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靠近越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跟前，丹娘突然勒住缰绳，一步步缓缓走近。</p>
马蹄阵阵，步步逼近，终于她看清了对方。</p>
目光不由自主地贪婪起来，借着灿烂的日光一遍遍描绘着对方的轮廓。</p>
这是梦吧？</p>
还是她眼睛出问题了。</p>
竟然在这里看见了沈寒天！</p>
呼吸一寸寸地短了下去，生怕大声一点就会惊扰了眼前的一切，她缓缓翻身下马，越过身侧一片片绿荫丛丛。</p>
靠近一点，再近一点。</p>
终于就到了他的身侧，丹娘想要开口，却发现不出话来。</p>
“你水囊带了吗？”突然，男人侧目，浅笑嫣然地询问。</p>
好像他早就知道她来了，问得是如此自然；好像他们从未分别，从未经历这数月的相思。</p>
“带了。”丹娘木木地从马屁上解下一只水囊来递过去。</p>
男人很快接过，将水囊对准了潺潺不断的泉口。</p>
“这地方的泉水品质很好，甘甜清冽。”他赞道，“你多接一些。”</p>
“你来过这里？”</p>
“嗯，你忘了我之前戍边，有一段路要绕过这里，我特地在舆图上添了这里的位置，就是为了这甘泉而来。”</p>
沈寒天抬眸轻笑。</p>
深邃的眸子里泛着点点火光，这一刻他也有些忍不住：“你黑了，也瘦了。”</p>
短短的六个字，得丹娘眼眶一热。</p>
她骂道：“姑奶奶我辛辛苦苦，你知道这一路有多凶险难熬吗，你还嫌我黑了瘦了？你还有没有良心——”</p>
话还没完，她被一双大拥入怀中。</p>
紧紧的。</p>
耳边是他热烈的心跳声，梦幻又真切，叫人沉醉其中。</p>
额头上被他细细吻着，他：“我好想你。”</p>
所有的憋屈、怒火在这瞬间瓦解，层层尘嚣之下，泛滥而起的是彼此的思念，它们犹如绿洲甘泉滋润着两个人的心。</p>
她也狠狠回抱了过去：“我更想你！”</p>
“不，分明是我更想你。”</p>
“谁的，你比不过我，你还跟我争。”</p>
“我的是实话。”</p>
“我也是实话实。”</p>
久别重逢的两个人才了两三句，这又要吵起来了。</p>
沈寒天紧紧拥着她，实在是架不住她的热闹火烈，终于笑着妥协：“好好，是你比我更想，但就多那么一点点。”</p>
丹娘笑了，咧开嘴角，却又生疼，她倒抽一口凉气，嘶了一声。</p>
沈寒天赶紧看了看。</p>
因气候干燥，哪怕一路上不缺水源，也难免觉得燥得慌，丹娘嘴唇起皮，嘴角更是干涸，这么一笑自然撑不住。</p>
他取出一盒润泽的口脂，轻轻替她抹了抹。</p>
“走吧，你的人还在等你。”</p>
沈寒天这一句提醒，惹得丹娘恍然大悟。</p>
回头一看，车队已经稳稳停在不远处——丹娘如今是他们的主心骨，没有她，他们根本不敢擅自前行。</p>
两人骑马并肩回了车队。</p>
见丹娘乍然离开，又领了一个人过来，众人都好奇得很。</p>
尤其燕回。</p>
他也是习武之人，又在这个环境中生活成长，眼力要比一般人更厉害，早早就看见他们二人相拥亲密之态。</p>
见丹娘回来，他探究的目光始终没有挪开。</p>
她浑然不在意，告知大家整顿车队，先去绿洲那边稍作休息。</p>
绿洲的泉水自然也得到了车队其他人的欢迎，大家围着碧绿的水塘，足足休息了大半日才重又出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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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行的前方，便是整条商线的最后一站，也是大雍与南朝的边境。</p>
抵达驿站后，燕回来找丹娘：“那人是谁，与你好像很亲密的样子，你丈夫知道你在外面有人么？”</p>
丹娘险些一口茶喷出来，没好气地瞪一眼：“那就是我丈夫。”</p>
这下轮到燕回惊讶了：“沈寒天？不会吧”</p>
“刚好，你们俩当面对质，我也想知道你那时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丹娘把燕回叫进了屋内。</p>
门关上，屋子里就他们三人。</p>
燕回头一次这么近地看到沈寒天。</p>
论外貌，这男人无疑是顶尖的，款款如玉，风姿绰雅，这样的人本该是在朝堂之上的文官清贵，却不想竟有这魄力，一路披荆斩棘、不顾颠簸，追到这里来</p>
大家都灰头土脸的，偏偏他依旧一身清隽，好似从未被这里的风沙染指。</p>
沈寒天率先开口：“我听丹娘了，你指认那一日毁约屠城的人是我？”</p>
燕回：“对方自称沈寒天。”</p>
“你可看清楚他的模样？”</p>
“看清了，那玉扣也是我与对方交时落下的。”燕回对自己的身很有信心，但目光触碰到一旁的丹娘时，顿时心虚。</p>
他再厉害，在这女人底下也几乎没有反抗的资格。</p>
“是我么？”</p>
沈寒天这个问题尤为重要。</p>
丹娘都忍不住警惕起来。</p>
燕回细细看着眼前这张脸，末了淡淡道：“与你很像，但不是你。”</p>
“你能肯定？”</p>
“肯定。”燕回苦笑，“像沈大人这般人物，只要见了怕是难以忘却更不会搞错。”</p>
沈寒天与丹娘对视一眼，后者结结实实松了口气。</p>
只要不牵扯到自家男人就成。</p>
转念一想，她又气得不行——要是让她知道是哪个兔崽子敢这样栽赃嫁祸，她一定饶不了他！</p>
“明日元舟就能到了，到时候车队交接给他，咱们去一趟他的城池。”沈寒天已经有了主意。</p>
闻言，丹娘高兴不已：“古元舟？古将军？他也来边境了？”</p>
“嗯。”沈寒天微微点头，“圣上看重他领兵的能耐，委以重任，你尽可放心。”</p>
有了强有力的外援，丹娘再无不放心的。</p>
三人细细讨论了一番明日的行程，转眼，烛火燃了一半，夜已浓稠。</p>
燕回也激动得很。</p>
他太想寻找真相了，今日能遇到沈寒天其人，不准屠城之仇就能报了！他们一家的冤屈也能洗刷！</p>
大约是太兴奋了，他一时忘记了时辰，还想与他们二人多聊两句。</p>
沈寒天目光灼灼：“时候不早了，你得早些休息，莫要误了明日的正事。”</p>
燕回这才回过神来，自己还在人家夫妇的房里</p>
忙不迭地退了出去，他苦笑着摇头，一步步折返。</p>
刚到半路，有一男孩冒了出来，这是之前就跟在他身边的厮，这厮笑呵呵打趣：“少爷，您怎么这个脸色？那襄和夫人把您赶出来了？”</p>
“少胡八道。”燕回瞪起眼睛。</p>
“少爷，您别瞒我了，旁人看不出来我还看不出来么哎，襄和夫人已经嫁人了，要是依着咱们那边的风俗，襄和夫人这般品貌地位的，可以有两个丈夫，您不准还能争取另外一个位置。”</p>
这话一出，他心竟然不受控制地狠狠动了一下。</p>
片刻后回过神来，燕回不轻不重地给了男孩一拳，“再嘴巴上没个遮拦，当心我罚你！还不快点滚回去睡觉！还在外头瞎晃悠什么！”</p>
他的这些心思，远在屋子里夫妻二人全然不知。</p>
或者，丹娘是真的不知情。</p>
久别重逢，只有拥抱怎么能够？</p>
乍见欢喜的滋味就足以令人无法自拔。</p>
相拥而眠，丹娘依偎在他怀中，终于睡了个安稳觉。</p>
迷迷糊糊间，她听到男人问：“那个燕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