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书愣住，直直看向沈无妄。</p>
这个人的眼力、记忆力有那么好吗？</p>
不自觉地，江书回头，看向太监留下的那件幕亓一的血衣。在她眼中看来，那就只是一件被血水浸透了的普通衣裳而已，连原本的颜色都有些看不出。</p>
沈无妄是怎么一眼就认出是幕亓一的衣裳的？</p>
上面也没写名啊</p>
看江书的脸色，沈无妄一颗心往下一沉。</p>
竟是真的！</p>
那、那真的是幕亓一那厮的衣裳！</p>
沈无妄脸色愈沉，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向江书：“江妃娘娘，夜间收留个光裸的男人在自己房中，你可是不要命了？”</p>
江书张了张嘴。</p>
刚想解释幕亓一不是裸着的。</p>
沈无妄冷哼一声，“衣服都扒了，不是光着的？谁信？！”</p>
江书：</p>
她只自己今天的运气，实在不好！</p>
先是阿翘遇险，险些没熬过来，丢了性命。她哭得不行，眼睛都肿了。</p>
再是幕亓一莫名其妙地倒在自己宫中，到现在人还未醒。她浑身张嘴，怕是都不清楚！</p>
更烦的是，沈无妄偏偏这个时候来了。还非要揪住幕亓一这事儿不放！</p>
真是，真是</p>
江书后退一步，满脸警戒。</p>
她如今，面对沈无妄，只觉十分矛盾。一方面，因着过去的婚约，她本能地只想相信他一个人。可他，却什么都不记得了。</p>
更兼沈无妄的记忆，若是回忆起来，怕就是癫狂而死。江书不想叫他因为这事儿，丢了性命。</p>
可一对恋人，若是过往的记忆被一笔抹除，他们之间就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了，还能是恋人吗？</p>
即便如此，江书看到沈无妄，还是想要相信他。</p>
可这相信，能信到什么程度？</p>
江书不知道。</p>
她看向沈无妄，“沈大人，这是永寿宫的事。”</p>
言下之意，与你无关。</p>
“嗯？”</p>
沈无妄咬着牙，唇角溢出一声冷笑，“江妃娘娘的意思，这永寿宫中的事，咱家管不得？”</p>
“自然”</p>
江书一句话还未完。</p>
沈无妄又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被身后摇曳的烛火投下，将江书一整个笼罩在其中。</p>
清冷的柏木香钻入鼻孔。</p>
离得这样近</p>
江书压住心跳，不自觉地想往后退去。</p>
脊背轻轻地撞上了墙壁。江书这才察觉，自己早退无可退。</p>
身后跟着唯一的一个太监，也不知何时叫人拖出了殿去。只把幕亓一那团血衣留在了地上，此刻正散发着血腥气。</p>
“血啊，讨厌的味道。”</p>
那团在一起的衣裳，被沈无妄一脚，踢到了一旁。</p>
他这么讨厌幕亓一吗？从前她怎么不知道</p>
但此刻，江书已经无暇顾及太多，只愣愣地看向眼前的男人，“沈大人，你、你自重。”</p>
“好，好啊。”</p>
男人黑沉目光垂下，有若实质一般刮在江书脸上。</p>
沈无妄：“江妃娘娘自己窝藏了个男人，倒劝本官自重？”</p>
江书脸上一红，“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p>
“那是怎么样？你倒是啊。”</p>
江书张了张口。她也知道解释开了，便没事了。</p>
可如此离奇的事，幕亓一又晕着，一句都辩解不得。沈无妄，如今的沈无妄，他会信吗？</p>
她的犹豫，落在沈无妄眼中，却变了意味。</p>
她不可能</p>
她对他都不可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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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他两人真的有什么过去？</p>
莫名地，一股火在胸口高高腾起。</p>
江书：“你”</p>
男人的唇压了下来。</p>
把她未完的话，永远地堵了回去。</p>
微凉的，柔软的唇，印在她唇上。沈无妄大垫在江书脑后，修长的指插入她的黑发，用力板着她的头，想让她配合自己的这个吻。</p>
江书却只觉得</p>
窒息。</p>
她是喜欢沈无妄，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p>
可、可骤然来这么一下子</p>
在顾家时，最黑暗的记忆涌上，江书只觉浑身的力气迅速地从四肢百骸中被人抽空，她浑身僵硬，一动都动不了。</p>
颤巍巍的哭音，被堵在胸口，江书浑身抖个不停。</p>
沈无妄是过了一阵子，才察觉出女孩的不对。</p>
他松开她，看着她身上抖得厉害，一张脸也全白了，是受了天大委屈耻辱的模样。</p>
她眼中的神情，如细密的碎冰凌，扎进沈无妄心口。</p>
她就这么讨厌他？</p>
不是，两人有过婚约吗？那应该是很亲密的关系才对。</p>
可她这样</p>
分明就是厌恶得不行。</p>
沈无妄脸色白了白，只觉自己</p>
是个混蛋。</p>
“江书，我、我抱歉”</p>
他语无伦次，只觉什么都没有用。</p>
江书沉浸在那黑暗的，被强迫的记忆中，耳中听得沈无妄的声音，好似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p>
“江书，别哭”</p>
“你怎么了？”</p>
“可是不舒服？江书，话，你话啊！”</p>
男人焦灼的声音，终于惊醒了江书。她茫然抬头，才发现自己脸颊上湿了好大一片。</p>
江书吃力地把目光凝沈无妄脸上，声音嘶哑，“没事。”</p>
她这模样，任谁看了，也知道绝不会没事。</p>
沈无妄：“我、我真的不知道”你这么厌恶我的靠近。</p>
江书知道他是误会了。</p>
她不讨厌沈无妄，也不该厌恶他靠近自己。可为什么自己的身体会有那样的反应？</p>
明明已经过去了那么久，那一刻，她还是想到自己被强迫着毁了清白的那一日。</p>
那时，她也是感觉到那人身上的气场，强得可怕。不能挣扎，不然会死。</p>
后来，她才知道，那是幕亓一。</p>
可当时那可怕的记忆</p>
她怎么也没法子从脑中抹掉。</p>
当初，甘太后为她和沈无妄指婚，她答应了，也是考虑到，沈无妄是个太监，不会真的对自己如何。</p>
不过是搭伙对食过日子罢了。</p>
自然也不会看她那样狼狈的一面。</p>
可今日、今日到底为什么</p>
江书眼眶发热，“沈大人，你走吧。今日的事，就当没发生过。”</p>
可江书如今这个模样，沈无妄根本不想走。他心中隐隐约约地知道，自己今日若是就这么走了，怕是往后，江书定会躲着自己。</p>
他得把话问清楚。</p>
沈无妄深吸一口气，忍着胸口刺痛，“江书，你当真这么厌恶我？是不是往后都不愿再见到我了？”</p>
江书愣愣地，刚张开嘴。</p>
“对！”</p>
一道声音，自里间传来。</p>
幕亓一扶着门框，踉跄着：“沈无妄，江书就是讨厌你，一开始就讨厌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