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将至，殿内有她才采摘回来的艾草和菖蒲，碧绿如剑的菖蒲散发出浓郁的气味，跟殿内燃烧的香料气味融合在一起，莫名让人心烦。</p>
“我知道，你回吧，不会坏你的事情，让人怀疑你对秋墨衍的忠诚。”她微笑，萧霁最近太霸道了点，这让她内心很是不舒服。</p>
如果秋墨衍真的身体有恙，萧霁上位，秋家子嗣皆无活路，包括她。退一万步讲，萧霁放过她，将她当做猫儿狗儿地养在身边，那简直比死还要屈辱。</p>
决不能让萧霁登上帝位，除非她死了。</p>
萧霁闻言玩味地轻笑了一声，睁着眼睛瞎话的本事倒是厉害。她难道不知道殿内宫人都是他的人，她每天做过什么，过什么话，他都一清二楚，包括她跟秋墨衍，摄政王萧霁日后必反！</p>
也许知道，只是恃宠生娇罢了，她不过依仗着美貌和一颗不怕死的心。</p>
“南方水患严重，我还没用膳，在你这里吃完再回去。”</p>
萧霁吩咐人去准备膳食。</p>
酷暑将至，她有些苦夏，吃什么都没有胃口，晚膳索性不吃，此时萧霁在这里用膳，她被迫与他一起用膳，硬是吃了一碗荷叶粥，别的半点不碰。</p>
萧霁似笑非笑：“你倒是很好养活。”</p>
她微愣，又不需要他养活。</p>
好在萧霁的心腹大将火急火燎地进来，在他耳边低语了什么，萧霁脸色微沉，急匆匆地离开。</p>
她让人将膳食都撤掉，将香鼎内的香料尽数倒掉，坐在殿内，心一点点地凉下来，她依稀听到了陛下，旧疾等字眼。</p>
“来人，去慧太妃宫中。”她起身从妆奁中取出一颗夜明珠，然后喊了一个宫女，拎着宫灯就走。</p>
“殿下，太晚了，夜路不安全，您有什么事情吩咐奴婢，奴婢为您跑一趟。”宫女脸生，拎着红色的宫灯，一路跑地跟着她，脸圆圆的，有些可爱，只是胆子很，前怕狼后怕虎的。</p>
她看了一眼宫女：“我去看看慧太妃，许久未见了。你怕什么？”</p>
宫女哆嗦道：“奴婢担心殿下，听好多大臣都跪在宫门外，宫内也人心惶惶的，殿下”</p>
“我什么？”</p>
不用问也知道，定然她多年来对秋墨衍怀恨在心，狼子野心，联合摄政王萧霁弑君，秋墨衍病倒的消息半日内满帝都知晓，如今宫里宫外局势都很紧张。</p>
这个敏感时期，她外出确实不安全，留在殿内，只要萧霁不让她死，她就死不了，但是正因为太敏感了，她才不得不外出，去慧太妃宫中，接飞章。</p>
如果秋墨衍出事，那飞章便是仅剩的皇子。飞章若出事，她这个险些做了皇太女的五帝姬必死无疑，秋家子嗣就要被屠戮殆尽了。</p>
“的很不好听，奴婢不敢。殿下若是真的想去看慧太妃，不如多带着宫人侍卫。”</p>
她戴起兜帽，掩住面容，低声道：“你点声，我们速去速回。不要惊动了旁人。”</p>
夜里起风，天气将变，她拎着宫灯，伪装成宫女，在夜色里飞快行走，那宫女也十分的警，不再话，跟着她一路疾走。</p>
穿过三四条宫门长街，她躲过了几波侍卫，走出一身汗，终于到了慧太妃的宫中，宫人们看见她大吃一惊。</p>
“殿下怎么来了，娘娘已经睡下了。”</p>
“殿下睡了吗？”</p>
她径自闯进了内殿，殿内灯火通明，守夜的嬷嬷急急忙忙地起身，飞章已经睡了，少年粉嘟嘟的一团，听到声音，揉着眼睛，看见她奶声奶气地伸要抱抱：“姬姬。”</p>
她松了一口气，察觉到掌心都是冷汗，她俯身将少年抱起来，用那颗偌大的夜明珠哄着他：“是姐姐，姐姐做了好多好吃的糕饼，带飞章去吃。”</p>
“嗯嗯嗯。”飞章伸出短，高兴地抱住她的脖子。</p>
慧太妃宫内无人敢拦她，也无人在意这个六岁了还口齿不清的皇子，她带着少年畅通无阻地出来。</p>
“殿下，奴婢来抱皇子，奴婢常年来做粗重活，很有力气的。”</p>
她看了一眼随抓来的宫女，将胖嘟嘟的少年递给她，飞章嘟起嘴巴，不过还是乖巧地没有抗议，低头玩着那颗夜明珠。</p>
“你叫什么名字？以前怎么没见过你？”</p>
“奴婢叫圆圆，团团圆圆的圆圆，刚被调来不久，一直做的都是洒扫的粗活，所以殿下才没印象。”</p>
团团圆圆？是个好名字。</p>
话间只见前面传来一阵骚动声，到处都是铁甲禁卫，像是在搜查什么。她脸色微变，握住不断发光的夜明珠，拉着宫女躲进了假山里。</p>
“姬姬。”飞章见珠子不发光了，眨着大眼睛要抱抱。</p>
她伸安抚地摸着少年的脑袋。</p>
“殿下，一定是出了事情，铁甲禁卫才会四处搜查，我去引开禁卫，您带着皇子快躲起来。”</p>
她定定地看着这个脸生的宫女，见她跑出去，引走附近的铁甲禁卫，转身带着飞章去秋墨衍的寝殿。</p>
可笑的是，这宫里她唯一能信任的人竟然是秋墨衍。她走的飞快，裙摆被夜风吹起，飞章紧紧地抱着她，一声不吭。</p>
“飞章，等今夜过后，你记得要减重，太重了，姐姐抱不动。”</p>
“哦。”少年委屈巴巴地点头，“不吃饭。”</p>
她错愕地低头看了一眼口齿清晰的少年，见他睁着无辜的大眼睛，顿时失笑。</p>
眼看秋墨衍的寝宫就在前面，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响起：“殿下真是警觉，竟然不回朝华殿，叫我好找，本来想让殿下死的体面一点，你非要来这荷花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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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而复返的宫女已经变了一副面孔，欺身上前，出如风地锁喉。</p>
她脸色骤变，身形灵活地避开这致命一击，躲到荷花亭后，放下飞章，疾声道：“快走，去找陛下哥哥。”</p>
飞章似是吓到了，嚎啕大哭起来。</p>
“哭也没用，此刻宫里都是要杀殿下的人，朝华殿的路上我们埋伏了三拨人，铁甲禁卫被我们的人引开了，殿下，等杀了你，我再带着殿下身亡的消息去面圣，殿下猜，陛下会不会吐血而亡？”宫女拔出匕首，飞扑上前搏杀。</p>
她瞳孔一缩，打翻宫灯里的蜡烛，点燃亭子的帘帐，看着火光冒起来，一边躲避，一边冷声诈道：“是萧霁要杀我？”</p>
“是天下人要杀你，秋氏王朝早就该亡了。”对方见火势烧了起来，面容凶狠，扑上来直接下死。</p>
“走水了，走水了。”远处传来宫人惊慌失措的声音，飞章还在哭，她被那杀扑倒在地，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地砖上，双死死地抓住了刺来的匕首。</p>
血滴下来，伴随着浓郁的血腥味。</p>
“别在我弟弟面前杀人。”冷汗浸湿全身，她冷冷地看着面前的宫女，低哑道，“棋子为何要取那么好听的名字？”</p>
对方错愕了一下。</p>
时迟，那时快，她猛然松开匕首，任冰冷尖锐的匕首刺进肩膀，以身体为武器，抱住那杀，然后拔下发间的金钗，快狠准地插进了她的脖子。</p>
宫女吃痛，猛然摔开她，捂着血流不止的脖子，双眼赤红地继续扑上来。她想避开，却浑身无力，血染湿了襦裙，闭眼等死之际，瞳孔微缩，见刚才还嚎啕大哭的飞章迈着短腿，犹如炮仗一样撞向那宫女。</p>
那杀本就受了重伤，失血过多，此刻猝不及防被飞章撞倒，两人摔在地上滚作一团。</p>
耳边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她看着拳打脚踢凶狠无比的家伙，再看着飞奔而来的铁甲禁卫，低低笑出声来，笑声牵扯到胸前的伤口，疼的她险些昏厥。</p>
“殿下，保护殿下和皇子。”</p>
宫人们和铁甲禁卫蜂拥而至，摔的鼻青脸肿的飞章爬起来，乌黑的大眼睛包着泪，看着她“哇”的一声哭出来，喊道：“姐姐。”</p>
萧霁还未出宫，很快就带着禁卫赶到，俊美无俦的面容没有丝毫的表情，见她长发凌乱，脸色惨白五一丝血色，血染湿了襦裙，凤眼微暗，俯身有些颤抖地按住她的肩膀，低哑道：“我为你拔匕首，你要是疼就咬住我的。”</p>
她偏过头去，冷冷道：“拔吧，死不了。”</p>
萧霁法快狠准，匕首拔的没有一丝迟疑，血喷涌而出，她疼的脚趾蜷缩，头发缝里都是冷汗，犹如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p>
萧霁快速地为她上药止血，脸色阴沉地看着奄奄一息的宫女，冰冷道：“吊到宫门口，给那些大臣看看。”</p>
铁甲禁卫拖走那杀，她脸色惨白，疲倦地扯了扯萧霁的袖摆，低低道：“疼。”</p>
萧霁浑身一震，轻轻地抱住她，哑声应道：“嗯。”</p>
那一夜，即使她虚弱地躺在床榻上，都闻到了帝宫里浓郁的血腥味，她宫里的人又重新换了一拨，飞章哭唧唧地睡在她的床脚处，哪里都不肯去。</p>
据萧霁震怒，彻夜清洗帝宫，杀的尸体挂在宫门处，吓得那些弹劾她的大臣们直接连滚带爬地出宫，回去一连做了几天的噩梦。</p>
不过这场风波并没有停歇，直到秋墨衍清醒过来，她才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和飞章都捡回了一条命。</p>
秋墨衍来朝华殿看她，是三天之后，他屏退宫人，看着她，脸色比她还要白，哑声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p>
她已经好转，只是伤口太深，还不能动弹。</p>
“你没有过，你有旧疾。”</p>
秋墨衍苦笑道：“本不想让你知道，是幼年时中毒所致，御医，所求不得愿，郁结于心才会病发。五，我大概真的不是一个雄才伟略的帝王，登基七年，内忧外患，想护的人护不住，想杀的人杀不了，只是一个困在龙椅上的傀儡罢了。”</p>
她垂眼，没有接话。大病一场的秋墨衍似是变成了话痨，也许是她看起来比较惨，秋墨衍难得和颜悦色，像时候那样絮絮叨叨地个没完。</p>
她懒得搭话，只静静地听着。</p>
最后，秋墨衍突然道：“你去萧霁府上吧，日后他若杀你，必会背一个薄情寡义的名声，为了好名声，他都会护你一世周全。”</p>
她抬眼静静地看着心软又天真的太子哥哥，自嘲一笑：“你这样如何坐稳皇位，我都不知道，当年你是哪里来的狠劲逼宫的。”</p>
他们都心知肚明，那宫女就是萧霁的人，否则那宫女如何能近她的身，那一夜朝华殿内为何又无人守卫，铁甲禁卫怎么会被调离。</p>
人人都知道她跟萧霁关系匪浅，跟秋墨衍是死对头，她死了，这事就可以嫁祸到朝中的保皇派，萧霁可以借故发难铲除异己，进一步削弱秋墨衍的势力。</p>
若是她没死，重伤，也能震慑住那些老臣，震慑住秋墨衍，还能让她更加乖巧听话，横竖最后萧霁都是赢家。</p>
那宫女的尸体挂在宫门外，听这三日已经有不少老臣借病不上朝。</p>
如今这形势，秋墨衍竟然为了保她的性命，让她嫁给萧霁。</p>
“他不娶秋氏女。”</p>
秋墨衍脸色微白：“这是唯一能保你性命的办法。”</p>
她抬眼，一字一顿地道：“不过是倚人鼻息，苟且偷生的下下策。还有一个人可以破局。”</p>
“谁？”</p>
“穆青衣，尚书令穆严最宠爱的郎君，他不喜朝政，又无官职在身，若是嫁给他，等于离间了萧霁和穆严，削去了萧霁最强的臂膀。穆严若是倒向你，秋氏王朝还能苟延残喘几十年。”</p>
秋墨衍震惊得一句话都不出来，穆青衣？他从未听过此人，五是如何知晓的？</p>
“你还没有回答我，当年为何要逼宫，囚禁父皇，却又不杀他，让他又有了一个遗腹子。秋墨衍，你既然选择了那条路，为何不心狠下去？”</p>
秋墨衍脸色骤然惨白，他不得不逼宫，不得不弑君，这是他准备带进棺材里的秘密，一个不能告诉她的秘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退出阅读模式。谢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