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德明缓缓道来。</p>
“每次太子来这边庄子上，都必然会到书院这里来，老夫也是太子的老师，这书院里的孩子们，也有太子的同窗好友。”</p>
“所以，太子到书院来，并不是什么稀奇事。”</p>
“太子这般年纪，虽也是比寻常少年更成熟稳重，可是，依旧是个爱凑热闹的性子，昔日读书的书院要招收新学生了，要进行考试了，他来凑个热闹，也就不足为奇了。”</p>
“但是谁都没想到，竟然会有人胆大包天，在这样的场合，意图对太子不利。”</p>
陆德明心里也清楚这件事，但是，他可不会拆自己学生的台。</p>
那些人摆明了就是要对书院不利，要作贱书院了，他身为副院长，又怎么可能会为那些贼人话。</p>
这书院是李复的诸心血，又何尝不是他的诸多心血？</p>
吃住在这书院中，传道授业解惑在这书院中。</p>
这书院，就是他这个老头子的归宿。</p>
人生最后的归宿。</p>
他陆德明，绝对不允许有任何人，来毁了这书院，毁了书院里的这些学生！</p>
书院，本应当是给诸多求知好学的学子们提供庇护的地方。</p>
应当是求学求知的学子们的世外桃源！</p>
书院，是泾阳王与书院的这帮先生们共同构筑起来的，旁人要来诋毁，自当一致对外。</p>
所以，那帮贼人是想针对书院也好，又或者是要针对这庄子也好，竟然当着太子的面如此行事。</p>
那他们意图对当朝太子储君图谋不轨，那就一点都没有冤枉他们。</p>
孙伏伽认真的看着陆德明，陆德明老神在在，面色上除却对贼人的愤懑之外，再无其他。</p>
“当天，书院还有什么其他动静吗？又或者是，在书院准备考试之前，又有什么别的不寻常的地方。”</p>
孙伏伽问道。</p>
既然贼人准备在书院考试这天动，那除却当日抓获的人之外，是否还有人提前混入了书院内部来进行一些动作？</p>
伪装成学子参加考试，在考试当场发难</p>
这应当不是唯一的动作。</p>
“考试之前，王府两卫倒是在庄子上发现一些可疑之人，只是人家并没有做什么，总不能因为人可疑，王府两卫就肆意抓人吧？”陆德明道：“至于书院这边，在书院干活的人都是有数的，包括书院的先生，大家都是熟面孔。”</p>
“书院，相当于一个封闭起来的庄子了，寻常时候不会有外人进入，也不会让外人进入。”</p>
“到考试的头一天，书院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动静，但是至于外面那些所谓的可疑之人如何，老夫就不知道了。”陆德明抚须着。</p>
外面的事情，不归书院里管。</p>
如果想问其他，最好还是去找苏定方。</p>
整个庄子上的风吹草动，苏定方最清楚。</p>
孙伏伽微微颔首。</p>
“陆博士，在下能在书院里转一转吗？”</p>
“当然可以。”陆德明爽快答应：“可需要老夫找人陪同你一起？”</p>
孙伏伽笑着摆了摆。</p>
“倒也不用，我自己随便走走就好。”</p>
陆德明应声。</p>
“好吧，书院有点大，若是找不到路，随便找个人问一问，让他带你回来就是了。”</p>
孙伏伽点头。</p>
书院有点大？</p>
能大到哪里去？</p>
庄子上的一个书院罢了。</p>
长安城里传言再怎么多，也不过是在乡野间建的一个书院，陆博士和颜博士能到书院这里来，也是泾阳王耗费心思请过来的。</p>
“现在是放假期间，书院里只有教书的先生和干活的杂役，学生们都已经回去了，先生们都在批改试卷。”陆德明又解释了两句：“若是孙少卿感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p>
孙伏伽是朝廷官员，是大理寺少卿，若是能对书院有个好印象，那对将来从书院里走出去的学生，也是有好处的。</p>
陆德明身为副院长，也在为了自己的学生将来的前途着想。</p>
不管遇得上遇不上，用得上用不上，多结一份善缘，总是好的。</p>
书院有三年了，今年甚至已经有要离开书院的学生了。</p>
从书院毕业的学生，陆德明也仔细的看过他们的资料了，能给谋划几分，也就出帮忙给谋划几分了。</p>
但是毕业的学生，都是因为家中条件，或者是年岁大了，要支撑家庭重担了。</p>
虽学了三年，也不过只是有些基础罢了，往后的路如何，也看他们的命，他这个先生，能做的，不多。</p>
倒是与李复谈论过。</p>
李复给出的答案也很简单。</p>
庄子上缺人，这些学生如果是要留在庄子上，少不了他们的活儿干，有的是挣钱的工作给他们，就是挣多挣少的区别罢了。</p>
读过书的，认识字的，能听能写的。</p>
便是去工地上做个记录员，都是可以的，就是干活儿的条件差一些。</p>
还有今年要去分院的，将来从分院出来，学管账的，泾阳王府产业这么多，信得过的账房先生这一块，永远都有缺口。</p>
不想离家的，庄子上的作坊，酒楼客栈，都要安排专门的账房先生的。</p>
甚至是庄子上的宅子，长安城里的泾阳王府，也缺知根知底信得过的管账先生。</p>
每年送到宅子里和泾阳王府的钱财不少，都要盘点。</p>
还有泾阳王府往宫中送的。</p>
莫每年，每个月，账本都是厚厚的。</p>
就泾阳王府的账房先生有多重要吧。</p>
人少了，活儿都干不过来。</p>
算账用算筹？那摆到什么时候去？</p>
去分院学学怎么打算盘吧。</p>
这会儿分院的先生们也在熟悉算盘，自己在书院里勤学苦练着呢。</p>
等秋后开学，才能在学生面前不露怯。</p>
孙伏伽对着陆德明拱了拱，随后离开了书房。</p>
陆德明看着孙伏伽离去的背影，默默叹息一声。</p>
孙伏伽离开之后，颜思鲁姗姗来迟。</p>
他带领着先生们商讨孩子们试卷的事，从厮那里知道孙伏伽来这边的消息后，就匆忙过来了。</p>
但是未曾见到孙伏伽，只是远远的看到孙伏伽离开了这边院子往别处去了。</p>
“老陆。”颜思鲁走进书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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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过来了？试卷都批阅完了？”</p>
“商讨的都差不多了。”颜思鲁笑道：“今天晚上整理出名单，明天中午之前就能放榜了。”</p>
颜思鲁着，脸上的神色带着几分兴奋。</p>
“咱们书院入学考试放榜，感觉就跟朝廷取才一样，就是规格远远不如了。”</p>
陆德明闻言，哈哈一笑，上给颜思鲁倒茶的动作未停。</p>
“本就是来书院接受教导的，若是人家学生这么有才华，又何必来书院读书呢？那直接参加朝廷的科举考试就是了。”</p>
颜思鲁坐在了陆德明的对面。</p>
“的是极。”</p>
“那孙伏伽，怎么个事儿？”颜思鲁看向陆德明。</p>
“还能怎么，来查案的。”陆德明道：“还是考试那天的事情。”</p>
“崔仁师不是来过一趟了吗？他怎么又来一趟，怎么，他俩还不对付了？”</p>
“老颜，可慎言啊。”陆德明提醒道：“他们俩，都是朝廷官员，奉旨来查案，咱们配合就是了，至于他们俩之间如何，咱们就不多揣摩了。”</p>
颜思鲁啧了一声。</p>
“老陆，我发现你跟怀仁相处久了，也学了那么几分怎么呢？圆滑。”</p>
颜思鲁本来是想狡猾来着。</p>
但是陆德明的言行，可算不上狡猾，顶多算是比年轻时候圆滑了不少。</p>
但这也是好事。</p>
“本就是如此，不是吗？”陆德明淡然喝茶。</p>
“那孙伏伽离开这儿，上哪儿去了？”颜思鲁好奇问道。</p>
“他要在书院里转转，也就随着他去了，反正这会儿书院里没有学生。”颜思鲁道：“或许是想要从书院这边，查到什么蛛丝马迹吧，书院里干活的人这么多，随着他去问吧，要是真能让他问出什么来，查出什么来，对书院来，不也是好事吗？”</p>
颜思鲁点头认同。</p>
但是还有一点疑惑。</p>
“今天上午崔仁师来这边的时候，老陆你可不是这般态度啊，怎么对孙伏伽，就又不一样了呢？”</p>
“孙伏伽跟崔仁师不同，他的背后，没有那么多的牵扯，也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p>
“崔仁师是君子不假，但是身在官场，身后关系错综复杂，出身世家，有些事情，怕也是身不由己。”</p>
“而孙伏伽就没有那么多的无可奈何了。”</p>
“孙伏伽？他也要好好思量思量这件案子。”颜思鲁道：“这背后，还有太子，有陛下。</p>
这活儿，可不好干呐。”</p>
“谁不是呢。”陆德明笑了笑，没再其他。</p>
孙伏伽在书院里转悠，如今各处学堂都是空的，只有书院的仆从在书院里做着洒扫的工作，偶尔能遇到一两处学堂开着门窗，里面的人在擦拭桌椅板凳，拿着布巾仔细的擦着窗格。</p>
溜达了好几个院子，孙伏伽低头一笑。</p>
这书院，倒也没有像陆博士的那么大。</p>
出了学堂区域，孙伏伽打算回去。</p>
但是一出院门，视野一下子就开阔起来了。</p>
“这是？演武场？”孙伏伽愣住了。</p>
往远处眺望，演武场另外一侧，还有马厩。</p>
占地面积属实不。</p>
原本以为已经建好的书院地方没有这么大的。</p>
毕竟，这庄子上书院的工程还在继续，诸多工匠还在干活儿扩建呢。</p>
这地方已经这么大了，还要扩建？扩建什么？</p>
演武场上空无一人，就只有马厩外有两个人，正在给石槽里添草料。</p>
孙伏伽心中震惊。</p>
这书院的规模，比国子监弘文馆都要大了。</p>
长安城虽然有诸多书院，但是没有一家书院，像这边书院这般，占地如此广阔。</p>
孙伏伽觉得，自己还是要回去找陆德明，好好了解了解这边的书院。</p>
或许，了解了书院之后，就更清楚，为什么长安城的有些人，要对书院动了。</p>
想明白之后，孙伏伽不敢耽搁，直接回去陆德明的书房，去找陆德明。</p>
等到孙伏伽回来的时候，陆德明还在和颜思鲁聊天，听起来，是在商量学生的事情。</p>
“从试卷来看，一百五十名学生，不算多啊。”颜思鲁道：“要不是书院条件有限，还真是想多招一些的。”</p>
“以往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的学生来报名。”</p>
“已经有三百名学生，在书院里待了三年，今年毕业离开书院的，总共才十几人而已，书院虽大，但是学生的容量也是有限的。”陆德明笑道“往后招生的名额，还是会放宽的，毕竟现在书院里的学生数量，不好控制，等到若干年后，每年都有大批毕业的学生，毕业，招生，循环起来，那情况就比现在要好多了。”</p>
“的也是。”</p>
两人聊着，也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孙伏伽。</p>
“孙少卿回来了，快请进快请进。”陆德明笑着跟孙伏伽打招呼。</p>
孙伏伽，他可是科举状元，第一位名声显赫的状元。</p>
可惜，现在学生都放假了，不然，让他在书院里，给学生们讲一节课，也是好的。</p>
毕竟，意义非凡。</p>
孙伏伽对着两人拱行礼。</p>
颜思鲁顺带着给孙伏伽倒了杯茶水。</p>
“孙少卿，来，有话啊，咱们坐下。”颜思鲁笑道。</p>
孙伏伽点点头，恭敬的坐了下来。</p>
“在书院里走了一趟，孙少卿可是有什么疑惑？”颜思鲁问道。</p>
孙伏伽刚才在门口听到他们招生的事。</p>
“以往，这书院有多少学生？”孙伏伽问道。</p>
“学生总共三百一十五人。”陆德明道：“启蒙班里，就有一百三十人，这一百三十个孩子，入学的时候，如同白纸一般，不识字的，剩余的孩子，多少有些基础，于是书院就按照他们所学的基础，进行考验，而后分了学堂。”</p>
“原本是三百零九人的。”</p>
“但是太子殿下还有魏王殿下，长乐公主殿下，他们在书院，也有学籍。”</p>
“后来，三位国公家的公子，也来到了书院，这都是中途进来的。”</p>
孙伏伽脸上震惊之色一闪而过。</p>
“这么多？”</p>
“三百多号学生？！”</p>
长安城的书院，大多几十个学生，就算是规模不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