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雅咬着下唇，早就羞得不敢看人。</p>
一屁股坐在床边，不断绞着指，半晌她才磕磕巴巴道：“那、那到时候再呗”</p>
新芽无奈：“你没想清楚，但我这段时日想了很多，我给你听。”</p>
“这头一件，你必然介意你与他的身份，到底差别太大，即便有夫人给你撑腰，你怕是依然心里没底；”</p>
“他如今金榜题名，是实打实的进士了，若无意外，半年内就会有任命他官职的旨意下来，留在京内是不可能了，多半是要外放的，到时候你若真能与他成了，是肯定要跟着一道走的。”</p>
听到这儿，尔雅满脸血色退的干干净净。</p>
方才还很犹豫的，这会子她猛地喊了一声：“我才不要离了夫人！”</p>
新芽叹道：“所以我叫你多想想，想清楚了，今日夫人得很对，你哪有这功夫害羞呢，等着你想明白的事儿多着呢！”</p>
尔雅这才意识到姐姐的都是肺腑之言，一时间愣在了当场。</p>
身为亲姊妹，新芽如何不清楚自己这个同胞妹妹的性子，若不给她挑破点明了，她还不知能犯傻到什么时候。</p>
叹了一声，新芽拍了拍她的肩头：“你好好想着吧。”</p>
罢，转身出门。</p>
外头，翠柳等着。</p>
“翠柳姐姐，你怎么来了”</p>
翠柳抿嘴一笑，望了一眼屋里头：“我过来给你送明儿一早要用的采买对牌，还有，外院的忠康媳妇领了后头花园子的栽种活计，明儿也是要到夫人跟前回话的，你可别忘了。”</p>
“多谢姐姐，我都记下了。”</p>
“尔雅是个聪明的，不过是心里缺了一份活络，不曾想到罢了，你也不用着急，且叫她自个儿安静待一会儿，她会想明白的。”</p>
“其实，我并不愿意她离开府里，翠柳姐姐你也晓得的，尔雅性子急躁遇事又容易冲动，还是留在夫人身边稳妥的好。”新芽终于实话实了。</p>
“各人的缘分不准的，你虽是她亲姐姐，可有些事儿终归要她自个儿拿主意，今日是她的红鸾星动了，等来日你也嫁了，还如何照拂妹妹？”翠柳一语道破。</p>
新芽陷入沉思，茫然地点点头。</p>
春日的深夜，雷声隆隆。</p>
下了半宿的濛濛细雨。</p>
第二日早起，丹娘就听到了一个好消息——昨个夜里南歌发动了，平安产下一女。</p>
她喜得直接下床要冲出去，又被陈妈妈给拦了回来。</p>
陈妈妈道：“夫人现如今赶过去也来不及了，孩子都生出来了，瓜熟蒂落，您还是赶紧更衣，仔细着了凉，就更瞧不了那新生的娃娃了。”</p>
一边洗漱更衣，一边听翠柳跟她昨夜的事情，她越听越喜上眉梢：“真是老天保佑，如今南歌总算苦尽甘来了！”</p>
“可不是。”新芽轻笑，“我与尔雅一早就去瞧过了，夫人原先吩咐下的一应补品药材也都送过去了，南歌姐姐瞧着虽然累了点，但精神还不错。”</p>
“那就好。”丹娘松了口气。</p>
要知道，前些时候大夫登门时就过，南歌的产期应该早就到了，偏偏就不发动。</p>
这肚子里的孩子是个稳得住的性子，叫母亲挺着大肚子格外受累，孩子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p>
大夫还了，再等上三五日，若还没发动，就要用催产的汤药。</p>
谁知，昨个儿夜里南歌就发动了。</p>
还好，吴夫子早早就命人准备周全，稳婆都是请来歇在家里的。</p>
多亏了吴大娘子原先送的那套宅院，他们夫妻住过来，单门别院的，清爽便利，一点都没影响到其他人。</p>
许是南歌年轻，这些年身子也调养的不错，产程很是顺利，半夜发动，天还没亮闺女平安落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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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娘是真开心。</p>
用罢了早饭，又略微料理了一下府里的庶务，她便让人备了车马，直奔南歌住处。</p>
其实要丹娘自己来，就这么点路程，还用什么车马，她走过去都比这个快。</p>
总归她记得自己如今的身份，这话硬生生忍住了。</p>
南歌与吴夫子的新家面积不大，也就一进的院落，足够他们两口居住。</p>
吴夫子早早得了消息，守在门口等着。</p>
见抚安王府的马车到了，他喜不自禁，忙不迭地行礼作揖。</p>
丹娘下了车，由一众丫鬟婆子簇拥着，与吴夫子简短地打了个招呼，便进门去了。</p>
吴夫子身边的厮跟在末尾善后。</p>
左右邻居见了这般阵仗，不由得咋舌好奇，上前询问。</p>
那厮骄傲得意：“这是我们家大娘子的主家，喏，就是那边一条街的抚安王府的侯夫人，自然气派！”</p>
众人闻言，越发艳羡，一时间议论纷纷。</p>
却丹娘进了里屋。</p>
南歌见她来了，忙挣扎着要从床上下来，被她一把按住。</p>
丹娘笑道：“你刚生产完身子弱，不需要这样的虚礼，还不赶紧躺着歇歇，等你好了，有的是你在我跟前的时候呢。”</p>
南歌腼腆一笑，面上尽是满足的喜悦：“多谢夫人关怀。”</p>
往前探了探，丹娘瞧见了睡在里侧的娃娃。</p>
刚刚出生没多久，当真娇软可爱，的一只，当真瞧得她心都化了，不由感叹一声：“瞧瞧，还是女娃娃好，玉雪可爱的，往后大了给她裁剪衣裳，打钗环首饰，样样都得趣。”</p>
南歌抿了抿嘴角：“这还呢，哪里就能瞧出什么玉雪可爱了，夫人就爱哄人。”</p>
“你模样好，吴夫子瞧着也不差，你们夫妇二人生的闺女还能丑了？不信的话，我把话撂这儿，往后咱们走着瞧。”</p>
南歌到底刚刚生产完，没多少气力话。</p>
丹娘只略坐了坐便回去了，留下了好些礼物，足足堆满了一桌子。</p>
送走了抚安王府的马车，吴夫子亲自过来点了点，越点越是惊讶，待理出一张单子来，他等着南歌睡一觉起来，就拿给妻子看。</p>
“你瞧瞧，夫人也太厚礼了。”他有些受宠若惊。</p>
南歌扫了一眼，满心感慨，暖暖的几乎要落泪了：“夫人一向宽厚，待我尤其如此”</p>
“你好好休养着，等身子大好了再回去操持。”吴夫子对妻子多有照顾关心，“横竖两边住得近，我每日都可来回，也不麻烦。”</p>
“好。”南歌缓了缓身子，温柔地注视着丈夫。</p>
此刻，她心中满是柔情甜蜜，只觉得日子终于苦尽甘来。</p>
当初那般暗无天日的时候，何曾想过还会有这样好的时候，如今她成了家，有了贴心的丈夫，更诞下一女，圆了此生最大的遗憾，再没有什么心愿未了的了。</p>
许是心头没什么牵挂，南歌恢复起来竟比寻常产妇更快些，寥寥数日，便瞧着精神光鲜得多。</p>
与之相反的，却是尔雅。</p>
也不知动了哪门子的心思，她越发心事重重，神不守舍。</p>
这一日，柳府那头传了书信过来，柳承易已经主动招认，并加倍交还了索贿的银钱，不仅如此，他还供出了与他一道同流合污的官员名单，也算将功折罪。</p>
丹娘看着信，松了口气，抬眼却瞧见尔雅正在发愣，叫了她两声人也没反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