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p>
河水奔涌而去。</p>
没有来处，没有去处，仿佛凭空而生。</p>
宁天就站在这里，看着河水来去。</p>
他整个人面无表情，脑海里空空荡荡，没有任何神思。</p>
只有嘈杂的河水在喧闹。</p>
咔咔。</p>
忽然有轻轻的声音响起。</p>
面无表情的宁天顺着声音、一顿一顿地低头，他看到了花。</p>
一支红色的花骨朵，在风里微微摇曳。</p>
随后，层层叠叠的花瓣次第展开，舒展出黑色的花蕊。</p>
最后，凋谢。</p>
花瓣蜷曲、褪色、腐烂，消失无痕。</p>
宁天看到了一朵花的一生，不，不是一朵花，而是一片花。</p>
他脚下、周围、密密麻麻的，都是这样的红花。</p>
这些红花在他身侧新生、盛放、凋零，生生灭灭，仿佛时间在眼前流逝。</p>
扑通。</p>
又有声音响起。</p>
宁天一顿一顿地调转视线，看向了河水中。</p>
浑浊的河水中，游过一条鱼。</p>
银蓝色的脊背，斑驳的鳞，微微摆尾，河水泛起层层涟漪。</p>
那涟漪里，不断浮动出种种画面。</p>
有幼儿在玩闹，有少年蜷缩在街角，有青年站在雪山之巅，伸出去在嘶喊什么宁天静静地看着，眼睛一眨不眨。</p>
就在这时。</p>
那条鱼动了，它拍动鱼鳍，从河水中一跃而起。</p>
不止是一条。</p>
而是密密麻麻的，无数条。</p>
它们跃起，跃出河水、跃出虚空，向着天上而去，最后幻化成一只巨大的、几乎遮盖了整个天空的大鱼。</p>
“呜——”</p>
一声幽远的长鸣。</p>
宁天看到了天空中，倒悬着一个巨大的、犹如蜂巢一般的牢笼。</p>
层层叠叠、密密麻麻，无数封禁、符咒、锁链都裹挟在牢笼之上，一层又一层，一道又一道，覆盖了整个牢笼。</p>
仿佛牢笼里，困住了一个什么惊世怪物。</p>
而那无数鱼群幻化的大鱼。</p>
正向着那蜂巢而去。</p>
轰！</p>
撞击的一瞬，无数流光碎裂。</p>
包裹着牢笼的封禁、符咒和锁链开始破碎。</p>
但这还不够。</p>
牢笼太坚固，根本破不开。</p>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在宁天耳边响起：“我帮你守住了地界。”</p>
“你应该帮我解开牢笼。”</p>
“宁天，你一直是恩怨分明的人，我对你有恩，你该报恩。”</p>
神思空荡的宁天站在那里，微微一顿，随后开口：“报恩”</p>
“对，报恩。”</p>
那声音一字一顿地开口：“帮我打开牢笼。”</p>
仔细去听，这声音重重叠叠。</p>
听起来，像是男人，也像是女人。</p>
宁天似乎听到了宁荷的声音、麻老头的声音、钟雪衣的声音甚至还有凌胖、南宫月、白雪歌的声音。</p>
宁天喃喃一句：“帮你，打开牢笼。”</p>
就在他这句话的瞬间，哗啦哗啦的声音紧接着炸开。</p>
那是锁链的声音。</p>
这一刻，宁天的识海里，镇仙塔嗡嗡作响。</p>
随后一股力量突破了镇仙塔，升入了高空，化入了那庞然的大鱼之中。</p>
似乎要帮助大鱼撞开牢笼。</p>
一层一层，牢笼外面的封印正在破碎。</p>
“开你个大头鬼！”</p>
忽然，一声厉喝如惊雷炸响。</p>
随后，一道人影出现在宁天身边，那是个身穿金袍的男人，在宁天看向他的时候，他黑着脸：“你他娘的给我醒来！”</p>
砰！</p>
一脚踹下。</p>
刷，宁天猛地睁开双眼。</p>
“宁哥，你终于醒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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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传来凌胖惊呼的声音。</p>
此时，舱室的门也哗啦一声开了。</p>
澹台白显然听到响动，立刻推门进来了。</p>
“澹台，宁哥行了！”</p>
“我了嘛，我的好运会传染的！”</p>
“你看宁哥醒得多快！”</p>
澹台白没有理睬凌胖，她快速上前，盯着宁天：“宁天，我喜欢你。”</p>
听到这句话，凌胖顿时瞪大眼睛，露出震惊之色，随后猛地缩起脖子，悄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断往门口退去。</p>
显然，澹台是要和宁哥告白！</p>
胖觉得，自己不应该打扰宁天。</p>
可下一秒，就听到宁天开口：“我不会喜欢疯子。”</p>
哈？</p>
听到这样的回答，凌胖表情一凝。</p>
就算宁天不喜欢澹台，也别疯子这样的话吧，有点太伤人了。</p>
澹台虽然很厉害，但到底是个姑娘啊。</p>
可澹台白却眉眼舒展，笑了起来：“是你没错，没被夺舍。”</p>
原来，澹台白刚才那一句话，只是试探宁天。</p>
她是喜欢宁天没错。</p>
但宁天绝不会喜欢她。</p>
因为她是个疯子。</p>
朔风城的血债，都是她造成的。</p>
如果不是宁天杀不了自己，她应该死了才对。</p>
“看来你没事了。”</p>
“我去通知其他人。”</p>
澹台白没有多留，迅速转身离开，她去通知水碧君一行人了。</p>
而留在原地的凌胖还有些呆呆的，他半张着嘴：“宁哥，你和澹台这是”</p>
“没事。”</p>
宁天不想在这件事上纠缠，他按了按额头。</p>
刚才“梦中”的事情，他还清清楚楚记得。</p>
但宁天可以确定，那不是梦！</p>
那条河是时间长河。</p>
那些鱼是时间之鳍！</p>
巨大的蜂巢囚笼，宁天记得自己在第一次施展时间法则的时候，就看到了。</p>
它似乎不止和时间法则有关系，和他的镇仙塔也有关系。</p>
囚笼里的人，到底是谁？</p>
刚刚一脚踹醒他的人，又是谁？</p>
脑中杂乱一团，宁天深呼吸一口，将这些事情压了下去。</p>
现在不是追根究底的时候，他还有其他事要做。</p>
宁天深呼吸一口，四处看了一眼，确认了自己的所在，随后问道：</p>
“胖，这是哪里？”</p>
“我被夺舍后，又发生了什么？”</p>
“你和澹台白怎么在这里？”</p>
宁天的问题很多，凌胖只能回答一半，因为他只知道自己带着乾坤袋离开后的事情。</p>
等到水碧君几人到来、再加上澹台白的补充后。</p>
宁天迅速就掌握了所有的情况。</p>
当然，水碧君吞吞吐吐、半遮半露的话，他也明白了。</p>
“我知道是师傅安排的。”</p>
“她打算引走我这边所有人的敌人。”</p>
“利用九灵宗的塌缩，弄死所有人。”</p>
宁天的话完，水碧君猛地一惊，她没想到自己话都没完整，宁天居然都猜到了！</p>
不过，宁天一向聪明，这也不奇怪。</p>
“师弟，师傅了，她不完全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报仇。”</p>
水碧君声音嘶哑：“她让你不要太在意。”</p>
“回去。”</p>
宁天忽然道。</p>
“什么？”</p>
“回下三界。”</p>
听着宁天的话，水碧君皱眉：“师弟，师傅了，你不必急着为她报仇，就算要报，也等你实力够强了才行”</p>
宁天却打断她：“我不是去报仇的。”</p>
他声音平静，语速很快：“你应该也还记得，命运之核可以痊愈伤口，所以九灵宗塌陷后，师傅不一定真的死了。”</p>
水碧君的眼睛一下子亮了。</p>
“所以，我们回去，回下三界。”</p>
宁天一字一顿道：“回九灵宗塌陷的地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