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徐主任转述马主任的几句话，</p>
有那当班主任的，开始琢磨起自己班里，过往评议时的那点事儿。有没有那凭借着高水平的申请材料，和“不信你就去查查看我们家是不是很穷”的姿态的，有没有潸然泪下，讲述家里欠了几十万外债，依旧能好吃好喝，有没有一到申请时，家里就死人的，有没有把助学金当做奖学金想着法来争取的，一桩桩，一件件，会议室里更沉寂了些。</p>
“其实，还有这么个现象。”</p>
众人抬头，看向徐主任身旁，学校学生资助中心的一个处长。</p>
“有些问题，归根究底，是因为国家对拿出了‘宁错给00，不放过个’的资助力度。越好的学校经费越多，但也有一点，越好的学校贫困生越少。”</p>
“我们不能否认，现实就是一方面因为教育不均衡，让贫困学生考上好大学的几率降低，另一方面，好大学的贫困生在当地就备受瞩目。尤其咱们学校，家里真有点困难的没有被学校、村里、县里、市里的层层资助？没有媒体聚焦企业参与，那就算是低调了。”</p>
“四十个人的班级，有几个真的贫困的，几个还过得下去但不富裕的，十几个一般家庭的，十几个中等以上的，个别几家庭条件特别好的。那几个贫困的基本不用吱声，只要认定，就会有资助、助学项目、勤工、贷款政策，能往他们身上加就使劲加，不然也没别人可给。但一年十几个名额，贫困的，不富裕的给了，剩下的给谁？所以最激烈的争执，最心理不平衡的，是‘一般家庭’里申请得上和没申请上的。”</p>
“食堂吃一个菜，吃两个素菜，还经常去各种兼职的人一般是拿不到的，因为很多时候还得靠交际，很难让这些同学用为数不多的生活费去请人交际。”</p>
“学校的意思也很明确，就是把资助用到真正需要的人身上。家认组是审核的重要一关，希望大家秉持公心，评审的时候，依据走访出来的情况汇报，落实好。”</p>
系里和学校里定了调子，家认组的工作有了依据，等到会议结束，李乐把新的名单和上一批的名单做了对比，像黄立这种贫困生没变，变得范围比较大的，是刚才那个处长的，所谓“一般家庭”里的。去掉了几个，新增了几个。眼见为实，或许家认组实地探访的意义也就在此。</p>
至于去掉的那些学生，李乐不知道别的老师怎么看，至少，在马主任心里，已经挂上了号。毕竟重新认定，相当于在马主任脸上扇了一巴掌。</p>
会议结束，一群人交头接耳出了屋。</p>
“咱们班里，还好吧。”李乐问张涛。</p>
“两个人重新核下来了。”张涛无奈的笑了笑。</p>
“我记得当年我们那一届都是互相让的，后来还是班长做主，指定几个人，除掉特别贫困的，其他大家平均分。”</p>
“所以喽，你们那个班，我是真省心，啥都不需要管着。现在这个班，嗨”</p>
“这不挺好，也算补救回来了。”</p>
“面子没了啊。”</p>
“马主任又不在乎。”</p>
“当面去？”</p>
“我又不傻。”李乐白了张涛一眼。</p>
“诶，马上”</p>
“李乐！”</p>
两人齐扭头，看到徐主任，那个严肃的老太太在喊。</p>
张涛拍拍李乐，“你最近没犯事儿吧。”</p>
“这话滴，去去去。”</p>
“嘿嘿，喊你呢，赶紧去。我先走了。”</p>
张涛转身走人，留下李乐。</p>
“徐主任，有事儿？”</p>
“急着走？”</p>
“啊，没，就是刚回来，得有些资料赶紧整理，惠老师的意思是年底前，把课题开题报告会给开了。”</p>
“他那个啊，就是走个形式，还这么认真？”徐主任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善意的揶揄。</p>
“嘿嘿。”</p>
“就两句话，完你忙你的去。”</p>
“诶，您。”</p>
“马主任给我了，你想设立奖学金的事情。”</p>
“啊，这个，我还给他不要声张，这就反把我卖了？”李乐挠挠头。</p>
“其他人就算了，你以为最后我能不知道？”</p>
“呵呵，那，倒也是。咋了？钱不够？那就再加点儿？”</p>
“你以为马主任钻钱眼儿去了？”</p>
“难。”李乐嘀咕一句。</p>
徐主任一瞪眼，李乐又赶忙道，“您，我听学校安排。”</p>
“先别搞这么大，也别叫奖学金，改成助学金，那几个项目里，就留两条就行，一是每年两次往返家和学校的车费，二是每人每月的一百块的买书资料的报销，三是每人每个月一百块的伙食补贴。”</p>
“那这有点儿太”</p>
“行了，这就可以了。其他的，等以后你毕业了再，毕竟现在还是在校生。”</p>
李乐想了想，“成，那就听您和马主任的。”</p>
“还有，马主任问，真不用有个名字什么的？”</p>
“不用，等，以后再呗，先用系里的名义。”</p>
“得，这事儿，等老马回来，你们俩去掰扯吧。就这么着。”</p>
“嘿嘿。徐主任，马主任啥时候回来？了么？”</p>
“元旦吧，不是年会聚餐么，这个他肯定得回来。”</p>
“哦。”</p>
“哎，也不知道当初哪个吃货谁给他出的主意，年底吃席。走了，你忙去吧。”</p>
“呃您慢走！”</p>
李乐颠儿颠儿回了办公室，开始继续整理资料。</p>
结果还没进入状态，就被一个电话给薅到了旁边的中关村。</p>
。。。。。。</p>
天冷了，老王开始冬眠，老李回家就少了几分乐趣，于是。</p>
“你就你孝敬我的，记着没？”</p>
太平洋数码城的一家卖组装电脑的店里，李晋乔如此对李乐嘱咐道，然后，又看了眼一旁的曹鹏，“你也给我记着，别露馅了。”</p>
“至于么，男子汉大丈夫，出门在外，顶天立地的，有点儿私房钱，肿么了？”李乐一撇嘴。</p>
“呵呵呵。”曹鹏傻笑。</p>
“你怎么了？三百五百七八百的，烟钱酒钱应酬钱还好，这七八千呢，可不得兜着点儿？”</p>
“行吧。”李乐点点头，“爸。”</p>
“诶。”</p>
“您真不容易。”</p>
“理解啊，理解就好啊。以后，你俩得支棱起来，千万别把家里经济大权交出去，要不然，哎”</p>
“不过，话，您现在都存了多少了？”</p>
“这个数。”老李伸出两根指头，一想，不对，买个电脑，还得去掉，又变成一个。</p>
“一万多？”</p>
“昂，不少了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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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少，就从每个月我妈给你的烟酒菜钱里面抠出来的？”</p>
“可不。”</p>
“啥法子？”</p>
“三十报五十，一百报一百五，逢年过节还能多扣点儿，这不就来了？”</p>
“存了？”</p>
“傻子不是？存起来，万一被发现，相当于财产来源不明，且数额特别巨大，到时候被一锅端了，前功尽弃、功亏一篑，死无葬身之地，一点儿退路都没。”</p>
“那就，狡兔三窟？藏起来？”曹鹏一旁听的认真，问道。</p>
“那就更傻了，什么藏沙发、砖头缝里、马桶盖子里、床底下的，都是低级段。”</p>
“您高级？”</p>
“可不。”</p>
“，传授一下经验？”</p>
“你们，不用吧。”老李看了看俩儿子，一个猴精，一个精猴。</p>
“保不齐。”</p>
“不准。”</p>
“俩完蛋玩意儿。来，了你们心里有数就行，别给我乱传。”</p>
“嗯。”</p>
“好。”</p>
老李低声道，“就，把钱，放在信得过的朋友那里，最安全，出去吃饭喝酒钓鱼啥的，就是朋友请客，然后，你就可以借口该你请客了，向上级领导再申请批资金。”</p>
“嘶”</p>
“嚯！！”</p>
“哥，你发现没，这不仅藏的好，还能涨！”</p>
“嗯，有道理。”李乐点点头，“不过，爸，这不是一种不信任的表现么？”</p>
“你懂啥？这叫侦察与反侦察，是两口的生活情趣。你想，偶尔，时不时的还能给你妈来点惊喜。”</p>
“你给啥惊喜了？”</p>
“这不正考虑么。”</p>
“噫你这，先买个电脑给自己？”</p>
“你妈不也能用？”</p>
“这理由，够呛。”</p>
爷仨正在那聊藏金库该不该，老板走了过来，问了句，“鹏，系统装9还是2000？”</p>
“2000。”</p>
“成，马上好，装啥软件？”</p>
“抠抠，影霸，联众，还有装几个单游戏，暗黑、红警什么的，你看着装呗。”</p>
“得嘞。”老板笑道，“你你也是，来个电话，好配置，我装好给送叔家去，你们还自己来一趟。”</p>
“那不行，容易露馅。”李晋乔了句。</p>
“啥露馅儿？”</p>
“啊，没啥，你装你的。”曹鹏笑道。</p>
“哦，对了，前途公司那边了，你帮忙写的那个算法，很好用，想再找你帮个忙，帮忙改进一下现在的数据库。”</p>
“这个，等等吧，我头还有自家的事儿没弄完呢，再加上学校的课，他那要是着急，找别人问问，我就算了。”</p>
“那，行，回头我给人一声。”老板笑了笑，“不过，你这要不接招，可就少了五千的劳务。”</p>
“呵呵，不指着这个，原本也想着给你帮忙的。”</p>
“你这一，我都不好意思收你们钱了。”</p>
“别，一码归一码，你们干这个的，也就挣个装费。”老李道。</p>
话是这么，结果电脑装完，这老板不仅少收了大几百，还送了音箱耳话筒，摄像头键鼠加u盘，几人临上车，老板有追过来，送了一把转椅。</p>
“行啊，你这面子，可以啊。”路上，老李揉着曹鹏脑袋。</p>
“这，没啥。”</p>
“不过，留个心眼儿，别啥忙都帮。”李晋乔提醒道。</p>
“嗯。”</p>
“爸，那我这忙，是不是？”</p>
“诶，对了，上次的，户部你牛大爷那边”</p>
“爸，打死我都不。”</p>
回到马厂胡同，把电脑和一堆东西往屋里一搬，曾敏听着声就从画室里出来，围着正装显示器，扯电源的爷仨转了一圈儿。</p>
“看看，咋样，寸纯屏，比电视都好看。”老李指着显示器，笑道，“儿子孝敬的。”</p>
“富贞不留家里一个笔记本么？”</p>
“太，用不惯，玩游戏，打牌，还是这个。”</p>
曾敏抬脚，踢了踢正趴地上扯电线的李乐的屁股。</p>
“你给你爸买的？”</p>
“昂，一片红彤彤的赤子孝心。”</p>
“行，到底是大了啊。”</p>
“可不，这儿子，多好。”老李一旁“欣慰”着。</p>
“行啊，你们装吧，李乐，一会儿做饭去。”</p>
“哦，知道。”</p>
“明天富贞几点回来？”</p>
“下午三点多。”</p>
“对了，这电脑多少钱？”</p>
“优惠完，七千二。”老李回道。</p>
“哦，明天富贞来，你去接不？”</p>
“我上班呢，咋去。”</p>
“诶，老邓那你还剩多少钱？”</p>
“不多，就一万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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