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泥釉盘龙盏是一个信号。</p>
霍光在刘彻眼皮底下顺的茶盏，先前刘彻从没过此事，</p>
时隔这么久，为何又要拿起来再提？</p>
心态变了。</p>
陛下一提到茶盏，霍光就知道，时候快到了。</p>
一个当父亲的人，会细分哪些是儿子的，哪些是自已的吗？</p>
父子不会，君臣才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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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22年，刘据被立为皇太子。</p>
公元前9年，巫蛊之祸，刘据死，</p>
数年未立太子。</p>
公元前年，立刘弗陵为太子。</p>
同年，刘彻崩。</p>
临死前一刻，君王才愿意把中的权力不情愿放下。</p>
重点不是刘据这个人，而是他屁股下的位置，</p>
不需太子做什么，他只要还喘气，还能动弹</p>
就是在谋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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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一片空荡</p>
正值春日，反倒有种如秋般的萧索，</p>
其家被尊为“万石君”，以忠孝立世的太子太傅石建，望向阁窗外的粉白桃花，竟看得失神。</p>
再回头看向学堂内，空空荡荡，曾让自已头疼的吵闹声和欢笑声，都已不在了。</p>
桌案上是纸质的国语。</p>
陛下用强硬段将纸推动得很顺利，只不过，这纸还不够光滑明亮，仍有很大的提升空间。</p>
春风拂，</p>
平摊开的国语，竟被春风翻阅，</p>
终于，在一页停下。</p>
晋语。</p>
太子太傅石建低下头，</p>
所停一页，是晋献公杀太子申生，</p>
石建怔怔翻阅，似从未见过这一篇般，</p>
晋公以太子带兵在外，赐金玉珏，赐异服，又听骊姬谗言，把太子逼上绝路，</p>
但申生以忠孝言，至死未反。</p>
历史何其相似啊！</p>
“申生受赐而死。”</p>
突如其来的念声，把石建吓得一抖，回过头，正是太子少傅董仲舒，</p>
董仲舒负而立，看向桌案上的国语，眼神晦涩。</p>
“仲舒，你走路为何没声响？”</p>
“哈哈，我轻轻的来，我轻轻的走，怎会让你听出声响？”</p>
“你这人！”</p>
石建起身，帮董仲舒看茶，</p>
“汝玉。”</p>
董仲舒眼不离国语，唤着石建的字。</p>
“嗯？”</p>
“你太子申生，真是忠孝吗？”</p>
太子太傅石建，举起茶壶，泛绿的茶水似水箭射进茶盏内，</p>
“你是大儒，你还问我？”</p>
“要我，太子申生是不忠不孝。”</p>
水箭一抖，射出茶盏。</p>
太子太傅石建用干净平整的袖口，顺道擦了下桌案，盯着董仲舒瞪大眼睛，</p>
低声道，</p>
“仲舒！慎言！”</p>
董仲舒自顾自的，</p>
“太子申生怕反了对不住他爹，其实也只是对不住他爹。</p>
却不知，他不反，是对不住所有支持他的人，是他把所有人都害死了，</p>
就算忠孝，也是愚忠，愚孝。”</p>
“仲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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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看给你吓得。”</p>
董仲舒合上国语。见状，太子太傅石建长舒口气。</p>
“汝玉，你是殿下身边最正者，正才是大道，我走了！”</p>
“你这”</p>
确如他所言，董仲舒轻轻的走了，</p>
太子太傅石建看着盛半茶水的茶盏，又看向国语，中提着的茶壶，久久没放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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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泉宫</p>
刘彻躺在席上，双交叉枕在脑后，眯起眼看着穹顶，</p>
那头彩绘怒龙看着刘彻，刘彻也在看着怒龙，</p>
看久了，刘彻竟有种要被怒龙吞掉的错觉！</p>
咔哒。</p>
一道简牍轻轻放在桌案上。</p>
“你退下吧。”</p>
不能发声的羽林孤儿告退。</p>
羽林孤儿，个个被割舌豁口，行动鬼祟，替天子办着见不得人的事情，不是忠于大汉天子，只是忠于刘彻一人。</p>
并且，除了刘彻，没人知道他们的存在。</p>
刘彻没急着打开简牍，闭上眼，睡了一会儿。再闭着眼坐起，睁开眼，眼神复杂的看向桌案上简牍。</p>
迟疑片刻，终于打开。</p>
简牍很短，只有三个字。</p>
船未动。</p>
刘彻给左吴、栾大准备的一艘寻仙船，在东南海面，一直都没动过！</p>
被摆了一道，刘彻毫无表情，拿起笔刀，把简牍上的三个字划花，拆碎，随又扔进火炉中，</p>
可简牍的编竹是被油浸过的，哪里能被轻易烧掉，</p>
刘彻看向跳动的火苗，似乎下定了决心，哪怕一时烧不干净，他也要等着。</p>
“陛下，太子殿下请见。”</p>
火苗在刘彻瞳孔中跳动。</p>
“见。”</p>
“儿臣参见父皇！”</p>
“熊儿，怎么与爹如此生疏了？”</p>
“君臣父子有别，儿臣断不敢忘。”</p>
刘彻回过头，一段日子没见，忽然发现熊儿长高了！</p>
惊喜道，</p>
“是不是高了？来！与爹比比个子！”</p>
扶住膝盖，刘彻站起身，刘彻身材很高大，哪怕太子据已经有成年人左右的身高，刘彻还是比刘据高上整整一头，</p>
“真高了，都到爹的下巴这了。”</p>
着，刘彻顿住。</p>
刘彻心里有一杆秤，</p>
一边是儿子，另一边是权力加长生。</p>
明显，只儿子这颗砝码，太轻了。</p>
“坐吧。”</p>
“是，父皇。”</p>
“来找爹，是有什么事？”</p>
“父皇，”太子据脸上表情奇怪，似反复想要唤醒亡命之徒回心转意一般，“您派出寻仙岛的船就没动过！他们是骗子！”</p>
这个消息从太子据口中出，如同大摆锤，咚的一下砸进刘彻心里！</p>
奇怪的是，刘彻自已早就知道这个消息了，却没什么反应。但被旁人亲口告诉自已后，刘彻如遭雷击！</p>
“你，你什么？”</p>
刘彻脸上变了好几种颜色，最后只剩下了黑。</p>
“父皇！寻仙岛的船没动过，从来没动过，您派出的方士，早就不知道跑到哪了！”</p>
“他们在骗朕？他们敢骗朕！”</p>
刘彻腾得站起，鼻子喷出怒气，低声咆哮！</p>
哗啦啦！</p>
桌案上的物件，全都被掀翻！</p>
太子据恭敬跪坐在原地，一动不动。</p>
一通发泄过后，刘彻就像变了一个人，弯腰看向太子据，</p>
平淡问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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