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杨侍郎投了拜帖想要见您。”</p>
“杨士奇？他来干什么？”</p>
马三嘿嘿一笑：“您毕竟是他的上官，他来拜会有什么稀奇？”</p>
“扯呢”，苏谨撇撇嘴：“老子现在可不是礼部尚书，甚至连个官都不是，他来拜会个蛋，不见不见。”</p>
“好嘞，的这就回了他。”</p>
马三屁颠屁颠的离开，可没过多久又屁颠屁颠的跑了回来：“老爷，杨侍郎有重要事情，要问询您的意思，非要见您一面。”</p>
“他什么事了没有？”</p>
“了，是关于那些番子使者的事。”</p>
一听这话，苏谨的眉头才稍稍松开：“嗯，让他去西厅等我吧。”</p>
“好嘞。”</p>
匆匆换了一身衣服，苏谨才踱步到西厅见客。</p>
一看苏谨进了屋，杨士奇立马将中的茶碗放下，起身拱行礼：“见过部堂。”</p>
“杨侍郎客气了，我已不是你的上官，以后万不可用部堂的称呼，坐吧。”</p>
“谢部堂。”</p>
杨士奇就好像没听到苏谨的话一般，坚持沿用旧称，苏谨也不再多什么。</p>
杨士奇算是自己一提拔起来的，苏谨话也不必过于客气：“你来找我有什么事？”</p>
“是这样的”，杨士奇急忙起身，就像以往汇报工作那样。</p>
苏谨大喇喇的坐在原位，也丝毫不以为意。</p>
“其实日前部里主要有两件事拿捏不定，下官去问陛下，陛下却什么都不，委实有些难以抉择。”</p>
“吧，什么事是咱们杨侍郎拿不下的？”</p>
面对苏谨的调笑，杨士奇丝毫不以为忤，反而有着些许安心。</p>
似乎只要苏谨在，就没有什么事是搞不定的。</p>
“部堂，最近英国使者和倭国的足利义持争吵不休，可陛下始终没给下官定下个章程，不知此事该怎么去谈。”</p>
“哦，你的是和议一事？”</p>
“原来部堂早知道了”，杨士奇笑笑：“那倒是省了下官一番口舌。”</p>
“你先坐下话。”</p>
“是。”</p>
杨士奇的屁股挨着凳子三分之一坐好，身子微微前探，认真看着苏谨。</p>
“其实你拿捏不住的，不是该不该同意英国人与和议，而是咱大明该如何从中攫取利益吧？”</p>
“部堂英明。”</p>
杨士奇不好意思的挠挠头：</p>
“英国人想要和大明瓜分倭国的条件，简直不知所云，自然是不能同意的，只是咱们究竟该如何处置倭国，倒是个难题。”</p>
“你先你的想法。”</p>
“是，部堂。”</p>
杨士奇捋了捋自己的思路，缓缓开口：“倭国孤悬海外，独占一隅，很难管理，同僚们皆以为此地犹如鸡肋，占之毫无意义。”</p>
苏谨瞥了他一眼：“你不用套我的话，我问的是你的意思，不是他们。”</p>
闻言，杨士奇冷汗都下来了。</p>
他确实是想套套苏谨的话，但他也没什么恶意，只是想确定苏谨的态度，好坚决的和他站在一起。</p>
“是，部堂。”</p>
“部堂曾对下官耳提面命，下官自然不敢或有所忘，故而下官以为，倭国必须控制在咱大明的龙威之下。”</p>
苏谨淡淡一笑：“理由。”</p>
“理由有二”，杨士奇端起茶碗匆匆喝了一口，清清嗓子继续道：</p>
“倭国虽多灾地少，并不肥沃，但存有大量白银，一旦被有心之人利用，对大明进行白银倾销，必然会对大明的经济形成毁灭性的打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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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苏谨点点头：“看来我送你的那几本书，你是有认真看过的。”</p>
杨士奇躬身笑道：“部堂所赠，一日不敢或忘，每日诵读。”</p>
“继续吧，第二个理由是什么？”</p>
“海峡！”</p>
杨士奇毫不犹豫的道：“朝鲜和倭国之间的海峡，乃掌控南北海域的重要海域，若落在他人里，必会掐制我大明的咽喉！”</p>
“军、政、经三道，看来杨侍郎已融会贯通，这侍郎的位置啊，的确是有些委屈你了。”</p>
“部堂！”</p>
杨士奇的冷汗都下来了，赶紧想出声解释，然而苏谨却笑着摆了摆：</p>
“你慌什么？我是那嫉贤妒能之人？”</p>
“部堂自然不是，只是下官”</p>
“好了”，苏谨盯着他的眼睛，似乎能读到他内心深处的想法：</p>
“我以前曾跟你过，礼部尚书也好，工部尚书也罢，我不过是暂时过渡，迟早还是要走的。”</p>
“啊？”</p>
杨士奇一愣，继而大惊：“部堂要走？”</p>
“嗯，不过不是现在，放心吧”，苏谨抬头仰望着堂外的蓝天：“世界那么大，我总要去转转的。”</p>
杨士奇愕然看着苏谨，不明白他的意思。</p>
显然，苏谨没心思和他解释什么，将话题又引了回来：“其实你的想法没什么问题，只是细节上面需要再把控一下。”</p>
“请部堂训示！”</p>
“训示谈不上”，苏谨早有准备，从袖子里抽出一份奏疏：</p>
“这是我去朝鲜之前写好的奏疏，一直没递上去，你拿回去参考一下，然后以你自己的名义上了。”</p>
杨士奇如若珍宝般双接过，指忍不住轻轻颤抖。</p>
匆匆看了一遍，直接被苏谨宏大的构想震惊！</p>
苏谨语气虽淡，墨迹虽轻，但这无异是将一份天大的功劳送到了他的上！</p>
这件事一旦做成，他杨寓杨士奇这几个字，将会留名青史！</p>
想明白这些，杨士奇的语气忍不住带着哽咽：“部堂大人您这样对我，可让下官如何报答？”</p>
“报答什么的就算了”，苏谨站起身，微笑看着他：“对得起自己的职责，对得起陛下的信任，对得起咱后世子孙，就是最好的报答。”</p>
“是，部堂，下官一定终身铭记！”</p>
“去吧，去做好你该做的事。”</p>
杨士奇起身行礼，转身向门外走去。</p>
“等等。”</p>
苏谨忽然想起什么，冲着门外喊到：“马三，你个狗东西在哪呢？”</p>
“诶诶，老爷我在这呢！”</p>
“我记得搪瓷厂不是送了一批货到府里吗，东西还有没有？”</p>
“多着呢！”</p>
马三嘿嘿笑着：“就等着市舶司报税的批条下来，就能装船了。”</p>
“好，去拿些样品来。”</p>
苏谨笑着看向杨士奇，后者看到部堂的瞳孔，仿佛化作了铜板的样子。</p>
“你带一批样品，替我送给那些使者，将来等他们回去了也好帮我推销推销。”</p>
“啊？是，下官一定照做。”</p>
带着满满当当的一车货，杨士奇直奔使馆而去。</p>
隐隐中，他好像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部堂的话？</p>
难道部堂方才的，其实是‘世界那么大，总要去赚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