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刘彻忽悠别人的时候,硬要能忽悠住刘彻的人,正在刘彻对面坐着呢。</p>
刘据给便宜老爹提供出方案,不急着他答复,静静的等着,刘彻在脑中迅速计算着利弊,</p>
猪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熊儿令商人投资认领军队的事,</p>
商人打着大汉的招牌做事,按理,但凡审时度势一点都做不出招牌子造反的判断,可是,聪明人还是占少数,难免有愣头青灵一动,虽然不会对大局伤筋动骨,可对大汉的海外声誉,还是会造成损失,</p>
在如此背景下,刘据对便宜老爹的安排,就格外重要了,</p>
刘彻作为海外的第三方势力,首先,他不会与海贸产生利益往来,因为他是独立的产业,这就让他拥有了监察的资质,</p>
另外,他能同时向外国人和国内商人借贷,肯定会有一批国内商人,他们想参与到出资认领海外军队的项目中,无奈财力不够,这时,刘彻就可以给他们借贷,</p>
控制经济,就是控制一切。</p>
权力。</p>
刘彻可以通过此事重新握有权力。</p>
钱,权,都有了。</p>
不光如此,</p>
刘彻更满意得是儿子的态度,</p>
“父皇,您帮帮孩儿吧。”</p>
见便宜老爹眼中有了定色,熊趁热打铁,这话完,刘彻也没必要端着了,里子面子都有,再拿样就不地道了,</p>
“罢了,为父就先试试,做好做坏就不知道了。”</p>
猪双眼冒火,气势汹汹,看着样子就是要大干一场,跟嘴上的完全两码事,刘彻心情大好,晚上这趟真没白来,本来只是想着混混,在海外插上一脚就够了,</p>
却没想到,得到的远超想象!</p>
正巧,此事商议落定,窦富也捧着食盘走来,</p>
两盘梅子,一大碗清热去火的绿豆莲子粥,绿豆也是张骞凿空西域后引进的,不得不,光是景帝和武帝两朝,没隔上十几年,大汉人的衣食住行,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p>
这一切变化的来源就是刘彻和张骞君臣二人,君臣缺一不可,光有张骞没有刘彻,张骞做不成事,同样,光有刘彻没有张骞,图谋西域的报复也无处施展,</p>
因此二人,汉人的餐桌要丰富太多了。</p>
“这个好,祛暑。”</p>
刘彻大笑道。</p>
他是心情好了,看啥都顺眼了。</p>
“无肉无蔬也可?”刘据问道。</p>
吃肉是身份的象征,食蔬也是,耕地都是用来种粮的,如普通百姓还是以黍为主,就算吃到蔬菜,品种也非常单一,</p>
顿顿食肉食蔬,那是少数人才有的资格。</p>
“自然!总是那些也腻歪。偶尔吃些清淡的更好。”</p>
窦富把桌案都放置好,父子也是各有一桌案分食制,刘彻胃口大开,都吃过后,窦富上前又撤走,</p>
“唉。”</p>
刘据叹了口气。</p>
“熊儿,何故叹气?”刘彻没法装听不到。</p>
“实不相瞒,孩儿有一事相求。”</p>
“你吧,为父都依你。”</p>
“父皇,孩儿听闻您最近要从长安运来些东西。”</p>
“啊,”刘彻想起来,“确有此事不假。”</p>
是之前刘据答应的宝灯,还有封存在未央宫一些零七碎八的宝物,</p>
刘彻看向儿子,用眼神问道,</p>
你不是后悔了吧?</p>
刘据为难道:“别的都可运到这儿,不如昆仑池里的鱼龙石就算了吧。”</p>
刘据是怎么都没想到,便宜老爹要把一块重十几吨的大石头,从长安运到洛阳,这要平白耗费多少人力物力,他一直想这事,无奈没找到会开口,</p>
毕竟,搬了大石头,相比于初建甘泉宫时,将天下名景奇宝聚于一宫,实在算不得什么,更何况,</p>
还有高皇帝刘邦为了太上皇,在长安城旁建了一个和老家一模一样的郡县,刘据阻拦便宜老爹运大石头,真找不出什么像样的理由,刘据心中也一直放着这事,现在总算能借开口。</p>
“行,你觉得不该运,那就不运了。”</p>
刘彻答应得痛快,似笑非笑的看向儿子,问道:“早就想与我了吧。”</p>
“是。”熊如实道。</p>
这也是刘彻不理解儿子的地方,</p>
身为皇族,来回运个石头怎么了?恐怕熊儿是想着耽误民力,可又不知道该如何与自己开口,故为难到现在,</p>
想着熊儿也是中握有天下的皇帝了,却因这点事,憋得不知道如何开口,刘彻就觉得好笑。</p>
听到不再需要来回运大石头了,刘据长长松口气,</p>
看起来,像是放下了老大一件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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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北平</p>
“老大!”</p>
“老大!您来了!”</p>
“哈哈哈,办下这么大事,老爷子一定夸您了吧!”</p>
“今天定要好好庆祝一番!”</p>
李守善被一群大汉拥在中间,看起来都比他年长许多,李守善反而是年龄最的,</p>
“有劳诸位弟兄,各位喝!”</p>
“吼!”</p>
李守善在弟兄们中间很有号召力,讲义气,有背景,大伙也都愿意听他的,</p>
酒过三巡,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红,酒量很好的李守善也显得醉醺醺,谁都来敬他一杯,他来者不拒,是在场喝最多的,</p>
“老大。”</p>
瞎了一只眼的凶人,讪笑凑到李守善身边,</p>
“有件事想问您。”</p>
“老狗,你。”李守善大着舌头应道,思绪还算清晰。</p>
“那个”独眼老狗先将中酒一饮而尽,随后支吾问道,“京中来的官,还要接着清户吗?”</p>
话语落下,明显感觉周围人都顿了下,虽然只是一瞬,接下来还是照样喝酒划拳,但都暗中支起耳朵,</p>
这场景,让李守善尽收眼底,拉过独眼,一时语塞,不知道该不该,</p>
但一想到这是好事,有什么不能的,再加上年轻,就喜欢受人崇拜,李守善笑道,</p>
“告诉你个好消息。”</p>
独眼老狗眼睛一亮,“将军!莫不是京中狗官要走了?!”</p>
“什么呢?”李守善笑着拍了下老狗的脑袋,“什么狗官?人家有名有姓,叫苏武,是我们之前把人想差了,而且事都没办完,走什么走。”</p>
一听到不是苏武要走,独眼老狗立马蔫了,</p>
“他们不走,还有什么好消息。”</p>
“自然是你们担心的事不会发生了,清户的事了了。”</p>
“真的?!”</p>
老狗眼睛又亮了,“老大,您果然厉害!快,您是怎么把兄弟们保下来的!娘的,你们还喝的哪门子酒,都过来听听!”</p>
几十个兄弟呼啦聚了过来,</p>
“老大,还是您有办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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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的,俺这几晚都没睡好觉,这下能睡个安稳觉了!”</p>
“我心也放回肚里了。”</p>
李守善心中得意,这帮兄弟陪自己出生入死,要是自己不讲义气,让他们都被清户请出去了,自己心里也过不去这道坎,</p>
“您快给我们讲讲,到底怎么一回事!”</p>
李守善点头,用尽量言简意赅的话,把与苏武商议过的事,与众兄弟们交代了一遍,李守善记得苏武反复给他强调过的话,还要等陛下决断,这事才算能办,</p>
可李守善想着,此事都已经十拿九稳了,不过是早些知道和晚些知道的区别,况且,都是自家兄弟,私密话也没传到外人耳朵里,有什么不能的?</p>
过之后,李守善并没有与事先想得一样,得到弟兄们的称赞,场面反而是出乎意料的冷了下来,</p>
“怎么?你们不高兴?”</p>
李守善皱眉问道。</p>
“哈,哈哈,高兴高兴!”独眼老狗看向周围兄弟,表情怪异,</p>
另一个脸上有刀疤的上前问道,“老大,要是没什么功劳,该怎么算?”</p>
“没什么功劳?你傻了吧,我还替你记着呢,你不是年轻时杀了两个胡人,我是亲口听你的。”李守善笑道,“你真是喝多了。”</p>
刀疤脸一拍脑袋,笑道:“是有这事,是有这事,我确实是喝多了。”</p>
李守善眯起眼,觉得有些不对劲,环视众位弟兄,</p>
“我年纪最,有些功劳都是从你们嘴里听的,你们没骗我吧。”</p>
“没有,绝没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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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北平郡守府邸</p>
“你来了。”</p>
李蔡抬头,按下所看的书籍。</p>
“叔爷。”</p>
苏武朝李蔡行礼。</p>
李蔡开心大笑,“孙儿,快来坐下,与我话。”</p>
被叔爷退出两次,这是第三次,苏武能明显感觉到,叔爷要亲近许多,看来,自己找到了答案。</p>
“叔爷,您在看什么书?”苏武跪坐下来,见叔爷正在读书,有些好奇的问道。</p>
李蔡闻言一愣,</p>
苏武看李家人读书新鲜,李蔡听到李家人问自己读得是什么书也新鲜,</p>
“尉缭子。”</p>
李蔡笑道,“我知自己不能如大哥那般天马行空,那就做好打下的活,打下的活做好了,也能成为高。”</p>
苏武似有所悟的点点头。</p>
“你与守善商量过的事,他都与我了,这很好,但唯有一点,无论是何做法,我们谁都不是拍板的人,都要等圣上裁断再。”</p>
苏武认同道:“孙儿也是如此想的。”</p>
“哈哈哈,好,看来我们爷俩很有共识。”</p>
李蔡眨眨眼。</p>
两个聪明人,都在反复强调一件事,</p>
要由圣上定夺,</p>
并把此事视作是最重要的。</p>
“月,观其明,也要观其晦。</p>
你此番计量,好得我都已知道了,你觉得难处在哪?”</p>
李蔡鼓励的看向苏武,苏武稍作思量,</p>
“在罪奴身上。”</p>
李蔡赞许的点点头。</p>
苏武:“叔爷,若非您提点,我并不知罪奴在边境如此重要,确不能将他们忽略,</p>
孙儿已有想法,可也要与李守善得一样,罪奴真有战功,自然可戴罪立功,就怕他们的战功有掺水。”</p>
李蔡面露愁色,</p>
“这也是我担心的。”</p>
“叔爷,罪奴的军功可记册了?”</p>
“有记的,但也有没记的。”李蔡如实道。</p>
汉匈决战,那都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而罪奴充边却是日日都有,哪里有那么多功劳给罪奴去立?</p>
况且,李守善罪奴们守卫、建设边城有功,有功确实也不错,但罪奴充边的工作内容不就是建设边城吗?</p>
苏武都心里有数,但他明白,在边境,罪奴数量庞大,能怀柔自然要尽量怀柔,恩威之间要如何取舍?又如何把此事做得公平?是最难处。</p>
对罪奴的处置要慎而又慎,他们个个都是有罪之人,那就是待引爆的炸弹,稍微崩出点火星子,就容易把他们给炸了!</p>
“其实,有没有军功,倒不必担忧。”</p>
“叔爷,此话怎讲?”</p>
没有军功,就没有了给他们复籍的理由。</p>
“你想啊,”李蔡狡黠一笑,“就算不是事前立的功劳,事后立的也行啊。”</p>
苏武恍然大悟,</p>
重点不是军功!</p>
是一个理由!</p>
反而,非要拿军功作为标准,也容易激起罪奴的不满,</p>
李蔡提供了一个思路,</p>
先上车,再还贷。</p>
先把籍复给你,这个籍可以稍加区分,是介于罪奴籍和户籍之间的,再让罪奴一点点立功,自己用功劳兑换户籍,</p>
有了个奔头,罪奴们会急着立功。</p>
这就是李蔡所言的,</p>
事前和事后无所谓。</p>
苏武反而太拘泥于前面立的军功了,反而顾此失彼,</p>
苏武满眼敬佩的看向叔爷,李蔡老头咯咯直乐,见孙儿懂了,他自己也舒坦,李家多久没有这么个一点就透的家伙了?</p>
舒坦!</p>
太舒坦了!</p>
想到自己在京中时,恨不得对敢儿言传身教,他也没学进去半分,一本尉缭子,三年都没看完一遍,简直是个榆木疙瘩,义子李守善更不用提,在某种程度上,他还真是李家人,</p>
想到他们几个,李蔡就恨得牙痒痒,</p>
怎么都跟大哥一个样呢?</p>
李蔡心中赞叹苏武时,苏武也在感叹,</p>
到底是顶级大臣,谋略之间,算得事无巨细,</p>
本来苏武还觉得自己进步不,真来到李蔡面前,立刻收起了自己那一点点骄傲之心,</p>
爷孙俩咋看对方,都好,</p>
李蔡正欲再开口提点两句,李守善带着酒气径直走入,李蔡见状皱眉道,</p>
“又喝这么多酒,我和你过多少次,要一直脑袋清醒着。”</p>
李守善目光发直,</p>
“义父,我好像闯大祸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