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p>
程实看着眼前的龙井，猛地愣住了。</p>
他从未想过一向以欢愉形象示人的龚会长也会有如此狼狈的时候。</p>
不错，就是狼狈。</p>
且不他那被风霜蚀刻的满是沟壑的面庞，单这</p>
“你的眼睛”程实面带惊愕，仔细看向那双浑浊的眸子，“看不见了？”</p>
龙井笑笑，微微点头。</p>
不错，他瞎了，所以在转过身来时他的是“猜猜看”，而不是直接看。</p>
当然仅仅是损失了视力对他这个等级的玩家来影响并没有那么大，毕竟安铭瑜在这场游戏里从头瞎到尾，还不是一样好好活着并且荣登觐见之梯榜一。</p>
所以龙井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他只是很感慨，想要看看这个世界的老大又与自己世界的老大有何不同。</p>
可惜的是，他能感知到对方身上的无穷活力，却再也看不到那张从沧桑回溯为纯真的笑脸了。</p>
程实敏锐的感知到了对方的情感变化，他的脸色颇为凝重，而后一分一秒也没浪费，直接开口问道：</p>
“谁陨落了？”</p>
比起相顾无言，龙井显然更喜欢这种快节奏的办事风格，他的面容同样一肃，认真回道：</p>
“时间”</p>
“谁！！？”</p>
程实瞳孔骤缩，浑身一凉，一股细密的冷汗直接渗透衣背，他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龙井，而后眉头一紧，语气僵硬道：</p>
“这个玩笑并不好笑，龙井。</p>
我看得出来你一定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那就意味着你们的世界也掌握了‘发现时间缺口并穿梭时间线’的方法。</p>
可如果你们的时间陨落了，你又是如何来到我面前的？</p>
我并不认为单方面的时间召唤能让我们在这存在的缝隙中相见，所以我始终觉得是两个世界的时间同时发力，才有可能将我们凑在一起。</p>
因为我知道，此时此刻另一个我也在跟另一个你进行一场一模一样的交流，不是吗？”</p>
龙井笑了，笑的随性。</p>
“当然，没有时间的助力，我们是无法做到彼此交流的，但我的也是事实。</p>
时间陨落了，在一场被诸神围观与命运信仰对决的神战中，祂占尽了优势，却在最后时刻选择了放过命运自我陨灭。</p>
而为了让世界的演化继续中立的进行下去，恩主，嗯，也就是乐子神，连同几位神明以微的公约票权优势将时间的权柄平分给了所有时间的信徒。</p>
你现在看到我这副样子，不是因为我真正的经历了沧桑巨变，而是我等以凡人之躯承时间之力带来的后果。</p>
也就是，这并不是我的沧桑，而是祂的沧桑。”</p>
“”</p>
程实做梦都没想到会等来这样的解释，他震惊的看着面前的龙井，想些什么，却不知该怎么开口。</p>
时间居然陨落了</p>
祂有时间陨落吗？</p>
不现在还想这些干什么，既然那个世界的时间信徒同担了时间的重任，那是否意味着他们，或者整个世界，都已经知道所谓的“世界”到底是一个什么东西了？</p>
等等，想到这里，程实眨着眼看向面前的龙井，脸上颇有些感慨：“你也合了时间。”</p>
龙井笑笑：“这不是你让我合的吗，老大，哦不，我是不是该再叫你一声愚戏大人？”</p>
</p>
“”</p>
这声“愚戏大人”包含了太多的意味，以至于程实在听到后直接沉默下去。</p>
可龙井并未就此噤声，他似乎知道程实想要知道什么，于是敛尽了笑意一脸凝重的诉着：</p>
“我不知道老大你们现在做到哪一步了，但是我的老大告诉我，这个世界早已没了希望。”</p>
？</p>
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呢？</p>
程实一愣，心道你所的这个老大该不会跟我想的不是同一个人吧？</p>
我不，他能出这种话吗？</p>
但他并未因为这乱七八糟的想法打断龙井，而是继续听对方道：</p>
“即使是代行时间权柄的他，也看不到任何活下去的希望，但他还是告诉我：</p>
答案在于时间。</p>
他这只是他的猜测，不过他嘱咐我们将这猜测告诉每一个见过的‘你’，能救一个是一个，我们失去了时间，自然再也猜不透这其中奥秘，但老大你或许能从中受到启发。</p>
至于其他的高低不过是一些为了活着不得不卖命的无聊记忆罢了，每个世界都有自己的伤疤，我们也不能例外。</p>
但起来，我见过很多老大，你嗯，看上去像是伤疤最少的那个。</p>
加油吧，老大总是叮嘱我，只有自己活着才是真正的活着，但我不这么觉得。</p>
既然世界都有相似，那另一个我何尝不是我？</p>
所以老大，好好活着。</p>
如果有可能，顺带捎上另一个我，好好活着。”</p>
完，两人脚下的时间之力愈发沸腾，眼看交流时间就要结束了。</p>
程实不是欺诈，无法通过自身的神力来控制交流的长短，在意识到自己即将返回原来的世界中时，眉头紧蹙的程实莫名问了一句：</p>
“为什么不走？”</p>
“嗯？”</p>
“我知道有一些世界有让人离开的方法。”</p>
“哈，是，确实有，可我去了，另一个我怎么办？”龙井朗声笑道，“我了，他不是他而是我，我不能因为想要自己活的久一点就去压榨另一个我的生存空间。</p>
老大虽然嘴上着自己最重要，但他不也没去替代‘你们’吗？</p>
你们是同样的人，无论我见了多少个，从来没变过。”</p>
话音刚落，两个身影相继消失在这巨大的宇宙之钟平台上。</p>
但平台却未就此消散，而是透过这存在的缝隙看向了另一个程实和龙井归去的方向，沉默良久后，发出了一声叹息。</p>
当龙井再次回到当下，听到身后的动静，看着时针大人踱步走回自己的身前，他的嘴唇翕动片刻，脸色泛起挣扎，但纠结许久还是没把刚刚从那个“推演程实”嘴里的听到的一切交代出来。</p>
他只是神色复杂的抬头看了一眼时针大人，而后垂头躬身，语气低沉道：“感谢大人对我的指引。”</p>
时针大人同样神情不属。</p>
“你该感谢的不是我，是他。”</p>
至于是哪个他，两个人心里的答案或许并不相同。</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