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焰火失色（四）</p>
一夜过去，季儒卿顶着困倦的脸迎接早晨的第一缕光。</p>
她没睡，吴阿姨年纪大了撑不住，季儒卿让人给她送来毛毯在椅子上凑合一晚。</p>
到了半夜没有下雨，乌云散开后是弯月，她和唐闻舒两个人坐在地上直勾勾盯着月亮看了一晚上，能把它看出一个洞。</p>
“哟，还挺守信的。”季离亭身边跟着一只玳瑁猫，踩着碎步优雅绕过积水。</p>
季儒卿拍拍屁股站起身，吴阿姨还没醒，昨天奔波很累了，让她再睡一会。</p>
猫凑到她的脚边扒拉着她的裤腿蹦蹦跳跳，留下几个猫爪印。</p>
“它好像很喜欢你啊，要不要带回家？”哇塞，活久见，季离亭从来没见过白抱着别人的腿撒娇。</p>
“我不需要。”季儒卿不想和季家的一花一草一猫一人扯上任何关系。</p>
猫似乎很受伤，犹如晴天霹雳击中它，大概它怎么也想不到有人会铁石心肠到拒绝它的魅力。</p>
“这可不是普通的猫。”季离亭极力推销，“它能镇宅辟邪。”</p>
猫摆出楚楚可怜的表情，夹着嗓子哀嚎，听得人心里痒痒的。</p>
但凡心软一点的都会带它回家吧，猫不拿下季儒卿誓不罢休，它翻个身躺在季儒卿脚边，露出肚皮让她摸。</p>
季儒卿看不懂它的示好，她现在没心情和它玩游戏。她跨过猫，却又被它半路拦截。</p>
“喵喵喵呜呜”猫伸出白色套，覆盖在她鞋子上。</p>
“喜欢就带回去吧，你不是想养猫吗？”唐闻舒道。</p>
“我没时间照顾它，我还要考试。”季儒卿一大堆的事要忙，她还要搬家还要复习，总之尚城她一刻都不想待了。</p>
“没关系，它饿了能自己找饭吃，会自己上厕所，完全不用你操心。”季离亭和猫对视一眼，双方达成共识，它听懂似的点点头。</p>
成败在此一举，它围着季儒卿转圈圈，恨不得黏在她身上，一双圆圆的眼睛暗送秋波。</p>
季儒卿转念一想，不定它也不想待在这窒息的环境，向她求助帮忙脱离苦海也不定。</p>
“那和我走吧，叫醒吴阿姨一起走。”季儒卿把它抱起来，在它肚子上揉了一把。</p>
“有空来玩啊。”季离亭单纯客套一句，千万别来了，他的下巴还在矫正中。</p>
回去的三个时里季儒卿睡了一觉，她从来没有那么累过，几乎是躺下的那一瞬间立即入睡。</p>
飞落地之后她才恋恋不舍起床，不知道什么时候猫跳到她的怀里，怪不得在睡梦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p>
“真的想好要搬家吗？”吴阿姨问道。</p>
“嗯，我以后，可能不会再回来了。”季儒卿没多少东西，整理过后就几个大纸箱子，大型家电另外购置。</p>
“我只是觉得太突然了。”吴阿姨看着白色的三角钢琴，“这个也不带走吗？”</p>
它啊季儒卿本想送出去的，可惜现在用不上了：“不带走吧，我也不太会。”</p>
门口传来砰砰砰的砸门声，李伯去开门，孙号气喘吁吁站在门口。</p>
“怎么是你？”季儒卿意外，来告别吗？但她搬家没和任何人。</p>
“我听老刘了，你昨天来学校了。”孙号咽了咽唾沫，他现在做不到和季儒卿无话不，“对不起。”</p>
“你和我道什么歉？”季儒卿也没有话要和他。</p>
“我没看好姚”他掏出一封信给季儒卿，“或许在她给我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察觉到的，可是我没有。”</p>
“她葬在城郊的靠河墓园里，叔叔阿姨把房子挂上卖了，准备离开这个城市。”孙号看见周围的几个纸箱子，“你也要搬家吗？”</p>
“嗯。”季儒卿当着他的面拆开信封。</p>
“你还会回来吗？”孙号心翼翼问道</p>
“不回来了，只有高考的时候回来。”毕竟过了省赛能加分呢，季儒卿这个时间段转学可不好。</p>
信里没有提及她那段时间的遭遇，但从她心神不宁的字迹来看，她的心理情况很糟糕。</p>
甚至在最后她还想着让季儒卿和孙号别担心，一切的一切她来承担就好了，这件事本就因她而起。</p>
日记本她藏在家里的某个角落，继续沿用了季儒卿生日寻宝的字谜游戏，希望季儒卿找到之后的心情像如获至宝。</p>
“李伯。”季儒卿给他个简单的任务，“把这套房子买下来，在对方开价的基础上多给点，但别让他们察觉不对劲。”</p>
“好。”李伯没有多问原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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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她住的这套房子，暂时搁置吧，还没想好它有何用武之地。</p>
季儒卿转而看向孙号：“还有别的事吗？”</p>
曾经的朋友变得像陌生人，少了姚相理调节，他们似乎无法挽回这段友谊。</p>
“没有了，高考加油。”孙号道。</p>
“你也一样。”季儒卿道。</p>
季儒卿的新房子在昌大附近，相隔一条马路的距离，拉开窗帘就能俯瞰昌大。</p>
“喜欢吗？”季鸿恩再不出面安慰她受伤的心灵就算失职了。</p>
“还行吧。”季儒卿不上喜欢，也不上不喜欢。</p>
理想中的学府近在眼前，一同许下的约定却远在天边。</p>
“难受的话就在我宽广的胸膛上哭泣吧。”季鸿恩张开臂膀，姓王的干的好事是吧？是时候天凉王破了。</p>
不要，太丢人了，季儒卿除了能在吴阿姨怀里哭出来，在其他地方流血流汗不流泪。</p>
“我很好，别多此一举。”季儒卿不需要他的安慰，他除了会用钞能力解决之外没有任何更多的情绪支持。</p>
预想中钞能力来就来，季鸿恩自知他起不到什么大作用，只有金钱傍身。</p>
“你今年快满十八岁了吧。”他冷不丁道，“我这段时间确实很忙，忙着处理财产转让。”</p>
“等你成年之后，我会将我名下的所有财产登记在你的名下，上到股份地契，下到我的私房钱。不要问我为什么，这本来就是你的，早晚都要给你。”</p>
季儒卿的为什么被咽回肚子里：“是因为这件事吗？”</p>
他摇摇头：“不是，是作为你的成年礼物。此后你想做什么不必再担上一个‘借着我的身份地位肆意妄为’的名声。”</p>
“你不怕破产了啊？”</p>
“这倒不至于，破产了东山再起不就好了。”</p>
季儒卿要道歉，季家还是有正常人的，老爷子比那群封建古董好一万倍，简直是季家的一股清流。虽然以前也靠不住，但胜在知错就改。</p>
“那个叫季离亭的没对你怎么样吧？”季儒卿问道。</p>
“那可是家主，私底下你可以对着我直呼他名字，别被其他人听见了。”季鸿恩比了个嘘，“放心，没怎么样，他把你关祠堂为了堵住悠悠众口。”</p>
“他没我把他牙打掉了吗？”</p>
“你什么？！”</p>
看来为了面子没，季儒卿偏不给他留面子：“我也就把他过肩摔了，然后把他下巴打骨折了，牙齿还掉了一颗。”</p>
季鸿恩脸上的表情由晴转多云转雷阵雨转暴风雨，最后定格在风雪交加的极寒之下：“你、你、你！我我！”他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p>
“干嘛这么大惊怪，是他先动的好不好。武无第二，赢家只能有一个。”季儒卿要是输了，不定下巴骨折的就是她。</p>
“完蛋了！”季鸿恩急匆匆跑出门，看样子去上门赔罪了。</p>
惊蛰，那只猫，这是季儒卿给它取的名字。它跳到季儒卿的脚边，很明显在窃喜。</p>
季儒卿看不懂这只猫，它好像能听懂别人话，而且还能看懂别人的表情。还是不管那么多了，可爱就好，一只猫咪能有什么坏心思呢。</p>
高考那天很快到了，季儒卿碰到了以前的同班同学，还有任课老师、老刘、教导主任。</p>
她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交道，选择绕路走。</p>
两天时间一晃而过，季儒卿的发挥比任何时候都要好，也许是心理作用，也许是有人保佑。</p>
当然啦，更多的还是没日没夜的勤学苦练，还有她聪明绝顶的脑袋以及旁人无法企及的天赋。</p>
有几次季儒卿注意到老刘发现了人群中的她，但他很识趣，没有点破季儒卿的故意避之不及。</p>
反正以后也没有交集了，就这样吧，季儒卿曾经是很敬重老刘的，他的讲课轻松有趣，人也很随和幽默。只可惜，他当了班主任。</p>
季儒卿也没有去过墓园，她的内心始终无法接受，一个鲜活的人变成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p>
姚相理的家人去楼空，季儒卿进去寻找过日记本，奈何藏得太隐蔽，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把家里翻个底朝天都没找到。</p>
或许找不到是对的，她当初把心事藏得也很深，季儒卿探寻不到。</p>
再后来，季儒卿遇到了很多人，再也遇不到如她一般的人。</p>
遇不见也是对的，她很讨厌替身文学的法，每个人的独一无二性铸就了自己的与众不同。</p>
那天的暴雨还在下，心里的回南天在某个时刻，某个时分，某个街角，还在上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