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外头一片乱糟糟的，丹娘垂眸——哎，这平平淡淡的好日子终归是少。</p>
真正让她惊讶的还在后面。</p>
五皇子在抚安王府的家塾里读了几日书后，便觉得每日来往太费时间，不如住在抚安王府里更为便捷节约。</p>
自打读书，五皇子就很勤勉。</p>
他天赋过人，得名师指点，进益更是一日千里。</p>
老皇帝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对这个儿子不十成的满意，那也有七八成了。</p>
听五皇子这么回话，老皇帝二话没就叫沈寒天回去准备，收拾出一方院落来给五皇子暂住，以便更好的读书。</p>
消息传来，丹娘差点吐血。</p>
老天爷真的是很有意思，想要的不想要的，都一起打包送上。</p>
今年开春，她好不容易迎回了老太太，好日子还没过两个月，这又要来一位难伺候的主。</p>
那可是皇子</p>
而且非同一般的皇子。</p>
他是老皇帝器重的、琼贵妃视为眼中钉的五皇子。</p>
或许旁人家得了这样的殊荣，高兴得连觉都睡不安稳，可丹娘却一点都笑不出来。</p>
当晚，沈寒天用胳膊肘捅了捅妻子：“怎么板着个脸？”</p>
丹娘此刻已经卸了妆容，青丝如瀑，垂在身后肩头。</p>
她歪着脸，眼皮耷拉着：“你还能笑得出来？”</p>
“不就是多住一个人么，你放心，陛下不会叫我们吃亏的。”</p>
“我不是担心银钱的问题，我是哎！”</p>
丹娘算是看明白了，比起自己的忧心忡忡，这男人倒是淡定得很，颇有种既来之则安之的镇定自若。</p>
“别烦了，既然挡不住，来就来呗。”</p>
沈寒天搂过妻子的肩头，“你放心，五皇子身边跟着人呢。”</p>
丹娘翻了个白眼：“罢了，来都来了，还能撵出去不成”</p>
她倒是想，可也没这个能耐呀。</p>
于是，院落收拾好的第二日，五皇子便大包包地搬了进来。</p>
到底是皇子，丹娘打点这处院落时也着意安排了许多。</p>
首先这院落位置极好，朝南朝东，不缺日头，照得整个屋子都干净敞亮；沈寒天还命人特地改了一段游廊过来，刚好与这院落的偏门接上，从这里可以直接进入前头的家塾，既便宜又隐秘，绝无旁人干扰；丹娘又请了专门的园丁打点花园，这一处郁郁葱葱、错落有致的风景，竟比内院的花园子还要精致好些。</p>
老皇帝的旨意来得急，夫妻二人更不敢懈怠。</p>
这不寥寥数日就安顿好了。</p>
五皇子刚进门，就被迎面一棵桂树所吸引。</p>
“这桂树少也有二三十年了吧？”他立在桂树下，仰头望着，抬眼处一片浓绿翠墨，格外好看。</p>
即便没有到开花时节，长得这般茂盛，也足以赏心悦目。</p>
沈寒天道：“回殿下的话，这棵树差不多三十年了。是内子命人从内院的东南角挪过来的，等到了秋日开花，满院落金，幽香漫漫，可供殿下读书闲暇一乐。”</p>
“夫人有心了，沈大人也有心了。”五皇子回眸，轻轻一笑，“还请大人代为转达我的谢意。”</p>
“殿下言重了，能得殿下在微臣的府邸里读书，乃是微臣的福气。”</p>
沈寒天不卑不亢。</p>
“早就听闻沈大人才学惊艳，是世间罕见，今日有缘分就近请教，还请沈大人不吝赐教。”</p>
“殿下有什么不明白的，但问无妨。”</p>
五皇子：“有沈大人这句话，我就放心了。”</p>
这段对话轻快从容，倒也没有什么让人忌惮的地方。</p>
沈寒天回到内院，与丹娘了今日安顿之事，听五皇子已经顺顺利利地住进来，丹娘松了口气。</p>
转念一想，她又觉得不能放心太早，便板着个脸：“那湘王最近如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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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寒天觉得好笑：“你什么时候竟也关心起这个了？”</p>
“我是关心咱们一家子，快别卖关子了，你肯定知道。”</p>
男人沉默半晌，还是一五一十全了：“圣上的意思，八成是让湘王去封地。”</p>
“圣上这会子没有戒心了？”丹娘奇了。</p>
“湘王共有两子一女，陛下不日就会有旨意下来，封湘王长子为世子，次子成年后为郡王，另择封号，女儿为郡主。”</p>
沈寒天顿了顿，“等御发明旨后，得了殊荣的三子便要留在宫中，由太后教养，湘王夫妇则要立即启程前往封地。”</p>
丹娘吃了一惊：“这这算是人质？”</p>
沈寒天：“湘王一直都颇有野心，不这样做，圣上不放心。”</p>
他又补了一句，“湘王的封地在陇南，那里的驻守着烈镇大军，直属陛下掌管。”</p>
丹娘算是彻底听明白了。</p>
老皇帝做了两准备。</p>
一边是留下湘王的子女作为质子，另一边把封地安排在自己的火力范围之内，只要湘王稍有动静，老皇帝也能立刻察觉，并且做出应对。</p>
一个离京的亲王能有多少调动的军力？</p>
怎能与沙场征战多年、铁血强悍的烈镇大军相较？</p>
丹娘一阵唏嘘：“哎，我不是皇帝，我不太明白这湘王当真如此不入陛下的眼吗？”</p>
“其实湘王也算皇族子弟里颇有能耐的，只是前尘往事，阴差阳错，他毕竟不是皇帝的亲生子，留他在这儿是个隐患。更何况，如今五皇子已经入了玉牒，自然不能再留着了。”</p>
“也是。”丹娘眨眨眼睛，“睡榻之畔，岂容他人安眠”</p>
沈寒天抬揉了揉她的头发：“你如今也文绉绉了，竟会掉书袋。”</p>
“哎，我这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p>
她感叹一声，将这些琐事都丢到脑后，继续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忙得很快活。</p>
很快，旨意传了下来。</p>
湘王被迫离京。</p>
据离京之前，湘王妃曾在宫门外跪了整整一日。</p>
即便这样也没能见到自己孩子一面。</p>
那三个孩子都很年幼，或许还无法体会到如今离别，便是山高水远，死生都难见一面。</p>
听到这消息，丹娘心里也难受了很久。</p>
可她与湘王府并没有太多交集，甚至还有些不得不的矛盾夹在其中。</p>
她也不能上门安慰。</p>
这团抑郁之情，丹娘自己消化了几日，便也丢开了。</p>
清明寒食已过，端午已经近在咫尺。</p>
恭亲王府的孙大家来兰心女学也有了些时日。</p>
丹娘去瞧了，见她与乔娘子相谈甚欢，大有惺惺相惜之感。</p>
乔娘子比孙大家年轻了些许，言谈之间都是请教姿态。</p>
孙大家笑了笑：“你我都是女子，造化福运才有了在女学教书的会，本就难得，咱们就别学那些个老学究古板迂腐了，一块吃茶笑便好。”</p>
乔娘子闻言，脸蛋红了红：</p>
先生们互相请教，各自学习。</p>
底下的女学生们自然也奋发努力。</p>
可有人用功，就有人愿做出头鸟。</p>
兰心女学的要求高，很多女孩子原先启蒙时，家中顶多让她们识得几个字即可，根本不教更深的东西。</p>
是以，刚来兰心女学时，有相当一部分人适应不了。</p>
其中就有宁康长公主府的孙女，徐凤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