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艰难地穿透厚重的云层，为巍峨的金銮殿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p>
殿内，数十盏鎏金宫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与晨光相互交织。缭绕的檀香弥漫在空气中，给这庄严肃穆的朝堂增添了几分神秘莫测的氛围。</p>
随着一声尖锐悠长的“皇上驾到”，文武百官整齐划一地跪地，洪亮的“万岁”声在大殿内久久回荡。</p>
龙椅之上，皇帝身着华丽的明黄龙袍，金丝绣就的巨龙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会腾飞而起。</p>
皇帝面容冷峻，深邃的目光宛如寒星，不动声色地扫视着殿下群臣，举投足间尽显威严。</p>
朝会伊始，臣子们依次启奏了些诸如各地税赋、河道修缮之类的琐碎事务。很快，话题便转到了并州事宜上。</p>
皇帝微微前倾身子，目光仿若探照灯般，缓缓扫过群臣，开口问道：</p>
“这并州如今变成什么样子了？派出去的陈宏，送回来的消息是怎么的？”</p>
实际上，皇帝对陈宏送回的消息早已了如指掌，他这么发问，不过是想借群臣之口，试探各方态度，毕竟，从朝廷府库中拿出大量钱财去填补并州这个无底洞，并非他所愿。</p>
周明远眼珠子滴溜一转，像一只嗅到血腥的秃鹫，瞬间捕捉到了皇帝的意图。</p>
他连忙出列，动作夸张地行了个大礼，袍袖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弧线。</p>
直起身子后，他清了清嗓子，刻意用沉痛的语气道：</p>
“陛下，如今的并州，已然沦为人间炼狱！各地乱匪草寇如蚁群般肆虐，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疫病更是如洪水猛兽，肆意横行。穷苦百姓一旦染上疫病，便会变得嗜血疯狂，如同野兽一般，见人就咬、见人就吃。街头巷尾，尸骸遍地，哀嚎声不绝于耳！”</p>
满朝大臣听闻，顿时一片哗然。有的大臣眉头拧成了“川”字，脸上写满悲戚；有的大臣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眼神中透露出不安；还有的大臣故作镇定，双却不自觉地攥紧了朝笏。</p>
周明远话锋一转，脸上浮现出一丝狡黠，语气中带着浓浓的阴阳怪气：</p>
“陛下，并州落到这般田地，罪魁祸首究竟是谁？正是并州的官员，以及两大世家和众多乡绅土豪！他们平日里享受着朝廷优厚的俸禄，住着豪华的宅邸，吃着山珍海味。可到了国家危难之际，却贪生怕死，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和财产，像丧家之犬般逃之夭夭，将并州的百姓拱让给外族肆意践踏，让那些无辜的百姓在水深火热中挣扎求生，实在罪不可恕！”</p>
朝堂上的官员们个个都是人精，瞬间便领会了周明远的意图——朝廷不想耗费过多财力重建并州，这是在找替罪羊呢。边关战事频繁，许多地方都因战火沦为赤地千里，若都要朝廷出资重建，国库迟早被掏空，而那些作壁上观的世家豪族却愈发富有，长此以往，这天下可就难以掌控了。</p>
李源心领神会，立刻像被点燃的火药桶一样站了出来，用指着公孙大人，声色俱厉地：</p>
“陛下，礼部尚书公孙大人饱读诗书，满口仁义道德，平日里总以圣人门徒自居，理应以身作则，为天下人树立榜样。可并州公孙世家与他关系密切，在大战之际，竟举族逃往幽州，将祖宗的基业和百姓的安危抛诸脑后。此举不仅辜负了朝廷的信任，更是天下士大夫的耻辱，让我等忠臣良将蒙羞！”</p>
公孙大人闻言，不慌不忙，脸上依旧挂着淡定的神色，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如炬，声音不高却透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威严：</p>
“李大人，你这番话真是荒谬至极！你同样饱读诗书，熟知圣贤之道，既然如此，当时为何不披坚执锐，纵马横刀奔赴边关，与那些外族人一决高下，保家卫国？反而躲在这朝堂之上，对我公孙家横加指责，肆意抹黑！”</p>
李源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如同被霜打的茄子，脖子上青筋暴起，结结巴巴地：</p>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如今讨论的是并州之乱，你却避重就轻，顾左右而言他，分明是在为公孙家的怯懦行为开脱！”</p>
公孙大人神色自若，冷冷一笑，笑声中满是嘲讽：</p>
“到底是谁在强词夺理？李大人若有闲工夫在这儿对我公孙家指画脚，不如多想想如何为朝廷排忧解难，提出切实可行的办法解决并州的实际问题！而不是像个跳梁丑一样，只会在这里搬弄是非！”</p>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激烈的言辞如同利箭般在朝堂上穿梭。李源气得浑身发抖，额头上青筋突突跳动，指着公孙大人的都在微微颤抖：</p>
“公孙老儿，你莫要狡辩！公孙家临阵脱逃，证据确凿，你休想抵赖！若不是你们自私自利，并州百姓何至于遭受如此劫难！”</p>
公孙大人向前一步，目光如刀，毫不畏惧地直视李源：“李源，你血口喷人！公孙家世代忠良，为朝廷立下赫赫战功。此次举族前往幽州，也是为了保存实力，等待时，为收复并州做长远打算。你却在这里恶意揣测，颠倒黑白，究竟是何居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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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大臣有的面露难色，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表态；有的则暗自观望，盘算着如何在这场纷争中明哲保身；还有的大臣试图上前劝解，却又被两人激烈的气势吓退。</p>
龙椅上的皇帝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在他看来，朝堂上的这场争论，不过是各方势力为了自身利益的博弈。</p>
他希望世家之间相互制衡、消耗，却又绝不能让朝廷的钱财无端损耗。此刻，他只需作壁上观，待时成熟，再出面定夺。这场闹剧，不过是他掌控朝堂的一场棋局罢了。</p>
就在李源与公孙康争得面红耳赤之时，右丞相范天增慢悠悠地迈了一步，稳稳地来到朝堂的中央。</p>
他身形修长，一袭黑色蟒纹官袍随风微微摆动，腰间的白玉腰带在烛火映照下散发着温润的光。</p>
整个朝堂瞬间寂静下来，大臣们的目光纷纷聚焦在他身上，像是在等待一场大戏的开场。</p>
范天增先是微微侧头，目光缓缓扫过满脸冷静的公孙康——这位朝堂上的清流领袖。</p>
他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意味，似嘲讽，又似得意。</p>
紧接着，他拱作揖，声音洪亮且沉稳：</p>
“启奏陛下，既然公孙大人如此，当时并州的公孙家逃往幽州是为了保存实力，给并州留下复兴的火苗。”</p>
他故意顿了顿，抬眼望向龙椅上的皇帝，眼中满是恭顺，</p>
“那如今，妖族和蛮族的大军已然歇战，刘凡的贼军也龟缩到草原深处。可只有并州的两大世家，依旧留在幽州。”</p>
到这儿，他转过身，直直地盯着公孙康，话锋一转：</p>
“既然是为了并州留下重新站起来的根基，那这个时候战乱稍歇，两大世家是不是应该返回并州，重建并州，为朝廷分忧，为陛下效力？”</p>
这话得极为巧妙，前半部分是在向皇帝表忠心，后半部分则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直直刺向公孙康。</p>
公孙康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原本淡定从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懊恼，就像一个精明的猎突然发现自己掉进了别人的陷阱。</p>
他心里暗叫不好，刚才辩论的时候只顾着逞口舌之快，没料到这一番话会带来如此棘的后果。</p>
此刻若公孙家不去重建并州，那之前的借口就成了谎言，坐实临阵脱逃的罪名，而这罪名一旦深究，便是杀头灭族的大罪。再者，若是拒绝，还能被治个欺君大罪，那可是要灭九族的。</p>
可要是接下这重建并州的任务，以并州如今的惨状，家族的钱财就算全部砸进去，恐怕也只是杯水车薪，激不起一点水花。</p>
往后这朝廷清流一派，日子怕是要过得紧巴巴，连去酒楼吃顿烤肉都得掂量掂量。</p>
此时，皇帝微微前倾身子，用看似温润的目光看向公孙康，轻声道：</p>
“公孙爱卿，范丞相所言，你意下如何啊？”</p>
公孙康心中一凛，他看得真切，皇帝的眼神之中藏着一股凶光，若是不答应，怕是这朝堂之上就要血流成河。</p>
但公孙康又怎会轻易认栽，只见他恭恭敬敬地拱了拱，脸上重新挂上了那副温和谦逊的笑容：</p>
“回陛下的话，微臣愿为陛下肝脑涂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只是并州地域辽阔，历经战火与疫病，百废待兴，所需的官员、物资、钱粮不计其数，仅凭微臣一人之力，实在难以承担如此重任。”</p>
他一边着，一边用眼角余光扫了扫周明远、李源和范天增，</p>
“方才话的周大人、李大人，还有右丞相范大人，皆是朝廷的肱股之臣，他们对陛下忠心耿耿，又能力出众，想必也一定愿意为朝廷肝脑涂地。这重建并州的事宜，微臣实在需要几位大人的齐心努力、出谋划策，方能有望成功啊”</p>
公孙康这一招以退为进，巧妙地将难题抛了回去，一时间，朝堂上众人的目光又纷纷转向周明远等人，气氛再度紧张起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