中守备。”</p>
成碧忙道：“姐，用不着，风军师早就给安排好了。”</p>
白明微闻言，不由得心下一暖。</p>
看来府里所有的事都有人安排好，也就不必她亲力亲为，倒是让她落得清闲，可以安心休息。</p>
见她不话，成碧继续劝：“姐，昨夜您和风军师忙到大半夜，想必是累极了，如今好不容易得闲，您且安心歇着吧。”</p>
白明微闻言，也就不再迟疑。</p>
她拉了披风罩在身上，任成碧为她系好披风的璎珞。</p>
走出房门，一抹阳光晾在脸上，烘得人暖意洋洋的。</p>
她伸挡在额定，眯着眼睛开口：</p>
“也罢，早膳我就不吃了，先去祖父那里陪祖父话，等会儿用过午饭后，就得准备换衣入宫了，到时仓促准备，怕是没有时间去给祖父请安。”</p>
“哎！”成碧笑吟吟地应声，主仆俩向白惟墉的院子走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