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气凝在胸口，江书一动都不敢动，只觉怀中的沈无妄身子那么冰，脆弱得就好像一个梦。</p>
“真的？”</p>
“真的”沈无妄修长的指，轻轻攥住江书的。</p>
他想起啊了，他第一次见她，是在顾家赴宴。却叫人算计着吃了不该吃的东西。他若不赶快纾解，假太监的身份就会曝光。</p>
他自然也会死无葬身之地。</p>
所以他要了江书。</p>
这是他一辈子最后悔的事。他不该强迫于她，若换了现在的他，他宁愿自己去死，也不会伤害江书分毫！</p>
可时候，等他想要带走江书的时候，丫鬟已经入了武安侯府。</p>
幕家和顾家不一样。</p>
顾家是太子、景瀚两边都站，两边都留了。他活动的余地很大。</p>
可武安侯府，是妥妥的四皇子一派。太子派的沈无妄，根本插不进去。</p>
他的人，就这么被那武安侯府世子半道儿带走，他怎肯干休？</p>
多少次地试探，想把江书从幕亓一身边捞回来，可是，是江书自己，选择了幕亓一。</p>
那时候，他一心只想着这丫鬟只能看到眼前那一星半点儿的前路，当真短视，当真可怜。</p>
应该不要了就不要了。</p>
可不知为何，他放不下她。</p>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p>
是从那时候，就开始的吗？</p>
等到江书被从溧陵找回，带入宫中。沈无妄拖着带伤的身子回来，明知道鸿庆帝是希望他死在外面，可还是选择了入宫，想要护住江书。</p>
得了甘太后的指婚，那是他最开心的一段时日。</p>
可之后，那之后</p>
沈无妄闭了闭眼睛。</p>
他这具身子早就完了，远不如看着那般精壮。他在嬴帝墓里受了多少次致命伤啊，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活下来的，毒更是中过无数次，是被彻底解开，还是毒蛇一样蛰伏在身体里，伺想要他的命</p>
他不知道，也不在意。</p>
只希望，能陪江书久一些，再久一些。</p>
可这次，和之前的每一次都不一样。</p>
他怕是</p>
熬不过去了。</p>
“江书，江书”他伸，想碰一碰江书眼角，指尖却终于还是无力地滑落下来。</p>
他从前刀口舔血，每次都是侥幸捡一条命回来，如今，从前欠的债一起找回来。死就死吧，没什么好在乎。</p>
可偏偏，就在他要死的时候，他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p>
于是就有了眷恋，有了不舍。</p>
“江书”</p>
江书捧住沈无妄的，“我、我要救你。”</p>
沈无妄轻轻摇头。</p>
刚才在昏迷中，彤妃的法子，他也听了一耳朵，不觉得自己能熬得过去。</p>
“江书，你你不用如此，我今日就是没了，也也是常事。”沈无妄一只，向着自己腰间摸去。他艰难地摸了很久，自被血水侵染透了的荷包中，摸出一只玉制兽。</p>
憨憨的，丑丑的。</p>
和江书枕下那只，是一对。</p>
江书：“你、你还留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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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甘太后给他的东西，是甘太后和镇北王的纪念。他们两人都已去了，这辈子没能在一块。</p>
但看江书与沈无妄了。</p>
江书接过，攥紧那只兽，红着眼眶摇头，“不。我要救你，你要活着。求你了，活着”</p>
沈无妄无力地笑。</p>
活着</p>
可是，活着好累，好痛啊。</p>
江书：“为了我活下来，好不好？”</p>
沈无妄张了张嘴，可滚在舌尖的话还未吐出。</p>
江书堵住了他的唇。</p>
她吻得很深很深，像一个不会接吻的人，蛮横地使出了毕生的力气。舌尖敲开他唇齿，吮吸着他口中血的腥甜。</p>
沈无妄只觉心脏狂跳，好像下一秒就要在胸口炸开。</p>
原来是这样感觉</p>
活着，原来是这种感觉</p>
好像是一瞬，又好像已经过了很久很久。沈无妄半边身子发软，没了力气，江书才放开了她。</p>
女孩满脸是泪，狼狈地抹着嘴唇，“别死。不管变成什么样，求你，活着”</p>
“哪怕，什么都不记得了？”</p>
“是。”江书点头。</p>
沈无妄默然。是啊，这段时间，他什么都不记得，江书从未放弃过他。</p>
“可、可我若是变成了个傻子，或是只剩下一具驱壳？”</p>
江书：“我等你。”</p>
沈无妄愣住。</p>
江书：“我会一直等到你回来”</p>
桌上的半炷香就快要燃尽。</p>
彤妃和紫浔推开门走进来。</p>
彤妃：“时候差不多了。”她蹲下身，看着沈无妄，“沈大人，如何决断？”</p>
看着彤妃娇嫩的脸，沈无妄靠在江书身上，轻轻笑了，“枫叶，好段。”</p>
彤妃知道沈无妄是想起了从前。她低下眉眼，轻声道：“师兄，别这么。不是我”</p>
“我知道不是你，”沈无妄边咳边笑，“可你，也是防患于未然，用我试药。这条路若是走得通，你在主人那里，也多了一份底气，不是吗？”</p>
彤妃沉默不语。</p>
沈无妄：“只是，我不明白。你是最忠心的一个，连你也要如此？”</p>
彤妃面上笑容暗淡了一瞬，片刻后，点了点头，“师兄，我有迫不得已的苦衷。”她低下头，双护住腹部，“我腹中有了孩儿，不得不给自己，也给孩子留一条后路。”</p>
主人答应过她，她这孩子生下来，必是未来大盛的皇帝。</p>
可可是主人行事，波诡云谲，不能以常人论。万一、万一不是呢？</p>
或者，万一那一日，主人也要对她使这镇魂定和忘忧蛊呢？旁的她都不怕，可却怕</p>
主人让她忘了她的孩子。</p>
彤妃心口一阵绞痛。她拧眉按住，才看沈无妄，恳切道：“师兄，你也没有旁的法子。我这只忘忧蛊是我亲所养，我有把握，再差也差不多如今了。不如就搏一把。”</p>
“我知道。既然如此”沈无妄最后看了江书一眼，“忘忧蛊，给我吧。”</p>
一只死去的花蛛，八条腿紧紧抱着，身子团成指甲盖大的丸。从彤妃的银筒中，倒入沈无妄掌心。</p>
彤妃：“师兄，你可考虑好了？”</p>
沈无妄点了点头，他也不给旁人多言语的会。一扬脖，直接吞了忘忧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