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p>
一家普普通通到没有任何特点的茶楼,对面有一家普普通通到没有任何特点的酒肆。</p>
有个看起来斯斯文文没有任何威胁的年轻书生坐在这品酒,但他好像并不是很认真。</p>
他时不时会看向大街上,一旦有漂亮些的姑娘经过他就会跟着看,眼睛随着人家走动而动,一直到漂亮女子被门框挡住。</p>
他好像不是很有钱,因为他要了些最不值钱的粗酿新酒。</p>
他不像是不爱喝,是因为过于凛冽过于热辣,初入口是凉的,才过喉就是火热,所以咽下去的时候总是会伴随着难以下咽的一种发声。</p>
酒肆的老板看着这年轻后生,忍不住想要劝劝他别在这属于老人的地方虚度时光。</p>
这里的好酒都配不上正年少,更何况是这粗粝的新酒。</p>
一个穿着月白色纱裙的女子走进对面那家普普通通的茶楼,喝酒的年轻客人眼睛一直随着人家走,这次,连掌柜的也是那般直勾勾的看着。</p>
等到掌柜的视线回来的那一刻,发现那年轻的男人微微叹息。</p>
“你看起来读过书,还有一身力气。”</p>
掌柜的:“为什么要在我这浪费时间?”</p>
年轻男人:“读过书,考不中,有力气,懒得干掌柜的,你我这样的人有什么出路?”</p>
掌柜的:“先把钱结一下。”</p>
年轻男人摸出来几个铜钱数了数,然后问:“先给一半可以吗?”</p>
掌柜的笑了:“你剩下那一半打算干嘛用?”</p>
年轻男人:“剩下的一半打算明天再来你这,我把钱给了你,你一开心,不得就许我赊酒,明日赊酒,后天我就不来了,大后天也不来。”</p>
掌柜的有些懵:“你是认真的?”</p>
年轻男人道:“当然。”</p>
掌柜的:“一个子儿都不能少。”</p>
年轻男人笑,把几个铜钱放在桌子上。</p>
他问掌柜的:“刚才那个年轻姑娘好看吗?”</p>
掌柜的:“你就别做梦了。”</p>
年轻男人道:“你信不信只要我点头,这样年轻貌美的姑娘会主动往我怀里扑?”</p>
掌柜的自责起来,下次应该多掺些水的。</p>
你看那年轻人,才喝了一杯,大了。</p>
年轻男人道:“掌柜的你信不信,那样的漂亮姑娘,有一个地方多的是,要什么样的有什么样的。”</p>
掌柜的撇嘴:“虽然我家婆娘管得严,可淮河我又不是没去过。”</p>
年轻男人笑:“淮河算什么,残花败柳罢了那个地方的女子,个个守身如玉。”</p>
掌柜的更加自责,想着我这次酿的新酒是不是用的粮食太好了。</p>
年轻男人起身:“你赊我一次酒,我带你去看看。”</p>
掌柜的:“你自己多留下两个钱吧,走几步路就是粥铺,一文钱一大碗,喝了就不做梦了。”</p>
年轻男人哈哈大笑,迈步而出。</p>
掌柜的过来收钱,却发现那个年轻男人上了一辆看着极为奢华的马车。</p>
马车车窗上有纱帘,隐隐约约的看着里边有个侧颜无比秀美的女子。</p>
掌柜的挠了挠头发,心年轻,长的好,看起来还强壮,果然是有捷径的。</p>
年轻男子上了车之后,车里的貌美女子微微俯身:“公爷。”</p>
徐胜己坐下来,看了看面前已经给他泡好的茶。</p>
“你出来,温暖没有怀疑你?”</p>
相貌出众气质婉约的年轻女子微微摇头:“她让我们自己熟悉长安环境,对我们倒也放心。”</p>
徐胜己道:“辛苦了你,让你去明知山上受那份罪。”</p>
年轻女子还是微微摇头:“是我自己想去的,和公爷无关。”</p>
她吩咐马车往前走。</p>
“温暖似乎选了几个人南下,该是另有所图。”</p>
她看向徐胜己:“我在明知山上两年,看起来温暖对我们都好,可什么事都不,我也没为公爷打探来什么有用的消息。”</p>
徐胜己道:“大概知道了就行,这个女人年纪哪里来的这么多段。”</p>
他揉了揉眉角,刚才的劣酒确实还挺上头。</p>
“我要南下。”</p>
徐胜己道:“你在长安自己心,万一有什么事就去廷尉府。”</p>
年轻女子摇头:“我想跟你走。”</p>
徐胜己怔住:“为什么突然又想走了?”</p>
年轻女子道:“因为她好像要用我了。”</p>
徐胜己点头:“那就跟我走。”</p>
年轻女子笑了:“那就不走。”</p>
她:“我只想听你一声跟我走,你了就好,她要用到我了,我就能抓住她脉门。”</p>
徐胜己道:“似乎不好。”</p>
他微微皱起眉头:“不要低估她,跟我南下吧。”</p>
年轻女子还是摇头:“非为公子,实为家仇。”</p>
徐胜己不能再劝。</p>
一句家仇,不共戴天。</p>
就在这时候马车又停下来,一个年轻男人上了车。</p>
徐胜己等他上来之后问:“你是留在长安,还是南下看戏?”</p>
新上车的年轻男人是束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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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南下”</p>
束休看着徐胜己问道:“如果真的在西蜀查出来当年我那个不成器的爹死于你爹谋算,你我之间”</p>
徐胜己道:“真烦啊又一个不共戴天。”</p>
束休靠坐在那,也是一脸的麻烦:“你怪谁?你看看你结交的朋友,十个里边有六七个可能都跟你爹有仇。”</p>
徐胜己:“我那父亲该是比我心烦,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儿子。”</p>
他对面的年轻女子笑了笑。</p>
束休道:“南下还是要南下的,蜀西南的事叶无坷未必应付的来。”</p>
徐胜己:“你天生是个做哥哥的好料子,却忘了人家有一位亲的好哥哥在呢。”</p>
束休道:“叶扶摇?他一心向上我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p>
徐胜己道:“咱俩得留下一个。”</p>
他看向束休道:“你旁边的这个女人很麻烦,她刚才做了一个孤身犯险的决定。”</p>
束休:“女人都麻烦。”</p>
徐胜己问:“怎么解决麻烦?”</p>
束休:“美男计你她接得住吗?”</p>
年轻女子微笑着摇头。</p>
束休问:“试试?”</p>
年轻女子想了想,问:“你?”</p>
束休道:“我。”</p>
年轻女子:“怎么试?”</p>
束休一掌切在她脖子上,年轻女子立刻就昏了过去。</p>
束休耸了耸肩膀:“她接不住。”</p>
徐胜己却有些发呆似的道:“你好像真的变得和原来不一样了越来越像那个从无事村里出来的家伙。”</p>
束休想了想,没否认。</p>
“他真让人羡慕。”</p>
徐胜己往后靠了靠,看着昏过去的年轻女子道:“她叫”</p>
束休摇头:“不必知道,知道多了不好。”</p>
他也往后靠了靠:“你接下来的目标到底是什么?搞死你爹?”</p>
徐胜己:“伟大吗?”</p>
束休:“你爹确实挺烦的。”</p>
徐胜己道:“我总觉得大典上看起来被磨灭的一切,都是为了给不能被磨灭的东西打掩护。”</p>
束休点头:“想法一致。”</p>
徐胜己道:“现在朝中已经有人在议论了,刺杀陛下的那些人所来自的地方,十之七八太子都去过。”</p>
束休皱眉。</p>
徐胜己继续道:“尤其是草原各部有人仔细数了数,试图行刺陛下的那些,多数是太子在逍遥城里最早接触的。”</p>
束休道:“这么明显陛下不会信。”</p>
徐胜己道:“陛下当然不会信,可是这阵风一吹出来,朝臣们心境不稳昨日我还听过一个论调。”</p>
“太子这次只是试探,若能杀了陛下自然最好,杀不死,那也没什么损失,然后太子再出面剿灭一些,陛下自然不怀疑他。”</p>
束休:“蠢人才会想出来的所谓阴谋。”</p>
徐胜己道:“朝中那些哪个不是喜欢阴谋论调的?”</p>
“我最担心的是蜀西南。”</p>
徐胜己道:“突玉浑的那个叫沿芒的世子是太子请来的帮,他去了草原,来了长安,经过这一番操作,他显然已是太子的朋友。”</p>
“而且现在看起来突玉浑万万不会插大宁在西南动兵,万一呢?万一他真的插了呢,到时候对太子是何影响?”</p>
束休问:“你怀疑,有人利用这些事一点点的损坏太子声誉?”</p>
徐胜己闭上眼睛,自言自语似的道:“陛下春秋鼎盛,太子若等到继位的时候天知道是多少年后。”</p>
“所以想扳倒太子的人也不着急,他们最合理的段就是一点点的磨掉太子声誉”</p>
束休:“陛下不疑,又有何用?”</p>
徐胜己道:“站队。”</p>
束休一怔。</p>
两个人都没有再急着什么,马车里陷入一阵沉默。</p>
不知道过了多久,束休看了看那个还在昏睡之中的年轻女子:“我刚才是不是劲儿大了?”</p>
徐胜己一脸幸灾乐祸:“你自己做的孽自己收拾,温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真的放松对任何人的警惕,她以为自己没被盯着”</p>
束休忽然想到了些什么,他看着徐胜己问道:“你想引温暖把更多的人派往西蜀道?”</p>
徐胜己揉了揉眉角:“我是真不希望我那个爹牵扯进来,他要只是个权臣还算死有葬身之地。”</p>
他看向束休:“我不希望在蜀西南看清楚一切,可我又想看清楚一切。”</p>
束休问他:“如果在蜀西南你查清楚了一切,你父亲死,你又如何面对。”</p>
徐胜己道:“我摊上了这么一个爹,命苦,我爹摊上我这么一个儿子,命更苦。”</p>
他看向车窗外:“十年来我四处奔走,救下来的,帮扶过的,十之七八是我爹做的孽”</p>
“我能怎么办呢?你们这些人,九成九是爹死在我爹里,一旦落实了他死,我随后。”</p>
徐胜己道:“胳膊肘再往外拐,到最后还是得拐回去如果真有那一天,所有兄弟姐妹靠你了。”</p>
他拍了拍束休的肩膀:“江头未是风波恶,别有人间行路难你真以为我爹放任我不管只是懒得管?大概,这也是他唯一能想到的,一旦他输了,能留给我的那条活路。”</p>
“他输了,他死,我活老家伙想什么呢,我可是儿子,我救了你们,还不上那么多债,他死,我死,徐家绝后才是两清。”</p>
徐胜己再次闭上眼睛。</p>
对面车座上,那昏迷的女子,眼角带泪。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退出阅读模式。谢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