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丹娘，南歌忍不住往前两步，又硬生生停在了台阶下，两眼泛着热雾，眉尖轻蹙，嘴角却情不自禁地弯起。</p>
直到丹娘逼近，翻身下马，乐透忙上前牵过马匹，众人才有了主母终于回来的真切感。</p>
一时间，众人忙一齐行礼请安：“恭迎夫人回府。”</p>
丹娘眼前一热：“都别拘礼，有什么忙什么去。”罢，她拉着南歌问：“老太太呢？”</p>
才问了一句，南歌就明白她的意思，忙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夫人放心，老太太没有回去，还在安福堂呢。”</p>
“老太太了，夫人您尚未归家，咱们侯爷也要出远门，家里家外的没有个把做主那怎么成？姑娘少爷还年幼，若无人看顾着，更是不成样子，是以即便老爷来请过，老太太也不曾动摇，坚持要在这儿等夫人您回来了再。”</p>
翠柳忙接上，越越哽咽，欢喜不止，“如今可好，夫人回来了，别老太太，就连咱们几个一颗心都放回肚子里了。”</p>
“我怎么会不回来？咱们府里这么多事情等着呢。”</p>
丹娘心头暖暖的。</p>
踏入自家府邸的那一刻，她就在细细观察。</p>
从府门穿过影壁，再到游廊，越过外书房连接后头的花园子，一步一景，她离开时尚且不足入夏，如今回来早已初秋，这里的景致依旧素雅干净，一如自己离府之前的风格，可见她身边的一众丫鬟婆子都很尽心尽力。</p>
翠柳也了，外头有她和南歌，里头有陈妈妈、新芽与尔雅。</p>
就连书萱都勤快麻利了不少，如今眼里也有活计了，也不需人提点，倒是省事不少。</p>
再加上老太太把持账房对牌等要紧关键，这几个月府也一样井然有序。</p>
丹娘算了算，其实除开沈寒天过来寻自己那段时日，府里大部分时候都有两位主子坐镇的，沈寒天离去之前自然也有一番安排，必出不了错。</p>
她先去拜见了老太太。</p>
老太太见她一身尘土，整个人都黑瘦了不少，顿时心疼不已：“你还巴巴地过来作甚？还不赶紧沐浴更衣了歇下，我这一把老骨头你是从来没见过不成？着什么急呢？洗干净了再去看玉姐儿和承哥儿！”</p>
丹娘欢欢喜喜应了一声。</p>
她立马回了燕堂。</p>
净房内，书萱已经备好了热水、香胰子等物。</p>
一旁的屏风上还摆好了更换的衣衫。</p>
新芽上前看了看，赞道：“书萱妹妹到底长进了。”</p>
“可不是，这两样衣衫倒是没拿错。”尔雅嘻嘻一笑。</p>
书萱涨红了脸，偏丹娘在跟前，她又不好意思什么，只能暗暗瞪一眼，又去忙外头的茶水点心去了。</p>
狠狠洗了一把澡，被热水包围着，丹娘只觉得浑身上下、四肢百骸都舒展开来，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p>
这一路往西奔北，水其实是最珍稀的资源。</p>
能用点热水洗脸洗就算不错了，想要沐浴泡澡，那是痴人梦。</p>
足足洗了半个时辰，丹娘才畅快地起身更衣。</p>
刚穿了两件，突然屏风后头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玉姐儿探出一张脸来：“娘亲！！”</p>
这一声，几乎把丹娘的心肝都给喊化了。</p>
顾不上穿戴整齐，她立马蹲下来冲着玉姐儿招招。</p>
玉姐儿立马扑进了她的怀里，母女二人紧紧相拥。</p>
玉姐儿到底年纪，竟哭了，抽抽搭搭道：“娘亲，你可回来了，我好想你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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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娘抱着女儿亲了又亲：“想，娘亲日日夜夜都想着咱们玉姐儿呢，娘亲还给你和弟弟都带了礼物，等会儿咱们去看，好不好？”</p>
玉姐儿连连点头，忙又大人似的催促：“娘亲你快点穿好衣裳，月好姐姐了，如今入秋了不好贪凉的。”</p>
丹娘轻声一笑：“好，娘亲听你的。”</p>
待穿好衣衫，新芽尔雅两个又各自拿着干巾子替丹娘细细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丹娘就坐在桌旁，一边吃着茶一边与玉姐儿着话，还拿出了各种礼物送给玉姐儿。</p>
这些都是沿途州县里买的特产，大部分都是易储存的玩意。</p>
圣京城里的东西固然好，但比不上这些个新鲜有趣。</p>
玉姐儿很开心，一张脸兴奋得红扑扑。</p>
数月不见，女儿明显口齿越发伶俐清爽，一字一句皆有章法，可见自己不在的这段时日里，沈寒天没少在女儿的功课上费心。</p>
“娘亲不在的时候，爹爹还跟女学先生争论了学问呢。”玉姐儿年纪就学会了跟母亲八卦，葡萄般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的，“最后还是爹爹厉害，女学里两位先生都没能过爹爹。”</p>
“噢，还有这回事？”丹娘来了兴致。</p>
要知道，如今兰心女学里可有孙大家与乔娘子二人一同坐镇。</p>
两人的学问人品皆是一等一的。</p>
没想到对上沈寒天，两人还是远远不敌。</p>
听着女儿呢喃童声，丹娘在外紧绷的情绪也逐渐放缓，等到奶母抱着承哥儿过来时，她的心已经化成了一滩糖水，又软又甜，就这般黏黏糊糊的笼罩在心坎。</p>
承哥儿也开始学话了。</p>
与伶牙俐齿的姐姐比起来，弟弟明显逊色不少。</p>
虽言语比不上，但承哥儿年纪还是显露了些许志气。</p>
进了堂屋就要自己下来走，一路扶着榻边桌脚，虽慢吞吞，但却走得很稳，一步步挪到了丹娘跟前，的身子摇摇晃晃，扬起脸傻呵呵地来了句：“娘”</p>
这一声喊得含糊不清，奶声奶气。</p>
丹娘眉眼都融化了，一抱起儿子，一揽过女儿，将二人都拥在怀中，让他们坐在腿上，母子三人笑成了一团。</p>
刚回来的几日，丹娘累得不行，紧绷的神经一旦松缓，她整个人就陷入了疲惫中。</p>
老太太对此早有准备，安顿好了内外，只吩咐不许去打扰丹娘休息。</p>
就这样，她足足睡了三四日，期间除了吃饭去净房，就是在睡觉。</p>
连轴睡觉的好处是整个人恢复得很快，到了第五日，她已经满血复活，精神抖擞。</p>
这一日一大早，从对账开始，辛劳主母的一天又开始了。</p>
到底有沈寒天与老太太一同把守，府里账目清晰，人员齐整，丹娘很是欣慰。</p>
倒是有一件事，陈妈妈拿不定主意，留到了最后跟丹娘。</p>
“你是艾妈妈想在外头置办个院？”丹娘想都没想，立马回，“艾妈妈不是咱们府里的奴仆，人家是良民出身，想要置办宅院自个儿拿主意就是了，不必来问我。”</p>
“夫人有所不知，艾妈妈心里没底，就想着能置办得距离咱们府里近一些，可她初来乍到的，又哪里了解京内的情况，去牙行又怕被人坑了，是以一直在等夫人您回来呢。”</p>
顿了顿，陈妈妈又道，“我是觉着别住出去最好，云州那事儿尚未了结，一切都未定，早早地住出去，反倒不妙。”</p>
陈妈妈是吃过亏的，很有后怕之意。</p>
丹娘赞同陈妈妈，可艾妈妈自己的主意，她又不好直接驳了。</p>
思来想去，她道：“午后你让艾妈妈忙完了过来见我一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