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京西宾馆的名头，李乐早已如雷贯耳。</p>
几十年后，各种自媒体和短视频上面，玄玄乎乎的着燕京城几大神秘之地，总有这个地方。</p>
许多人以为这里如何如何，原本李乐也深以为然，可有一次在朋友圈里看到几个微商品牌在这里开什么发布会的文案视频之后，也就明白了，有些东西，以讹传讹的面大。</p>
钓鱼台都能办婚宴，这里，开个什么发布会，想来，只要时间合适，也不是什么难事。</p>
自然也成了忽悠一部分不明就里的人的噱头。</p>
不过今天显然不行，老老实实在卫兵的注视下在登记签名，打了电话，李乐又等了等，才看到李春和一个男生从里面走出来。</p>
看到男生跟在李春身后亦步亦趋的模样。</p>
李乐脑子里“嗷”的一声，拉响了警报。</p>
看这人，也带了审视的味道。</p>
“叔，叔！”李春瞧见李乐，紧跑两步，到了身前。</p>
“春儿啊，这么好看？”</p>
女孩子么，夸一夸总没错。何况，今天李春一身撞色的运动服，白色旅游鞋，显出一双大长腿，透着青春的靓丽和利落。</p>
看后面这男生不断瞄向李春的眼神，就知道了。</p>
“叔，昨天我在观礼台上，看到你了，好帅的。”</p>
“呵。”</p>
“昨晚还在上面看烟火表演呢。”</p>
“呵呵。”</p>
“就是有点冷。”</p>
“冷就多穿衣服。”</p>
“有的，有人发给毯子还有热茶水，饼干。”</p>
“呵呵呵。”</p>
“我和老奶奶还去大会堂吃了饭呢，叔，我觉得你做的和那里一样好吃的。”</p>
虽然知道是无心之言，可也让李乐有些窝心，无形的凡尔赛最为致命。</p>
被“噗噗噗噗”连捅四刀的李乐心都在滴血，只好一边摸脸，一边控制情绪，哎呀，要不是走方队，本来也有额，也有额</p>
伸摁住李春的脑袋，把头发揉成鸡窝，这才舒畅一点。</p>
“哎呀，别动。”</p>
李春反抗，退后一步，指头在头上划拉几下，发型又回去了。</p>
“别光你，这谁？”</p>
“秦川，金陵秦爷爷的孙子。”</p>
“哦。”</p>
“你好，秦川。”秦川伸，李乐握住，有茧子，粗了点，比无缚鸡高了几个档，还凑活。</p>
“你好，李乐。”</p>
待人接物，看气度看表情，虽年轻了些，但举投足，李乐还是能感觉得到和廖楠、曹尚相似的味道，透进骨子里的低调、谦逊。</p>
“当兵的？”</p>
“啊，陆院，大一。”</p>
“怪不得。”</p>
秦川从一开始就在打量。</p>
先是觉得李乐一张帅脸笑盈盈，文质彬彬，透着亲和，可凑近之后，看到这身板，再握上，就剩一个念头，要不使火器，这家伙，能把我像动画片里一样，折叠起来揍。</p>
忽然想到自家老爷子过的，李参谋长，菩萨心肠，阎王段。</p>
这算是隔代遗传了么？</p>
还有老爷子交代自己的话，心里一苦，爷爷啊，这以后，莫不是大舅哥p，大舅叔？</p>
不过看到一旁笑嘻嘻的李春，心里又变的火燎燎的，眼有些拔不出来。</p>
李乐“哼哼”两声，被李春拉住。</p>
“叔，走，老奶奶等着呢。”</p>
李乐咂咂嘴，低声问道，“春儿，老太太心情咋样？”</p>
“挺好啊，昨晚上看完烟火回来，还和几个爷爷奶奶喝了两杯呢。”</p>
“这正在楼上聊天呢，是东北那旮沓来的啥老朋友。”李春学着口音，不过一股陕北夹关中的混合味。</p>
“哦。”李乐点点头，想了想，“春儿啊，要是组织上有个任务交给你，你能有信心不？”</p>
“啥组织？”</p>
“家和委。”</p>
“撒？”</p>
“家庭和睦委员会。”李乐又开始扯淡。</p>
“额咋不知道？”</p>
“昨天刚成立的。”</p>
“哦，神马任务？”</p>
“回头再给你，总之你很关键，你是灭火器。”</p>
“啥意思？”</p>
“长大你就知道了。”</p>
“切，神神叨叨滴，不不干。”</p>
“大会堂里的菜，原样再给你做一次。”李乐扔出蓄谋已久的胡萝卜。</p>
李春想了想，比划了个欧克。</p>
“嗯。成交。”</p>
“不是，是三。”</p>
“呃成，回头教你怎么看我眼色行事。”</p>
“哎。”李春眼睛布灵布灵，“叔，你会做面包不？”</p>
“撒？”</p>
“面包。”</p>
“额又不四蓝胖子，肚子里啥时候一掏就嗯，额去学。”</p>
“额给伲奢，那个面包是这个样子的”</p>
。。。。。。</p>
三人进了楼，坐电梯上了四楼，穿过长长的走道，进了一间会客室。</p>
李乐一搭眼就瞧见沙发上一群老头老太，热络的聊着天。</p>
中间夹着几个年轻人，还有身材样貌一看就是千挑万选出来的服务员，端端正正的站在一旁，等着端茶倒水。</p>
看到李乐进来，老头里明显有几个愣了一下。</p>
随后，都看向付清梅。</p>
“来。”付清梅一招。</p>
“哎，奶。”李乐走到跟前站定。</p>
“看到了吧，这是我孙子，李乐。”</p>
“这些都是你爷爷和我的老战友，打个招呼去，这是”</p>
李乐按着规矩，挨个鞠躬，耳朵里听到的都是这个长，那个员。</p>
心里还想着，这要是过年多好，一圈下来，怎么都能收些红包不是？</p>
不过也庆幸，自己这把年纪，不用站那傻不拉几的比划着势，“听我谢谢你，温暖了四季，谢谢你，感谢有你，世界更美丽”</p>
“好，好。”</p>
几个老头老太在参观李乐之后，一致好评。</p>
“子，听老付，昨天参加活动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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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几了？什么专业？”</p>
“这专业，以后就业怎么样啊？”</p>
“以后准不准备读研啊？”</p>
“还出国不？托福、gre考了没？”</p>
几个问题，让李乐死去的记忆重新涌上心头，瞬间心生恐惧。</p>
你们好歹也是有身份的人，怎么能和那些三姑六婆一样，问出如此虎狼之词？</p>
面上带笑，硬着头皮回了。</p>
“谈朋友没？”</p>
刚松口气，可终于还是没躲过世纪之问。</p>
此话一出，一圈人里，有那么几个，意味深长的看向付清梅。</p>
十八谋三十六计七十二策迅速在李乐脑海里转动，只不过还没想好应对，就听付清梅道。</p>
“有了是啊？”</p>
“啊？”</p>
“还没散吧。”</p>
“呃”</p>
老太太哎，您这从哪打探的？</p>
不过，听话听音，有些场合，老太太肯定不是随便给自己挡话题的。</p>
男子汉大丈夫，干脆眼一闭头一伸，“昂！”</p>
“哟，谁家的？地方上还是咱们的？”</p>
“行了，孩子才多大。别刨根问底儿的。”</p>
“嘿，只要没成亲，是吧。”有老头了句，和其他人递着眼神。</p>
承认也罢，不承认也罢，圈子，若隐若现，就在那里。</p>
面上着自由，可一些老人们根子里，依旧天然的奉行着优先考虑内部消化这种潜规。</p>
谁家有到年龄的，总会被拿出来的过一遍。</p>
像李乐这种绩优股，带着明显优质资源属性的，更是会被人惦记上。</p>
偶有几个溜出去的，其实背后未免没有某种对未来的打算和筹划。</p>
已经过了几十年，盘根错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p>
在付清梅和张稚琇身边，耳濡目染，李乐早已明白，这是一种依附于大势，互相绑定的操作。</p>
远比一些暴发户、土财主、所谓的富豪们之间的婚嫁娶段位要高的多。</p>
李乐反感又无奈，规律使然。</p>
只不过老太太这什么意思？</p>
会议室里，一群人笑笑，忆往昔，聊今朝，有大时代，也有家长里短。</p>
几个的，在长辈的支使下，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美其名曰，年轻人还是要多走动，别断了老辈的联系。</p>
李乐扫了一圈，这几位和自己一样，都是当孙子的行家里，面带笑意，侧耳倾听，时不时讲两句俏皮话，逗得老人们哈哈大笑。</p>
只不过瞧见秦川时不时瞧向正对着桌上水果狂炫的春儿，李乐两眼化作杠，给这子突突个满身窟窿眼。</p>
。。。。。。</p>
中午，陪着付清梅吃完饭，李乐把老太太送回房间。</p>
刚坐下，就有人带着保健医生进门。</p>
李乐皱着眉头看到又是量血压、量心率、测体温，外加把脉，才知道老太太昨晚上还是受了风，有点感冒。</p>
“大夫，我奶咋样？”</p>
“昨晚和今早吃了两次药，效果不错。”</p>
“其他呢？”</p>
“也就关节炎和风湿，慢性病，注意调养，其实付主任身体很硬朗，连高血压什么的都没，没什么要担心的，注意休息就是，多喝水，不能喝酒。”</p>
“嗯，谢谢医生。”</p>
“不客气。”</p>
“付主任，下午有去参观五十周年成果展的活动，您要不就”带着医生进来的两毛一，问道。</p>
“没事，多穿点就成，再，吃了药，也多活动活动，挥发一下药效。是吧，满医生。”付清梅扣上袖子，笑道。</p>
“问题不大，再，有护士跟着呢。”</p>
“那好，我去安排一下。”</p>
送走医生和两毛一，李乐把春儿提溜过来，“别顾着自己瞎玩，让你来是照顾好老奶奶的，听见没？”</p>
“哦，知道了。”李春低着头，臊眉耷眼的看着李乐。</p>
“行了，这几年都是春儿陪着我，比你们这些一拍屁股就走人的强多了。”</p>
“奶，这不是关心您么？”李乐在那叫屈。</p>
李春又昂起了头，咧开嘴笑着看他。</p>
“春儿，去隔壁孙奶奶那，把我包里，你爸给的黄芪拿一包给她，让她泡水喝。”</p>
“嗯。”</p>
等李春出了房间，付清梅这才一指沙发。</p>
“吧，有什么事儿，你爸和你妈这俩不来，让你来？”</p>
“哪有呢，这不是参加完活动，来看您么。”李乐心里一阵“齐德龙东强”，控制好面部表情，笑道。</p>
“呵呵，在这儿钟馗作报告呢？”</p>
“啊？”</p>
“鬼话连篇的。上次你爹来，就看着不对头，这次又把你这个泥鳅给送过来，吧，是不是和沪海那位有关系？”</p>
李乐脸上笑容一僵，再看付清梅一脸平静，随后“啪叽”往老太太身边一趴。</p>
“奶，您圣明！慧眼如炬，见微知着，明察秋毫，高瞻远瞩，鉴往知来，我爸那点心思在您面前无所遁形，我就很不喜欢他那种作风，有啥啥就是，干嘛藏着掖着，是不？”</p>
“嗯？”付清梅一抬，拍在李乐后脑勺上，“哪那么多废话，编排你爸。。”</p>
“嘿嘿。”李乐顺势从沙发上出溜下来，蹲靠在付清梅腿边，攥起拳拳，敲着老太太的膝盖。</p>
“那个，啥，那边，大姑想请您吃个饭。”</p>
“不过，我们是不想去的，婉拒了几次，可那边，坚持不懈，是吧，您看？要不，给个面子？咱就吃吃喝喝，吃完走人。”</p>
“谁的面子？”付清梅呼噜着李乐的圆寸脑袋。</p>
李乐眼珠一转，笑道，“您看？我的行不？您大孙子的？”</p>
“呵呵。”付清梅只笑，“你去沪海几次了？”</p>
“一”</p>
“嗯？”</p>
“二。”</p>
“实话了？”</p>
“嘿嘿，不了么？你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我们这点道行，不够看不是？”</p>
“行吧，你去和那边，时间，地方，我来定，不是她们请。这个得先搞清楚。愿意就来，不愿意拉倒。”</p>
听到这话，李乐长舒口气，抱着付清梅的腿晃了晃，“您大气，我就”</p>
“还有。”</p>
“呃”</p>
“什么时候，把那个姑娘请来我看看？”</p>
哐叽，李乐脚腕子一松，身子歪了一下，“您这都知道？”</p>
“什么意思？我知道什么？”</p>
“奶，这个和跟那边吃饭没关系吧。”李乐多了个心眼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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