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前车之鉴，再蠢的人都不会以身犯险。</p>
人就是奇怪又复杂的生物，等冷静下来，这些人又纷纷不愿死了。</p>
这种明知死期当前，偏又不知这日子何时结束的感觉，比凌迟还要煎熬。</p>
又过了几天，终于有人坐不住了。</p>
陈妈妈匆匆赶来，附在丹娘耳边：“夫人，那些劳作的人有要事要与夫人，事关外院那位贵人的。”</p>
丹娘不慌不忙放下里的账簿，轻笑出声：“好啊，总算是想通了，也不枉费这些日子的等待。”</p>
很快，这些人都被送到了丹娘跟前。</p>
是有要事要，其实这些人根本无法话。</p>
想要将功折罪，用的也是树枝在泥巴地上写的几行字。</p>
也多亏了丹娘身边的人都通文墨，认得不少字，就连陈妈妈到了抚安王府也进步飞速，要不然当真没人看得懂，那可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不出了。</p>
丹娘也不打算给这些人解药。</p>
命新芽取了笔墨，叫他们都写在纸上，再按个印。</p>
她坐在上首，一托着茶盏，一轻轻用茶盖拨弄着茶水，轻柔道：“会就这么一次，能不能活下来要看你们吐得干不干净了。”</p>
一张张写满了的纸交到她的里。</p>
粗略地扫了一眼，丹娘微微一笑：“更衣，咱们递牌子进宫一趟。”</p>
新芽奇了：“去见太妃娘娘么？”</p>
“去见琼贵妃。”</p>
大约是看到身边丫鬟满脸疑惑，丹娘抿紧嘴角，加深了弯起的弧度：“她一定会见我的。”</p>
抚安王府的马车停在宫门外，只略等了半个时辰，琼贵妃宫里的首领太监就匆匆赶来，迎丹娘入宫。</p>
再一次来到琼贵妃的宫里，映入眼帘的依旧富丽堂皇，极尽奢华。</p>
琼贵妃早就是众妃之首。</p>
宫里这样装饰也无可厚非。</p>
见了琼贵妃，依着规矩行了礼，琼贵妃也没心情在这种事上与丹娘纠缠，赐座之后她便屏退众人。</p>
四周静悄悄的，窗棱支开了一大半。</p>
铜扇幽幽转着，卷起了轻柔平淡的微风，混合着花香，很快在室内弥漫。</p>
如今还未正式入夏，琼贵妃的宫里就已经用上了这些，可见这些日子这位贵妃娘娘当真是过得焦躁煎熬。</p>
丹娘从袖兜里摸出了一卷纸，摊平了摆在琼贵妃的面前。</p>
“自从五皇子住进了我府里，那日夜热闹，当真叫人没个消停。”丹娘得温婉，“这些是那些个刺客美人儿写下的举告书，臣妇瞧着有好些与贵妃娘娘有关，便拿来与娘娘共赏。”</p>
琼贵妃嘴角扯了扯。</p>
这还共赏？</p>
拿起那一张张纸看过去，琼贵妃的脸色越来越沉。</p>
看到最后，几乎沉如锅底。</p>
“只是一些下贱之人的诬告罢了，难不成夫人也相信？”琼贵妃深吸一口气，重又稳住了心神。</p>
“若娘娘不相信，又何必答应见我一面？”丹娘反客为主，“臣妇与娘娘的关系可没有好到可以私下来往拜见的程度，白了，娘娘忌惮我、厌恶我才对，又怎会答应见我呢？”</p>
琼贵妃顿时哑然。</p>
她刚看到其中一份证词时，确实慌了脚。</p>
又听丹娘就等在宫门外，一时间哪里还顾得上许多。</p>
越是被蒙在鼓里，越是惶恐不安。</p>
她派去的人如泥牛入海，毫无音讯，这本身就足以让人忌惮的了。</p>
为了一求真相，丹娘笃定，琼贵妃不会不见自己。</p>
但只要她愿意见了，这罪名就坐实了一半。</p>
意识到自己上当的琼贵妃面笼寒霜，看向丹娘眼神里藏着浓得化不开的怨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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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何必这样看我，你为了自己的儿子出此下策，我也能理解。”丹娘幽幽道，“只是五皇子眼下住在我府上，若他出了事，我们夫妇二人谁都跑不掉，还请贵妃娘娘高抬贵，别再闹出这些麻烦来了。”</p>
“不管你信不信，”琼贵妃咬着牙，“本宫确实不曾做过这些。”</p>
“好，就算贵妃娘娘没有做过好了。”</p>
丹娘也不在意似的，起另外一件事，“今日臣妇是有求娘娘的。”</p>
琼贵妃警惕地看着她。</p>
“东山公的孙女，柳大人的千金，还有泸西名门安氏的嫡出女儿，有一个算一个，都堪称五皇子殿下的良配，还望贵妃娘娘别再暗中出，横竖殿下也已经是适婚的年纪，陛下是肯定要替他择一高门贵女为妻的，娘娘何必做这些事，脏了自己的不，还没什么用呢。”</p>
“你——”</p>
琼贵妃险些一口气没上来，心中又惊又怕，更藏着一股不清道不明的愤怒。</p>
明明她做得很隐秘。</p>
明明她已经足够心。</p>
怎么会</p>
丹娘弯唇一笑：“娘娘聪慧，非常人能及，想必明白臣妇的意思。”</p>
丢下这话，她起身告辞。</p>
宫殿内，被一片静默笼罩，落针可闻。</p>
直到丹娘走了很久，琼贵妃才回过神来：“她怎么会知晓，她怎么会”</p>
一边念叨着一边死死咬住牙关，到最后一个字不出来，几乎咬碎一口银牙。</p>
末了，她才叫来了自己的心腹：“告诉外面的人，停吧。”</p>
完，她面如死灰，抬扶额，眉心处一片紧绷，隐隐作痛。</p>
这会子，丹娘已经出了宫门。</p>
远远地瞧见自家马车靠在路边，帘子掀开一半，沈寒天正坐在里头冲着她轻笑招，丹娘心情立马放晴，快步跑了过去。</p>
一进车里，她迫不及待问：“你怎么等在这里？”</p>
“你刚离府肃七就传话过来了。”沈寒天也不瞒着她，“都跟贵妃娘娘了？”</p>
“嗯。”她点点头，“她没承认，不过八成就是她做的，除了她也没旁人了。”</p>
沈寒天：“只盼着贵妃娘娘能清醒点吧。”</p>
原来，那一日宴会上，圣上并未替五皇子选中未来的皇子妃。</p>
但人选还是有的。</p>
除了刚刚丹娘跟琼贵妃言明的那几家贵女之外，还有其余不少名门闺秀。</p>
只不过思来想去，还是这三家的闺女最合适。</p>
琼贵妃哪里能容忍五皇子真有一个可以助他一臂之力的岳家，于是暗中做了不少的动作，包括但不限于诋毁人家闺女的名声啦，放出某些不利五皇子的虚假信息啦，还有狐假虎威，给那些不明真相的人造成一种错觉，觉得老皇帝并非很器重五皇子。m</p>
她毕竟是贵妃。</p>
她的儿子又是东宫太子。</p>
被蒙骗到的人还挺多的。</p>
这么一来，五皇子的婚事就一波三折起来。</p>
这本是皇家的私事，老皇帝虽知情，可也不能挨个去解释，更不可能明发谕旨，那不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了么。</p>
他只是与自己爱重的肱骨之臣沈寒天略了几句，轻描淡写，旁敲侧击。</p>
沈寒天是个聪明人，哪里不明白圣上的意思。</p>
回去与丹娘一，夫妻二人就心里有数了。</p>
再加上五皇子被夜袭一事爆发，丹娘明白，这是老皇帝在为他们创造会。</p>
这么明显的局摆在眼前，要是再看不懂，那就真是蠢人一个了。</p>
沈寒天不蠢，丹娘也一样。</p>
夫妻俩细细了两句，丹娘想起了什么：“那咱们府里那些被抓的人怎么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