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带走一个是一个</p>
永乐元年，廿六，戌时初。</p>
烟波浩渺的波涛之上，海鸥划过天际，奇怪望着海面，那交织在战火之中的数十艘战舰。</p>
它们想不明白，明明可怕的人类已经有了充足的食物，为什么还要彼此征战。</p>
想要从海中觅食的鸟儿，被嘶吼的炮火惊吓，不敢低飞，就这么远远的飞着、看着。</p>
看着洛东江的出海口外，这些可怕的人类，迎着海面最后的余辉，彼此争夺着掌控这片海域的权力。</p>
炮火不断在嘶吼，在延伸。</p>
碧海波涛之上，战舰如饥饿已久的狼群，不断对着一艘巨舰撕咬、扑杀。</p>
巨舰如下山的猛虎，虽独战群狼，仍不慌不忙，游走于狼群之间，默默寻找致命一击的会。</p>
狼群愤怒的低嚎，却对猛虎无能为力。</p>
它们愤怒的声音飘过海面，飘过山脚下如蝗虫一般的盟友，对着远方山顶咆哮。</p>
山顶上是另一头猛虎，这只大虫已经张开她的血盆巨口，对着漫山遍野的蝗虫露出獠牙。</p>
无数的火光亮起，代表着数不尽的蝗虫湮灭。</p>
但蝗群的数量终究太多、太多，尽管猛虎凶猛，终于渐渐露出疲态。</p>
“江帅，没弹药了！”</p>
硝烟弥漫间，江珩已经看不清是谁在话。</p>
随擦过被硝烟、尘土、鲜血浑浊的眼底，声音低沉沙哑：“一点都没了？”</p>
“刚刚最后一轮齐射，火箭弹都打没了！”</p>
烟雾中的声音带着不甘：“就剩下点迫击炮和榴弹了！”</p>
默默抬头看向即将坠入海平面的夕阳，江珩的声音斩钉截铁：“再坚持半个时辰，三爷一定能到。”</p>
“敌人太多了，怕弟兄们坚持不住啊！”</p>
“闭嘴！我苏”</p>
他刚想怒斥，我苏家人怎么会有这种孬种，出这样的孬话？</p>
可转眼惊觉，他下的这些兵可不是苏家的慎海卫，而是来自大明各个内陆卫所。</p>
能打成这样，已经很好很好了，他还能苛求什么？</p>
“再坚持一下，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就好”</p>
这次带出来作战的部队，除去东海舰队的那些老兵，登陆阻击的不过三百余人。</p>
三百余人对三万，这种悬殊的兵力对比，能坚持到现在，试问哪一个不是精兵？哪一个不是好儿郎？</p>
虽然有着极强的火力支持，以及有江珩所选这处得天独厚阵地的加持。</p>
但再精良的武器，也终究是要人去使用，没有这些精兵，只是沦落为一堆废铁。</p>
打了两天两夜，江珩下的能用的兵已经不足一半。</p>
就这剩下的一半，大部分都挂了彩。</p>
现在的山顶阵地内，断个胳膊断个腿，那都只能算轻伤，依旧带伤上阵。</p>
他的眼睛不断在战壕与阵地外来回逡巡，心里不由生起一丝悲凉。</p>
就到这里了吗？</p>
自己就要倒在这最后的半个时辰？</p>
“江帅，鬼子他们上岸了！”</p>
“什么！”</p>
健步爬上高堤，江珩的有些颤抖。</p>
倭军登岸，难道曾永胜那边出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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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目远眺之后，他才算稍稍松口气。</p>
久久围攻不下，鬼子那边也拿曾永胜的巨舰无可奈何。</p>
但他们本来的目的，就不是要拿下大明水师，而是登岸作战、支援。</p>
眼瞅着围攻不下，丰臣泽刚索性下令，留一部分战舰与明舰继续纠缠，剩下的人则登岸抢攻。</p>
在他的眼中，此时的明军已是强弩之末，怎么可能任由那些白皮佬拿走功劳？</p>
他心里有自己的算盘，失去南海岛链已是大罪，如果能先登明军阵地，自己就有会将功赎罪。</p>
“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抢在联军的前面先登！”</p>
“哈衣！”</p>
漫山遍野的蝗虫大军中，莫名加入了一群短腿生力军。</p>
他们个子虽然矮，却在一群大长腿中分外抢眼。</p>
快，太快了。</p>
这群短腿蝗虫犹如闻到美味的粮食，争先恐后向着食物奔去。</p>
攻山太久略显疲态的联军，被这伙倭军一激，不由得脚步也加快了几分。</p>
轰轰轰轰轰————————！</p>
埋在山脊上的地雷爆炸，卷起无数尘埃和碎裂的肢体。</p>
但这一切，仅仅是阻滞了一下攻山的大潮，前仆者已走，后继者仍不知何为恐惧。</p>
所有人都陷入癫狂之中。</p>
他们似乎早已忘记，明军占据的那处山头，曾经代表着生的希望，如今带来的却是死亡。</p>
侵袭的敌军漫山遍野，守阵的明军甚至都不需要瞄准，随便一发炮弹打出去，都能带走好几条生命。</p>
一个士兵打完了中最后一枚炮弹，用仅剩的一条胳膊，艰难的掏出榴弹，随搁在身边。</p>
看着犹自伫立在阵地岿然不动的江珩，士兵心中敬佩，但有更多的疑惑。</p>
“江帅，您咱们抛家舍业的，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不顾性命的替别人打仗，值吗？”</p>
这不是他一个人的疑惑，几乎是所有人的疑惑。</p>
洪武爷驱除鞑虏，恢复中华，饮马瀚海，他们都能理解，那是为了拯救咱汉家儿郎。</p>
可这李朝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大明的一个藩属罢了，甚至都不怎么忠心。</p>
江珩一愣，看着那个士兵久久没有作声。</p>
良久之后，他才扯了扯嘴角，“实话，这个问题，来之前我也曾问过公爷。”</p>
士兵知道江珩嘴里的‘公爷’就是晋国公，顿时来了精神：“公爷怎么？”</p>
江珩想了想，“老爷当时没多，只是反问了我一句，‘谁是在替别人打？’”</p>
“啊？不是别人吗？”</p>
听到这句话的士兵有些懵懂，不清楚苏谨这句话的背后，代表什么意思。</p>
“我虽然也不明白，但我估摸着，这场仗打完之后，不管这李朝还是安氏，背后了算的，恐怕得是咱大明。”</p>
“那咱就值了。”</p>
士兵随口啐出嘴里的沙子，将榴弹牢牢握在里：“为了咱后世的子孙能在家安心读书，咱舍了这条贱命又能咋？”</p>
“不错！今天咱们不打，明天咱们的子孙就得打！值了！”</p>
轰！</p>
一声炮响在战壕边炸响，所有人赶紧一缩脖子躲了回去。</p>
“江帅，鬼子摸上来了！”</p>
“娘的，腿那么短，跑的还他娘挺快！等我命令，把狗日的放近了再打！带走一个是一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