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满知做事很多时候在外人看来是无厘头的，但其实她只是做得足够隐蔽，在很大程度上杜绝了风险，只要多想想一下她的行为动便能明白。</p>
比如她选择在这里联系远程端的人，而不是找到了大本营再联系，就是想告知对方，她在这里暂时是安全的。</p>
既然安全，他们便可以先到此处汇合，以缩短抵达金豹大本营的距离，避免危险发生时来不及救援。</p>
当然这里的“危险”，是指卧底的人身安全受到了威胁。</p>
她不是那种习惯报平安的人，更何况对方只是合作方，出任务都是将生死置身事外的，这样的好处是在绝境之中能更好的逆风翻盘。</p>
坏处是，容易给自己造没。</p>
不过既然是合作，她多少得尊重一下，于是发了张烙饼的照片过去，以提示对方她暂时安全的处境。</p>
毕竟这烙饼是真难吃啊。</p>
沈满知喝完了一整瓶水，捏扁了投掷进垃圾桶里，又看了眼。</p>
对方发来收到两字，并附带了一张堆满食物的照片。</p>
沈满知舌尖抵着犬齿轻笑一声，在弹出的键盘上敲出残影。</p>
“啊啊啊啊啊啊！”</p>
猴子抱着电脑嗷嗷叫，被身旁的燕五一个爆锤，“能不能消停点！”</p>
“这人！这人太过分了！”</p>
猴子只能声地控诉，他本来正沾沾自喜着，以为自己还击了，结果对方摸过来给他的服务器丢了一个雷，络瞬间崩溃。</p>
这还不算，代码跳转到最后竟然运行出成群粉红猪在他屏幕上乱跳的模样！</p>
这人还和他玩上了是吧！</p>
秦宴风往这边扫了几眼，猴子立马噤声，委屈巴巴地看着他。</p>
燕五瞥他一眼，走上前，“我们的人已经全部抵达市中心了，随时可以出发。”</p>
秦宴风看了眼腕表，“走吧。”</p>
中午十二点，距离抵达这座镇两个时之久。</p>
跟踪器软件上那条黄色线始终没有变化，也就是，西图等人还没有回去的打算。</p>
沈满知不经意从那边路过了两次，饭店侧面的三辆车没有丝毫动的痕迹，只是安排了两个人在</p>
那西图在等什么？</p>
按照昨晚那位勋爷的语气，让西图“回去”，应该是回寨里，就算是吃饭休息也不应该停留这么长时间。</p>
如果再以来时的方法跟着西图的车队回去，被发现的风险只会更大，但是他们一直不回大本营，也无法继续接下来的计划。</p>
沈满知只啃掉了三分之一的饼，又实在很饿。</p>
在槐城好吃好喝养了两年，养出了挑食的毛病，看到国外镇上的食物更是一点食欲都没有。</p>
于是去超市买了几块饼干和巧克力充饥，把脾气给磨没了，又摇摇晃晃回了维修店。</p>
那老板仍旧在打游戏，二十来度的天气阳光明媚，他躺在店门口的长椅上翘着腿玩得正嗨。</p>
瞧见马路对面的黄毛子过来，蹭地一下坐起来，还有点不耐烦道，“不是让你下午来嘛？”</p>
“我不着急。”</p>
沈满知倚在柜台边，看到了杂乱的屋内收银台处的电脑，很老旧的台式了。</p>
老板得寸进尺道，“那你等我打完这把游戏啊。”</p>
反正没事，沈满知准备将备用的销毁数据关，却突然传出络攻击的提示。</p>
她眼底勾出戏谑的笑。</p>
“老板，电脑能借一下吗？”</p>
老板第一遍没听清，重新问了之后转过头来，将她上下打量一番，“你还会用电脑了？”</p>
沈满知眨眼，黄毛子就不能会电脑了？</p>
她眉梢上挑，捏着一角玩转着，微微斜着身子冲他笑了笑，下巴抬起示意他里的游戏，并准确出了名称。</p>
“我和你一样喜欢玩这个，不过我喜欢在电脑上玩，更刺激一点。”</p>
老板嚯的一声笑道，来同好了，“那还真是，不过我这电脑太要废了，玩不了，你要弄什么自己去弄吧。”</p>
沈满知笑着谢过，绕道收银台去开电脑。</p>
确实很老旧，连开都费劲儿，估计老板也是放这儿当个摆设，不过对于黑客来却是得心应的工具。</p>
猴子看着页面上不断跳动的红点，急得眼睛都红了，“我还就不信抓不着你了！”</p>
燕五提溜起他的后衣领，“注意侦察，别搞你那玩意儿了。”</p>
猴子瞪他一眼，“我刚刚差点就锁定他位置了！”</p>
秦宴风坐在副驾回眸。</p>
燕五笑他孩子心性，“他是粼江的人，算起来还是我们一条战线的，你抓他做什么？”</p>
“你不懂，这是我们黑客之间的比拼，再了，我们过去不要和他碰头吗？”</p>
秦宴风收回视线，闭目养神。</p>
燕五接过话，“粼江的人本来就只负责潜入进去给我们传递卧底信息，这边金豹的眼线太多，碰头有风险，不如各自做好分内之事。”</p>
猴子似懂非懂，又低头捣鼓。</p>
页面上的无数络银线杂乱无章，红点在其中飞快跳动，等他追上去，一查ip地址全是假的，这人明显调动了周围可用的所有服务器来掩盖自己的位置。</p>
算了吧，毁灭吧。</p>
他生无可恋地往靠椅上摊去，“他也并不想我们找到他。”</p>
燕五笑道，“承认他比你厉害了？”</p>
猴子撇撇嘴，看向窗外，“也就厉害一点。”</p>
沈满知嘴角轻勾，清理了数据关掉电脑，又清理掉备用的数据。</p>
天气明媚，适合赶路。</p>
但是西图那边还没有离开，无法锁定金豹大本营位置，沈满知也没法走。</p>
她仰头眯着眼，阳光照得全身都懒洋洋的，有点困，毕竟一天一夜没睡了。</p>
老板发出牢骚，很明显在游戏里挫败了。</p>
沈满知晃悠过去，“来，我玩两把，你去帮我修。”</p>
老板舍不得，“你会端嘛？”</p>
她伸脚将另一边的椅子勾过来，叉开长腿大大咧咧地坐下，“我全能。”</p>
老板嗤笑一声，将都给她，务自己的正业去了。</p>
是沈满知闲来无事经常玩的游戏，全能也不只是而已，游戏里接连传来战胜的消息提示，老板俯在台灯下边修边往她那边瞟。</p>
不知不觉晃到一点，街上来往的人渐少，车辆驶过的水泥路飞起低矮的尘沫。</p>
维修店门口，染着一头黄毛的瘦高个儿坐在门口玩游戏，里传出炫酷的游戏声效，路过的孩偶尔凑近去看，又被大人拉走，新的孩继续拱上来，甚至跪坐在地趴她膝盖上。</p>
“哇塞，这个好厉害！”</p>
老板在柜台下专心低头修，面前俯下一片阴影。</p>
“有电池卖吗？”</p>
一道低沉微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老板抬头看去。</p>
柜台前的男人很高，穿着件中规中矩的旧夹克，有点不修边幅的发型和挽得凌乱的袖口。</p>
但那张脸是真的俊。</p>
老板还没怎么见过镇上有这种样貌的人，按照他的平生经历来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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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气质比旁边那黄毛要更痞气无赖，像是道上的人。</p>
“死啦，你怎么不打他呀！”</p>
看游戏的孩比打游戏的人还激动，抱着“大哥哥”的腿嚎道。</p>
老板和柜台前男人的视线都被吸引过去。</p>
沈满知点在屏幕上的指凝住，她迟疑着抬头看向门口的男人。</p>
秦宴风。</p>
从听到他的那句话开始，沈满知心里就足够震惊了，只是常年训练出来的素养，让她几乎没有露出任何异样的表情，连抬眼都是随意懒散的。</p>
秦宴风仅仅是被孩的声音吸引了一瞬，又冷淡地收回视线，重新问了一遍，“老板，这款电池有没有卖？”</p>
老板接过看了下型号，转身去货架上翻找。</p>
孩在一旁催促开下一把，沈满知收回了视线，心里空落落的。</p>
她易容了，且是男生像，秦宴风没认出她很正常。</p>
而且也不可能联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p>
“这个是吧。”</p>
老板翻找出一块新电池，给他换上，又开始推销自己的a货，“你这换电池不如买个新的”</p>
“够用了。”</p>
秦宴风接过，拿出钱夹付了钱，转身离开了。</p>
孩泄气地趴在“大哥哥”腿上，“怎么又死啦？”</p>
沈满知没应，抬眼朝外面看去。</p>
与平日里西装革履的温润模样差别很大，他像是融于这片市井之中，穿戴不修边幅，周身气质却很懒散，像是无业游民，只是眉眼间冷漠偏深，不喜笑。</p>
他怎么会在这里？</p>
还没有做任何掩饰，就这样出现在金豹的地盘上，他知不知道这里很危险？</p>
沈满知眉头下意识地皱起，那会所里把她扯进包间里的人也是他吗？</p>
她扶起地上的孩，把给他，“你玩。”</p>
孩欢喜地抱着开始操作。</p>
老板惊呼着跑过来夺走，“这可不行！”</p>
沈满知脱就想出去，老板喊住她，“不要了？”</p>
她脚步顿住，意识到自己可能有点冲动了，于是放缓了语气，“饿了，去买点东西吃，待会儿来拿。”</p>
秦宴风走得不快，穿过一条街，找到一家超市买了点东西。</p>
沈满知站在巷子尾看着他进了超市，又提着一包东西出来，离得远看不真切。</p>
或许是来谈生意的？</p>
不过什么生意要做到这种地方来？</p>
沈满知不解，只是目光却没从他身上移开。</p>
许是他出阔绰，被人盯上了，身后不远处跟着两个从超市一起出来的人，有意无意地往他腰身上瞟。</p>
沈满知记得秦宴风在维修店拿出来的钱夹非常有份量。</p>
这里是金豹的地盘，眼线遍布，她不能做得太明显，以免引起注意。</p>
好在这边街道人少，旁边就是居民楼巷道，她快步往那边走，但赶不及对方合伙抢走了秦宴风身上的钱夹。</p>
两人不仅抢了钱夹，还想为非作歹打人，因为在这里，司法并不能约束他们。</p>
不知怎的，秦宴风没反应过来，沈满知先一步跑上前，拉过他的臂推开，握拳头挥向了其中一人，又一个旋踢将对方绊倒。</p>
沈满知回头看了一眼秦宴风，“没事吧？”</p>
他里提着超市口袋，看着她愣了一下，“没事。”</p>
嘴上着，又垂眸将她的从自己身上挪开。</p>
沈满知这才注意到她还拉着他臂，一下弹开，有些不自在地扭过头。</p>
偷钱包的两人仗着常年的恶霸行为本想欺负一下对方，却没想到遇上了硬茬，只能相携着爬起来先跑。</p>
沈满知紧跟着往巷子里追。</p>
秦宴风神色复杂，却没有丝毫犹豫地跟在她身后往巷里去。</p>
沈满知抓住其中一人的时候，里没有轻重，将人按在地上狠狠揍了一顿。</p>
娇贵的大少爷要是被这种混混打了，她沈满知第一个不同意。</p>
那人嗷嗷叫着求饶，将钱夹丢远还给她，“还给你了，求求别打了！”</p>
沈满知半跪在地起身，眉眼有些阴冷，身后一道劲风，她猛地侧身靠向墙，被拉了一把撞进了怀里，躲过了一根木棍的敲击。</p>
“心。”</p>
熟悉的味道再一次沁入鼻息，沈满知眼底有一瞬的酸涩，此刻却没心思想那么多。</p>
借着靠墙的力道弹出去，长腿猛地踢飞那人里的木棍，又将人揍了一顿。</p>
对付这种喽啰还没有使出她三分力。</p>
两人落荒而逃，走之前还狠狠瞪了他们好几眼。</p>
这里不能久留，沈满知捡起地上的钱夹还给秦宴风，视线只落在对方喉结下方，不与他对视，“收好。”</p>
她刻意压低了声线，听起来就像是少年音。</p>
没了打斗，巷子里瞬间静了下来，沈满知要走，“离开这里吧，他们应该还会再回来。”</p>
她刚转过身，腕却被拉住了。</p>
“不认我吗？”</p>
秦宴风的声线冷沉，疏离感很明显，但又让沈满知觉得他在委屈地控诉。</p>
腕间的温热是属于秦宴风的，这种久违的感觉让她有片刻的凝神。</p>
处境危险，不能把他也扯进来。</p>
她不能认。</p>
沈满知回过神，巷子里又传出厚重的脚步声，很明显那两人带着人追回来了。</p>
秦宴风改为握住她的，往居民楼狭道的隐蔽处躲。</p>
无人居住的一层，堆满杂物，一方仅供一人躲藏。</p>
沈满知正要挣脱他离开，秦宴风放下里的东西，将她抱起背靠向墙，坐在一米高凸出的窗台沿上，往她两腿间站着，身后自然下垂的帘布刚好遮住。</p>
沈满知下意识地双抵在他肩头，偏头躲开他的眼神，狭的空间，呼吸交缠在一起，她难以喘息。</p>
秦宴风一直看着她。</p>
易容了，变了样貌，但是那双眼睛不可能变。</p>
他日思夜想过那么久的人，临摹她的五官，描绘她的身形，怎么可能会认不出来？</p>
外面的人路过几次，最终没了声音。</p>
秦宴风环着她的腰，哑声道，“瘦了。”</p>
沈满知抬眼看他，那眼底的温柔和心疼让她心跳得厉害，不敢多看，又迅速低头，喉间的声音像是被堵住怎么都发不出来。</p>
她明白过来心底的酸涩是怎么回事了。</p>
她怕秦宴风真的认出她，又怕他对她陌生得一点都认不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