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石梁的弟兄们再疯也疯不过他们的少当家，回到埂子上秦虎就开始了问讯，万盛的绺子紧接着就被他摆在了案板上，老石梁里经过初级训练的这支队伍，这回给了他不的信心！</p>
万盛和万家老掌柜先选哪一个？跟狼瞎子联系更紧密的是近处的万盛，阴历双月的月中，他们之间都要通个信息，这个不能拖！虽然万家老掌柜也在等着老臭的回信儿，可抚松太远了，秦虎和郑贵堂都决定先对万盛下，断了狼瞎子和万盛这两头，万家那边也就等不来啥消息了，他跟汤家联系的多紧密也掀不起太大的风浪。</p>
可秦虎一经问讯可麻烦了，大万全绺子里的当家管事的，甚至是跑腿儿办事儿的老八达，全都让大当家和郑道兴在大屋里突突干净了，蝎子岭下值哨的胡子中剩下的那九个，问起万盛的事情来，一问一个差不离儿，再问一个备不住，没有一个是下山跑过单搓的。</p>
鸭堡子逮回来的那俩也没去过兴京新宾和万盛的底窑，桓仁老合升的两个老銮把只在桓仁接待过万盛的溜子，却没有去过兴京。没办法，还是只有老臭一个人了解个大致模样，连个对照核对的都没剩下。</p>
这时候郑贵堂这个当家的后悔了，瞅着皱着眉头的秦虎道：“没留个清楚根底儿的，麻烦不？”</p>
秦虎能理解他们报仇雪恨的心情，现在埋怨也没用，晃头笑笑道：“那个老臭是个油滑的，不敢全信他一个人的！再，他本也不是绺子里的，上山头的次数很有限，按他的行动怕是会有纰漏。我和老蔫先带着这家伙跑一趟兴京，逮住了万盛拉线的人再细问。二叔，你带二大队看好这里，让奎叔带一大队做好行动准备。”</p>
“留守这里也用不了那么多人，再给老奎拨几个队过去，咋万盛绺子里也有五百多胡子”</p>
“嗯，告诉卢成哥和道兴哥，让他们分别带人进驻桓仁和普乐堡，大午哥带半个特战队留下帮忙，我和老蔫带一半去兴京，今晚就走。”</p>
“咱们这回长程奔袭，可涨了夜里隐蔽行军的经验，这回咱提前布置，胆子再大着点儿。”</p>
“嗯，咱这队伍开始进步了！我去喊老蔫他们做准备，一会儿咱再细商量”</p>
那边儿老蔫和成大午都看上了冯家兄弟身上的本事和那股子亡命劲儿，越问越觉得这兄弟俩像兵王队的人，早想着涨队伍的老蔫更是硬话直，“你哥俩要想活命，要想活出个人样来，就得跟着我们干”</p>
成大午也一旁软调儿的紧着拉巴，“谁都知道放江排玄乎，挑垛的早晚丢了命，还不如扛枪有出息呢”</p>
冯水冯宝兄弟一听，像是自己的命保住了，通匪的罪过也没了，骨子里原本的豪气冒出来就变成了自来熟，“各位爷们儿是哪家的杆子？可是好生厉害！在咱东边道俺们可没瞧见过。”</p>
“嘿嘿，你哥俩留下就知道了，保证你们不亏！咱们可是正经队伍，不是胡子。”</p>
“队伍里不自由，饷钱儿也不多，你两位爷每年能挣多少？”</p>
成大午抖抖身上的衣裳，拍拍上的匣子，“我们的队伍可规矩，吃的穿的队伍包了，俺哥俩带队的每月十块，咱队里弟兄每月五块，往后队伍涨了，还会跟着涨月饷。”</p>
“叶子上身儿倒是好威风，上家什也不赖，就是饷钱儿太少了！俺哥俩，每年忙半年歇半年，每人都能挣个三百来块，爷们儿要是放俺哥俩回去，安东的馆子你们随便挑，账算俺哥俩的！”</p>
“不行！”秦虎大步走了进来，虎视眈眈的盯着这两兄弟，“你俩必须留下，跟着我们练三年，三年后你们还想走，我不留你们，每人还给你们补齐了一千块。现在你们要逃，就是坏我的大事，辽东江面上的活计你哥俩也不用想了，整个关外都没你们讨生活的地界儿！”</p>
冯家哥俩知道当家做主的来了，赶紧躬身站了起来，这个年轻人是这帮人的杆子头儿，埋人沟外一枪打飞了冯水帽子，雪沟里留下两人性命的都是他，他现在发话，哥俩战战兢兢地老实听着。</p>
“你们哥俩听着，留下三年，跟着我们可以学到很多本事，涨很多见识，可以学会读书看报，还能结下一帮生死相随的弟兄！三年后，你们如果学个稀松二五眼，是个没出息的货，就是想留在队伍里，我们也不要！一千块钱算个屁啊，知道我这次灭了狼瞎子挣了多少？五万多！没伤一个弟兄。”</p>
秦虎没时间跟他们扯闲话儿，回头对身后的老臭道：“你也一样，听明白了？”</p>
“明白明白，爷！”</p>
“以后不许爷爷的，咱队伍里都是一家子的兄弟，叫少当家！”</p>
“”</p>
少当家进来是简单粗暴，还别，这个最管用！冯家兄弟也不敢磨叽了，和老臭一样认了头。</p>
秦虎给大午交待几句，老蔫带着三泰、满囤、石柱、巴子和老臭去做准备了，侯明颠颠跑回了特战队的窝铺。</p>
“老大，那戏班儿的徐老爹和唱曲儿的姐姐、哥哥认出我了，想求求当家的，让他们回去？”</p>
秦虎想起来了，为了偷听胡子跟戏班子话儿，大午哥让侯明给戏班子送过吃食，为此秦虎还表扬过他。</p>
“你咋跟他们的？”</p>
“我现在不能走，要他们在埂子上多住上一阵子，他们就怕了，就要把身上的钱都给我”</p>
“走，我去跟他们。”</p>
秦虎跟着侯明进了窝铺，换成了一幅人畜无害的面相儿，一句‘老人家’刚出口，只见那徐老班主拉着姑娘、子扑通通跪了下来，“谢过军爷活命的恩德！”</p>
秦虎赶紧矮下身子伸相扶，“老人家，你这把年纪了，我可当不起啊！起来起来，咱们坐下。”</p>
这徐老汉抬头瞅瞅秦虎这张年轻英武的面庞，不禁有些迷糊，这也忒年轻了！再想想大厅杀场里他吆喝那些杀神的场面，嘴里自然冒出来的先是一句高捧，“少将军好生威武！带的都是天兵天将。”</p>
“哈哈哈，是吓到老伯了吧？”</p>
</p>
“嗨，差点儿没给吓死！满堂的老横把眨眼就给你们突突干净了。”</p>
“都是些祸害，他们死干净了，好人才能活。”</p>
“对对对对，他们该死！”旁边徐老头儿那儿子突然冒了话儿。</p>
秦虎笑着回头，瞅瞅这一双大眼里透着百千灵的子道：“你子胆儿倒不，爬戏台上都瞧见了？”</p>
“瞧见了瞧见了，俺就要瞧瞧老天爷咋拾掇他们这些祸害？”</p>
“喜子哥，你快拉倒吧，老天爷要管用，还能有这么多胡子？要想好好活，得凭这个！”侯明拍拍身上的盒子炮，一脸的傲娇。</p>
“你叫喜子？”秦虎跟着侯明的话头问道。</p>
“嗯，俺叫徐双喜。恩公们是个啥报号？俺一家得记在心上。”</p>
秦虎哈哈笑了，“我也不想你们报恩，也不想你们记着，名号先不跟你们了。不过，你们一家子得听我的安排，等我们把这一大帮胡子都解决了再走，我担心走漏了消息，坏了我的大事。</p>
我们不是欺负人的队伍，你们可以安心住上一段时间，走的时候我会给你们些钱做补偿，不让你们一家白耽误工夫儿！吃的用的我让猴子给你们安排，不会少了你们的。你们跟猴子看来已经认识了，需要啥就跟他。”</p>
看徐老爷子一家人听明白了，稍稍放下心来，也没敢再啥，秦虎回头对侯明道：“猴子，一家人交给你照看，不许出问题。”</p>
“是！”</p>
侯明的军礼很标准，秦虎知道这子在显摆嘚瑟，回了敬礼出来也就不管他们了</p>
</p>
下山时从苏子河边的兴京赶到富尔江口的旺清门再到浑江畔的桓仁，二百多里地儿，这次又要赶个回程。秦虎和老蔫带着半支兵王队北行，一起出来的郑道兴和卢成带着一个队，先后在普乐堡和桓仁老合升布置下了接应，而且在等少当家消息的同时，还会为大队行动做好前站准备</p>
廿六快午晌的时候，兴京县城东门外的一家车马店不远处，老臭指点着秦虎停了下来，前面那家顺兴老店是万盛绺子的产业，两位大掌柜都是万盛当家的贴老八达，每次老臭带着烟土过来也是在那里面交接的。</p>
边上是家大车店，看来跟顺兴车马店是绑堆儿经营的，三泰和老蔫在苏子河边上就把爬犁捣鼓出了点毛病，俩人直接进了顺兴车马行里修车了，秦虎带着老臭和其他人就拐进了紧挨着的大车店里。</p>
苏子河畔的兴京县城是大清龙兴之地，两百多年的兴盛繁华，这里驻军、警察不少，动也要耐心等个蔫不悄的会。两边的买卖只隔着一道墙，秦虎早瞧清楚了，也包下了一个便于行动的院落，夜里翻墙过去也省得大费周章。</p>
有了老蔫、三泰白天进去的观察，半夜里的行动也很是顺当，虽然西屋里还睡着五六个伙计，可用张快的迷香一熏，整个行动做的人不知鬼不觉，老臭东屋炕沿儿上扒拉扒拉昏睡的两个掌柜，大家骑着墙头就把他两个绑上拉过来大车店这边。</p>
人是擒住了，可审讯开始并不顺利，先弄醒的这个岁数大点的家伙扑棱着脑瓜子一句不吐，就不认自己是胡子。秦虎还不想摆出老臭来跟他对质，时间紧迫，也没时间跟他耗着，用刑吧！</p>
用被子把窗子遮挡严实了，把这老子按在炕头上，一层层湿布往脸上盖，看他能坚持多久？三泰再弄醒了那个年轻的，让他在边上瞧着坑头上这个蹬腿儿抽搐</p>
屋里的情景让这个冒着冷汗的溜子立马儿清醒了，一屋子套着鬼脸儿的凶神恶煞一声不吭地忙活着上的狠活儿，一个干净的素面罩头的大个子，冷啾啾的眼神瞪眼瞅着自己，然后拉过了他绑在身前的双按在炕桌上，慢慢从兜里摸出来一个火柴棒大的刀片儿，在他指甲缝里轻轻捅了一下，一下钻心的疼痛让他身上就是一激灵</p>
“我们刚才给了他会，他不想，我就让他闭嘴了。现在轮到你来，你吐了真话，就算救了你们两个，这个，我话是算数的！如果你磨磨唧唧的，他很快就会憋死了，而你会比他更惨</p>
我一般不喜欢折磨别人，可你们是为非作歹的胡子，所以给你们用上最恶的段我也没问题，但在问话之前，我要把这些先给你讲清楚。</p>
现在我问你，兴京城里，顺兴老店和这家大车店里，你们万盛当家的安排过来几个溜子？”</p>
这大个子缓缓的语调的很清晰，刀片儿在油灯上铐得烫了，然后狠力掰开了他拼命攥紧的指头</p>
“两个！就俺们两个，别处没有了”</p>
“好，你能明白我的意思，这很好，我们继续”</p>
</p>
接下来的审问就顺畅多了，万盛绺子的轮廓逐渐变的清晰起来。</p>
五百余人的底窑就在兴京县城的东南三十多里的深山沟里，还真有点灯下黑的意思，那处野山荒沟，绺子里给取了个名字：老花沟！</p>
老花沟这一大片的山地是多条河流的源头地区，河叉繁多，林海茂盛，山势特别杂乱。一条扭扭弯弯算是东西走向的长岭子延绵四五里，把这一片汇聚到苏子河主流的河叉分成了两部分，这道长岭子北面的河叉往北往西流，而岭南沟里的溪水往东流入了太子河主干，这条沟就是老花沟。</p>
老花沟东面的沟口开垦了一片良田，住着七户人家，另有三户院子是了水的胡子，与乡民们混居在这个叫做东沟的村屯里，也算是给绺子做了一道可靠的掩护。从这里往西钻进老花沟里三里多地儿，就是万盛的底窑。</p>
万盛这处窑堂坐落在半山腰，北靠着一座颇为高峭的山头，是这道扭扭弯弯的长岭子主峰，主峰西侧有窄窄的一段山梁，两面都算平缓，从这里翻过去，沿着往北走的河叉前行近三里，又有一个村堡子洛西沟，十几户乡民也混杂着三户万盛掺和进去的溜子。</p>
老臭仅有的几次上山头儿，都是走的北面这条道儿。从兴京过来进山，这里最近，只是在那道山梁上是万盛最重要的一处了望哨，东面、北面的两个村落里有乡民们的掩护，两处如果响了枪，这里听的真真的，是万盛底窑外围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道预警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