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宪：“就算四哥伤心，伤的也是疼您的心，若非您已被伤得千疮百孔，怎么会糊涂话。”</p>
毓溪笑道：“咱们公主这般体贴温柔，额驸可是有福了。”</p>
温宪不好意思了，扬起脸：“什么温柔呀，我这辈子没听人这样过我，只有宸儿才温柔。”</p>
提起七妹妹，毓溪道：“听你四哥，富察傅纪在御前差事当得不错，是个聪明上进的年轻人。”</p>
温宪也为妹妹高兴，道：“他必然要随驾去永定河，我会让舜安颜路上多与他话，世家子弟走得近不碍事，四哥若总是去找富察傅纪，别人就该多心了。”</p>
“你四哥还不定去呢。”</p>
“四哥若去，太子也去，那等额娘回宫，我也回宫住几日，四嫂嫂您带着孩子来，太子不在宫里，走动更便宜。”</p>
毓溪答应：“到时候看，合适的话，我一定带弘晖和念佟进宫，额娘一年才见几回孙子，上回弘晖连皇爷爷都不认得，闹了好大的笑话。”</p>
温宪笑道：“那么多儿孙，又不常见面，只怕皇阿玛自己也认不过来。”</p>
这般闲话着，待孩子们午歇醒来，姑姑又陪着玩了半天，才赶在日落前离去。</p>
送走妹妹，毓溪就吩咐下人往娘家传话，要家里的大夫三日后来府里为侧福晋把脉，关于五公主的话，自然不会提半个字，到时候悄悄的才行。</p>
夜里胤禛归来，他已和太子求得随驾永定河的会，但皇阿玛命他先行打前站，会比圣驾早五六天动身。</p>
估算着日子，毓溪转天就命下人打点行装，这一走前后大半个月，要带的东西可不少，早早预备才好。</p>
如此忙忙碌碌，转眼到了和五妹妹约定来府中把脉的前一日，午后，毓溪正清点胤禛出门要带的衣衫，青莲匆匆赶来，公主府宣了太医，已经先后去了两拨人，看来不是事。</p>
毓溪立刻放下里的事，换衣裳出门，直奔公主府，刚好在门前遇上了从宫里来的高娃嬷嬷。</p>
“太后很不放心，一定要奴婢来看一眼，福晋您，怎么会出这样的事。太后娘娘很是自责，是当初若没答应公主不安排保姆嬷嬷，定然不能出这样的事。”</p>
“还请嬷嬷回宫后，多宽慰皇祖母，这事儿便是有保姆嬷嬷在，也未必能事先察觉，没有什么比身心愉悦更重要，五妹妹的性子，是受不得半分拘束的。”</p>
“可这事儿闹得，万岁爷也得动气！”</p>
进门的路上，毓溪已知妹妹发生了什么，是温宪今早腹痛难忍，身下见红，还当是到了经期，然而之后腹痛越发沉重，疼得她死去活来，下人们这才慌了，往宫里请来太医。</p>
太医诊脉，竟是与八福晋此前一般遭遇，五公主恐是腹中有个未能坐胎的孩子，早早离去了。</p>
毓溪一路走，一路后悔，为何不在那天就请大夫为妹妹诊脉，或许还有一线会。</p>
但与高娃嬷嬷见了太医，太医这样的喜脉很浅，便是日日把脉也未必能察觉，宫中娘娘也好，民间妇人也好，多有此事。</p>
高娃嬷嬷问：“会不会伤了公主的身子，要怎么养才好？”</p>
太医道：“民间女子多误以为经期，并不知有孕，大多过个一年半载又能顺利怀胎，并无大碍。但公主眼下肾气不足、痰湿内阻，需静心调养，待臣与其他太医会诊后，就为公主开方。”</p>
高娃嬷嬷点了点头，却对毓溪道：“福晋请去看看公主吧，老奴一会儿就来。”</p>
以高娃嬷嬷的性子，该着急先看公主才对，毓溪不敢多问，径自进门去，但留心回头看了眼，果然见高娃嬷嬷将太医拉到一旁，神情凝重地问了什么话。</p>
此刻安抚妹妹最重要，毓溪按下心思，调整好心情，绕过屏风，便见床榻上的人，正木木地发呆，一见她来，就委屈地哭了。</p>
毓溪自责道：“是嫂嫂不好，那天你开了口，我就该当下请大夫给你瞧瞧。”</p>
温宪摇头，抽噎着：“那日一早太医还请过平安脉呢，怪谁也怪不上您呀，您要这么，我心里更难受。”</p>
“好好，不了不了。”毓溪道，“额驸正在回来的路上，他一定也吓坏了，你们两口子好好。”</p>
温宪下意识地朝屏风外看一眼，轻声问：“高娃嬷嬷来了？”</p>
毓溪点头：“要叫嬷嬷进来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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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宪拉着嫂嫂的，恳求道：“皇祖母一定会怪他的，皇阿玛也不会有好脸色，可这事儿怪他做什么呢。您和四哥，这几天能不能把舜安颜带在身边，别叫他单独去见皇祖母或是皇阿玛。”</p>
毓溪道：“方才高娃嬷嬷已叮嘱太医院，只你染了风寒，这事儿不对外，至少外人不知道，就不会为难额驸。”</p>
温宪很不安：“府里的奴才，能瞒住吗？”</p>
毓溪道：“能，嫂嫂来替你周全。”</p>
温宪泪眼汪汪，自被家人长辈捧在心里长大的人，几时有过这样的挫折，真真委屈坏了：“嫂嫂，我想额娘，我想皇祖母”</p>
紫禁城中，宸儿正陪着太后等高娃嬷嬷的消息。</p>
因太后着急动怒，宁寿宫的宫女太监连喘气都得躲着些，宸儿也不敢像姐姐那般在祖母跟前撒娇哄她老人家开心，只能静静地陪坐一旁，时不时为太后顺顺气。</p>
太后焦心不已，念叨了好几遍：“那会子就，府里没几个有年纪的不成，她还那么，能懂什么事，可我看你额娘和皇阿玛都不反对，也就不好勉强。”</p>
宸儿默默听着，该解释的，该劝的，她都尽了，其实这么多年来，每回姐姐有个头疼脑热，或是打架受伤，太后都会责怪额娘。</p>
也许“责怪”二字太重了，额娘本身是不计较的，额娘还常，比起太后费心十几年抚养孙女长大的恩情，那些委屈什么都不是。</p>
不知等了多久，高娃嬷嬷终于回来了，太医跟着一起到了太后跟前，详细地了五公主的症状与脉案，道是已经开出温和的方子，公主静养些日子就好。</p>
太后急道：“静养怎么够，得正经坐个月子才是，要不接回宫里来，在外头奴才们都降不住她、管不住她。”</p>
宸儿轻声劝道：“皇祖母，时下还不算暖和，姐姐路上会吹着风，再者闹大了外头都听的话，姐姐面上抹不开。”</p>
高娃嬷嬷道：“正是这道理，已告诫太医院，只五公主风寒，不能是月了。”</p>
太后眼里泛着泪花，一想到最心爱的孙女受苦，她便不能心安，再问高娃嬷嬷：“这孩子还疼不疼了，她哭了没有？”</p>
嬷嬷应道：“四福晋陪着公主呢，福晋和奴婢一块儿到的，府里的事福晋也交代了，不会让下人出去乱话，福晋还之后几天都会去照顾公主，请您放心。”</p>
太后连连点头：“毓溪这孩子，最是稳重可靠，得亏有这个嫂嫂在。”</p>
嬷嬷问：“德妃娘娘在畅春园，恐怕这会儿才刚得到消息，您可有什么吩咐要奴婢去传的，外头的人候着了。”</p>
太后想了想，命太医退下，只剩祖孙主仆几个，才道：“传我的话，德妃在畅春园出入比宫里便宜，皇上若能应允，就许她微服出门，到孩子家中看一看。温宪还那么，经历如此吓人的事，她一定害怕极了，我巴不得自己去呢，可我出不了紫禁城。”</p>
最后那句话，叫宸儿听得陡然心酸，她真真不该在皇祖母心焦着急的时候生出抱怨，皇祖母就算啰嗦额娘几句又如何呢，老人家这辈子从没为自己争取过什么，可为了孙女，她什么都能去争去要，从不犹豫。</p>
“宸儿，你也去看看姐姐吧。”太后对孙女道，“替皇祖母去看一眼，也告诉你姐姐别害怕，仔细养好了，下回心些就是。”</p>
宸儿当然想去看姐姐，连忙福身谢恩，可刚站稳，就听皇祖母吩咐高娃嬷嬷：“去问问，皇上此去永定河，舜安颜是不是跟着？若是，就撤下来，刚好趁着皇上不在京中，朝事清闲的时候，好好在家照顾温宪。”</p>
宸儿心里一咯噔，她能理解皇祖母的心意，但只怕姐姐不理解，姐姐绝不愿舜安颜为了照顾她，而放弃随驾出巡这样开眼界、长本事的会。</p>
最重要的是，他们夫妻之间，或许可以商量出这个结果，舜安颜若自愿留下照顾妻子，姐姐也不会强行反对。</p>
但眼下是太后的命令，是太后强行指派额驸做什么、怎么做，本该同样被疼爱的孙女婿，仿佛只是一个奴才般，被召之即来挥之即去。</p>
“皇”</p>
“宸儿，你回去吧，明日一早，高娃嬷嬷会安排你出宫，早去早回，也好让我安心。”</p>
公主府里，前门传话，额驸回来了，毓溪便理一理发鬓衣衫，和妹妹告别后，迎到门外来。</p>
见舜安颜步履匆匆地闯进来，看到自己才猛地收住脚步，毓溪温和地：“别着急，她才安静一会儿，你们好好。”</p>
舜安颜深深作揖：“多谢四嫂嫂，实在是”</p>
毓溪道：“我先回去了，明儿再来照顾妹妹，接下来就交给额驸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