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这帮人打交道，这次，总算是不憋屈咯。”李复感慨了一句。</p>
当初他一外出，这些人在背地里就蠢蠢欲动的，这下让他们知道什么叫疼，自己也畅快了。</p>
只是在庄子上出了人命，这倒是挺膈应人的。</p>
好好的庄子，怎么能在这里杀人呢？这多不好。</p>
你要杀，也要等离开庄子上，在别的地界杀嘛。</p>
得亏这会儿庄子上没有对外搞什么房地产，不然成了凶地，房价上不去，得找崔家要损失的。</p>
就这样，庄子上也得跟崔家，讨一笔损失费呢。</p>
不仅仅是崔家，参与进这件事情的，有一个算一个。</p>
“孙伏伽那里，得让苏定方好好配合配合他了。”李复喃喃道：“将参与这件事的，全都揪出来，只是一个崔家，可不行。”</p>
“一个崔家，顶多处置他们，杀鸡儆猴，但是这不代表，猴就能逃过去，猴的下场，要比鸡惨才行，谁让他们畏畏缩缩的不肯认罪呢？”</p>
“好歹鸡认错的态度还十分良好呢。”</p>
李承乾笑了笑。</p>
回想起前几年王叔的遭遇，如今王叔对这帮人有怨气，也实属正常，的确是他们做的太过分了。</p>
谁人不知，这泾阳县是王叔的封地，这里是泾阳王的地盘。</p>
他们的，伸的太长了。</p>
都伸到人家家里来了。</p>
收拾他们，一点都不过。</p>
长安城的崔家宅院有好几处。</p>
且不五姓七望当中就分了博陵和清河，便是崔仁师所出的博陵崔氏，在长安城，就有几处宅院，分别住着不同的几房。</p>
崔君实在书房里，听着灰衣仆从从庄子上回来汇报的消息。</p>
“若只是三兄在庄子上查这件事，此事断然不会走到这个地步。”</p>
“那个孙伏伽，真是不知好歹。”</p>
“不过，陛下既然让大理寺也掺和进来了，想来已然是对咱们有不信任了。”</p>
“一桩案子，怎么着也不应该一下子就让大理寺掺和进来。”</p>
若是地方上发生了案子，应该是交给地方官府来审理。</p>
地方官府审理不了，递交到长安，送至刑部，刑部实在是处理不了，才会上奏请准由大理寺抽调人，一同查案。</p>
只是这回牵扯到太子，前面所有的步骤全都省略了。</p>
刑部和大理寺一同查。</p>
起来，这样做也无可厚非。</p>
“主君，那三郎君所的，让咱们家让出一部分东西”</p>
崔君实叹息。</p>
“这就不是咱们能决定的了，这件事，认下了，处置权就在陛下的里，陛下什么，咱们就只能照做，不然，那就是刺杀太子储君的重罪。”</p>
灰衣仆从沉默了。</p>
“以后，但凡太子殿下在泾阳县庄子上，让咱们的人离着那里远一点吧。”</p>
偷鸡不成蚀把米，没抓着狐狸反倒是惹了一身骚。</p>
“是。”灰衣仆从恭敬应声。</p>
至于被灭口的人，其家人，给一些赏赐，这事儿就揭过去了。</p>
即便是官府查到了这里，也不好什么，都是签了卖身契的仆从，不值钱，无非就是罚几匹绢布，就能了事。</p>
王家。</p>
王珪一脸绝望，里还拿着竹条，不断的抽打在自己的儿子王崇基身上。</p>
“逆子！老夫一把年纪，早晚死在你的里！”</p>
“你怎敢这么做！”</p>
“现在事情败露，崔家开始行动了，你倒是找上你爹了，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爹吗？”</p>
“你主意怎么就这么大！”</p>
王崇基跪在地上。</p>
“父亲，儿子知错了，还请父亲，救救儿子。”</p>
王珪一口老牙都要咬碎了。</p>
自己这一辈子</p>
造孽啊。</p>
“从今日开始，你就老老实实的待在家中，哪里都不要去了。”王珪叹息道：“你是家中长子，本以为你能成熟稳重一些，你看看，你这是做的什么事！”</p>
“你的胆子太大了，太子殿下还在庄子上，你竟然敢派人去那里掺和。”</p>
“父亲，儿子一开始也没想着要这么做，也的确是在听了其他”</p>
“混账！什么其他？”王珪怒喝道：“其他人做了，你就要做吗？”</p>
“其他人去死，你怎么不去死？！”</p>
“裴律师的下场不够惨吗？裴寂的下场不够惨吗？”</p>
“前车之鉴才过去多久？你怎么就给忘了？”</p>
王珪知道，现在还不是教训自己儿子的时候，得赶紧将这件事平了再。</p>
至于自己这个愚蠢的长子。</p>
想到将来整个王家就要交给他，上了年岁的王珪也是一阵头晕。</p>
不成器的东西。</p>
都比不上自己的幼子聪明伶俐。</p>
若是将来幼子继承家业，那该多好</p>
至少不会做出此等糊涂事来。</p>
“你啊，是生怕你爹这辈子过的太顺了。”王珪越想越气，胸前剧烈起伏。</p>
“爹，我也是，想为咱们家做点事。”</p>
“狗屁！”</p>
王珪一向自持，可是面对这蠢货儿子，也忍不住骂了脏话。</p>
“你，你这件事做成了，对于咱家有什么好处？”</p>
“你爹我以前的经历，你不知道吗？”</p>
“你还上赶着去送死？！”</p>
“你爹我当年，就是因为谋变，才被流放的，当今陛下登基，捐弃前嫌，才将为父召回长安，为父应当好好报效陛下，而你！”</p>
王珪颤颤巍巍的指着自己的长子，气得气都喘不匀了。</p>
“爹，您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p>
王珪的儿子王敬直知道这边的动静后，急匆匆的赶了过来。</p>
看到自己的老爹差点要被自家大哥气死，赶紧上前扶住老爹。</p>
王珪回想起自己这坎坷的一生，就想着将王家的基业好好的交给自己的儿子去打理。</p>
可是看着眼前不争气的王崇基。</p>
</p>
再看看身边听话懂事的儿子。</p>
气极之下，竟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p>
“父亲！父亲！”王敬直赶忙扶着自己父亲的身躯，招呼着下人一同将父亲搀扶离开。</p>
“大兄，你就别跪着了。”王敬直焦急地看着自己的兄长。</p>
而王崇基也赶紧起身。</p>
结果跪的太久了，膝盖一软，又瘫在了地上。</p>
“快去扶人啊！”</p>
一时间，整个院子里乱成了一团。</p>
众人七八脚将王珪扶进了屋子里，王敬直又赶紧让管家去请医者。</p>
好不容易等来了医者。</p>
“两位公子，令尊气急攻心，才导致晕厥，想要他醒过来，还需要施针。”</p>
“那就请医者用针吧。”王崇基连忙道。</p>
医者点点头，随后打开了自己的箱子，准备为王珪针灸。</p>
医者施针后，不多时，王珪悠悠转醒，王崇基和王敬直两人连忙上前。</p>
医者也让出了位置。</p>
“父亲。”</p>
两人目光担忧，看着躺在床上才醒过来的王珪。</p>
而王珪，一睁眼，看到的又是自己不争气的大儿子，气得直咳嗽。</p>
“你，滚出去，去祠堂，跪着！”</p>
“是，父亲，您别生气，儿子这就去跪着。”王崇基赶忙应声：“您千万要保重身体啊。”</p>
“走！！”王珪声嘶力竭的吼着。</p>
王崇基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p>
王珪深深叹息。</p>
“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个局面啊。”</p>
“敬直，你可千万不要学你兄长啊，做事要三思，三思而后行啊。”</p>
“是，父亲，儿子明白的。”王敬直乖乖应声：“父亲您不要生气，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眼下不是还没有查到咱们头上嘛，既然崔家能主动请罪，咱们不妨也学学崔家，参与进去的几家人，都软话，不定陛下也就轻拿轻放了。”</p>
“毕竟，这件事涉及到的长安城里的人，也不算少，儿想着，即便是没有别人家，就只有王家和崔家，两家人，陛下也不会直接一刀切。”</p>
“况且，咱们王家和崔家一样，家大业大，在朝中为官者众多。”</p>
“这件事，明摆着就是一个圈套，陛下应该不会太过分的。”</p>
“可是若还是要负隅顽抗下去，做更多的错事去弥补，怕不是更激怒陛下。”</p>
王珪微微颔首，眼中露出几分欣慰。</p>
“敬直，你，你很好啊，可惜，你不是家中长子。”</p>
王敬直垂眸，不言语。</p>
“你大哥不争气啊。”</p>
提起自己的长子，王珪满是失望。</p>
“咱们家，虽然也是太原王氏出身，但是爹这一路走来，不容易啊，没有族中扶持，靠着自己，一步步的走到今天。”</p>
“莫扶持，年轻的时候，甚至被家中连累。”</p>
“你叔祖造反，起兵反隋，兵败被杀，家中被连坐，为父我是逃到了终南山，藏了十多年才敢出来啊。”</p>
“出来之后，关中已经是太上皇的天下了，为父得李纲推荐，进了世子府，成了隐太子李建成的参军。”</p>
那时候，关中掌权的是李渊，但是皇帝是杨侑，因此，李建成那时候还只是世子，而不是太子。</p>
“武德七年那年，为父为了为家中博一个前程，参与了杨文干谋反，为杨文干送铠甲，招募兵士，好在事情败露之后，太上皇因为不忍两个儿子争的你死我活，算是轻拿轻放了，只是，为父和韦挺，被流放。”</p>
“起来，当时被流放，我心里，也是不服气的，太上皇可以因为我帮着太子密谋而流放我，可以因为我为杨文干送盔甲兵器而流放我。”</p>
“但是，不能我未能劝导太子，致使其兄弟失和而流放我。”</p>
王珪闭上了眼睛，长叹一声。</p>
这事儿，他的算吗？</p>
他们兄弟失和，怨自己吗？是自己能劝导的了吗？</p>
这场面话的都多余了。</p>
“当今陛下即位后，赦免了我，你，如此恩德，为父怎么能不为陛下尽心尽力，可是你大哥，他！”</p>
到此处，王珪又是一阵气急。</p>
“父亲，我想，大哥或许是平日里跟他的好友走的近了，知道其有这样的打算，于是也跟了一把，长安城世家，盯着泾阳王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p>
“不仅仅是书院的事，还有其他，有的人，因为前两年茶叶生意的事情，跟泾阳王府之间有人命官司。”</p>
“今年因为泾阳县庄子上的这处书院，朝廷又颁发了两金制度，但凡读书人了解过两金制度的来源，必然是要对庄子上的那书院感激的。”</p>
“得了读书人的心，这才使得长安城里像咱们这样的家族，心里有了不安。”</p>
“以往，他们在庄子上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谁也没想到，一个书院，会成什么气候，毕竟读书这种事，也是要有底蕴，要靠累积。”</p>
“可是谁能想到呢？先是一个陆德明，又去了一个颜思鲁。”</p>
“陆德明倒还好，关键是颜思鲁。”</p>
“他代表的，是颜家。”</p>
王敬直仔细的分析着。</p>
颜家在读书人心目中的地位，是不同寻常的。</p>
王珪认真点头。</p>
心里越发的喜欢自己的儿子了。</p>
“陆德明，颜思鲁，还有时不时去凑热闹的萧瑀。”</p>
“长安城，各大书院私塾，有几个，能有三位天下有名的大儒去坐镇？”</p>
“哪怕萧瑀不经常在庄子上，可是他去书院，名头已经给书院立住了，哪怕是长安城的这些大的家族的私塾，都要赶不上了。”</p>
“毕竟，大家族的私塾，论起教授学生，论起读书学问，也未必能比得过这三人。”</p>
大家族，有学问的，忙着为家族争光，要么在朝中做实权官，要么是争名，在国子监或者是弘文馆挂职。</p>
“是啊，庄子上的书院，已经让人觉得，是个威胁了。”</p>
“可是，想要闹点动静，怎么也不能在太子还在庄子上的时候去闹啊。”</p>
“这下好了，彻底让陛下抓住了把柄，即便不是去刺杀太子，只要太子一口咬定，陛下认定，这件事，便是陛下什么，就是什么了。”</p>
“敬直啊，着人准备车马，为父，要去翠微宫。”</p>
“父亲，可是您现在的身体”</p>
“那也比葬送了家中要好。”</p>
“也不能只指望着同族为咱们话，咱们，也要行动起来啊，多方齐心协力，才有个保全。”</p>
“去吧。”</p>
王珪挥了挥。</p>
“是。”王敬直应声，去找管家吩咐好，而后又回到了自己父亲的屋子里，伺候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