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山虎，李乐就想起那位附庸风雅，却总是被一堆假玩意儿打眼的茶馆老板。</p>
从古玩到奇石，从桩子根雕到唐砖汉瓦、磨盘猪食槽，这么多年能坚持被坑，要论，也是个妙人。</p>
虽然这词儿也不是什么褒义，但至少有些精神追求，即便态度动上不怎么诚恳。</p>
其实风雅到底是什么，见仁见智。班固用“临之以王制，考之以风雅”将风雅与礼乐教化并置。</p>
行文抚琴，丹青作，观鸟对弈，赏花品茗，饮酒骑猎、远足寻古，哪怕如王维在终南山下，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在树下发呆，都可列为风雅的清单。</p>
情往似赠，兴来如答。参与其中感受到的精神乐趣。只可意会不可言传。</p>
一幅画，画的人，看的人，心意相通，便是风雅，一首曲，弹的人，听的人，有感而发，也是风雅。</p>
风雅与精神的价值追求息息相关，雅与俗最大的区别在于自己是否真诚，是不计代价长久专注滴喜爱，还是人云亦云的表面奉承。</p>
当李乐推开茶馆儿大门，瞧见里面已经开始摆上各种青铜的，铁铸的，锈迹斑斑的剑弩斧锏，刀枪矛殳，戈弓钺鞭，还有盾牌，铠甲，头盔的时候，心，得，这位又让人给领坑里了。</p>
转悠一圈摆弄的像是古代兵器库一样的大厅，发现这堆东西里，真家伙，倒也有，几枚刻着“洛阳武库”的几支晋代三棱箭镞。可这玩意儿，长安长大的孩子，谁时候兜里没揣过几个？</p>
这老板，不是国宝帮的帮主就是长老护法。</p>
“嗨嗨嗨，上什么楼，楼下，这边儿包间。”</p>
李乐刚要迈步上楼，就听到身后，田胖子招呼。</p>
“咋不去那个下山虎了？”</p>
“有个瘸子，咋上楼？”</p>
“哦，倒也是。”</p>
“你怎么才来？不是上午飞就到了么？”</p>
“中间拐个弯儿，去了趟丰禾厂子看了看。”</p>
“得，大老板。成子呢？没跟着？”</p>
“他有事儿。”</p>
两人着，进了包间。李乐一扫，除了爆破队，还有表锅，田有米，平北星和齐秀秀。</p>
“嚯，仙女下山了啊。年前不不回来过年了么？”李乐诧异道。</p>
齐秀秀笑了笑，“母老虎把我骗到县里，塞进车打包送去车站，连回长安的票都给我买了，我能不领情？”</p>
“也是哈，你也该回家歇几天了，瞧这又黑又瘦的。”</p>
“更健康了不是？你生娃，也没什么礼物，拿着。”齐秀秀一抬，递给李乐一个纸袋。</p>
“啥啊？”</p>
李乐接过来，伸一掏，两顶针织帽，一蓝一红。</p>
“哎，工的，你织的？”</p>
“在那边儿晚上闲着没事儿，织着玩儿的。艺不好哈。”</p>
“挺好挺好，我替俩娃谢谢仙女阿姨的爱护，这叫什么来着，仙娥巧织云霞，衣暖人间四季花。”</p>
“噫”</p>
“吁”</p>
“et！！”</p>
“瞧瞧这副见了当官儿的谄媚相。”</p>
一屋人都开始嘘。</p>
“懂啥，懂啥，这是未来的齐委员，一个个的，没点眼力见儿。”李乐嚷嚷着，又问道，“张彬呢？没回来？”</p>
“还在那边儿呢，外派，哪那么容易回来。估计得到夏天。”</p>
“我呢。”</p>
“行了，你俩别扯了，赶紧滴，正好你来了，又能开一桌。胖子，去叫服务员再送一副麻将牌过来。”</p>
李乐一瞧坐在四不像轮椅上面，戴着护具，支棱着腿的马大姐。</p>
“哟，你谁？”</p>
马闯脸色一正，摸了摸下巴，“六五神侯，诸葛正我。”</p>
“哦？牺牲拼命为人谋，难分正邪皆杀。”</p>
“还我原来真面目，浩然正气冲牛斗。”</p>
“原来是神猴当下，久仰久仰。”</p>
“客气客气。”</p>
“您那四个徒弟呢？”</p>
“哎，可惜，无情和追命，被蔡京奸贼陷害，前些日子故去了，只剩这冷血和铁追随左右。这位壮士，我看你身怀绝技，义正言辞的模样，深得我心，怎么样，把无情的名号让与你，以后追随我左右，惩奸除恶可好？”</p>
“我不干，一个瘸子，预兆不好。”</p>
“嘿，你谁瘸子呢，谁瘸子呢？冷血，铁，一起办了这秃咂！”</p>
“你行你上！”</p>
“嗯。”</p>
“为师怎么教出你俩这懦夫，算了，大人不记人过，今日放他一马。诶，你别过来啊，我现在是残障人士。”</p>
“我没把你当残疾人，但也没把你当人。”</p>
“乐哥，改了，改了。”</p>
“还不了？”</p>
“不了，求撒。”</p>
“哼，算你识相。”</p>
李乐把从轮椅把松开，马闯这才松口气。</p>
几人瞧着马大姐每每挑战李厨子，每次都落下风，已经见怪不怪，哈哈笑过之后，自顾自摆起麻将。</p>
李乐上桌，指指马闯，“先好，不准算牌。”</p>
“哎呀，知道知道。”</p>
只不过没打几圈儿，李乐慢慢觉出不对劲来。</p>
“胡了！清一色带幺九！！”</p>
“三色三同顺，胡了！”</p>
“五门齐！哈哈哈，算账，算账！”</p>
“嘭”！李乐把里的牌一拍，“陆，你故意的啊？你给马闯点炮点成烟花铺子了！”</p>
“呵呵呵，气差，气差！”陆摸摸鼻子，脸一红，笑道。</p>
“刚你拆对子给她送绝张，当我瞎？”田胖子忽然筹码推散：“要不你俩单独开个夫妻档？”</p>
“就是！”</p>
“诶诶，愿赌服输，气问题，欺负人陆干嘛？有什么冲我来！”</p>
“噫”李乐瞅瞅和田胖子对了个眼色，齐声道，“换人！”</p>
“换就换，有米姐，你来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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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p>
只不过等两人换了。</p>
田有米第三次把红中\"啪\"地扔在桌面时，马大姐两眼突然放光，“杠上开花！”</p>
牌桌哗啦一响，田胖子攒着里的幺鸡牌，看了又看，“姐？你今儿是点了烽火台吧？就三把你都给她放了两把了。”</p>
“我哪知道，这邪门儿劲儿呢。马闯，你早上吃啥了？”</p>
“黑芝麻糊，就知道今天气顺，嘎嘎嘎嘎”</p>
“不行，再换人！”李乐一推里的牌，扭头看旁边一桌，“齐仙女，你来换有米姐，我还就不信了！借你的官威压压她这邪性。”</p>
“对，还有，换位置，马闯，你到李乐那边坐。”</p>
“坐就坐，今天坐哪你们都是下败将！”</p>
等到齐仙女再换过来。</p>
李乐攥着的心沁出冷汗。</p>
上家田胖子刚拆了五六万搭子，对门马闯的边铺着三张孤零零的南风。</p>
“碰！”马闯突然推倒两张发财，李乐顿时盯着自己刚摸的九筒，瞳孔开始地震，艹，自从齐秀秀换过来，这母猴子已经碰了三组风。</p>
“\"胡了！”李乐咬牙打出生张九筒的瞬间，马闯的“啪”地拍亮四张西风，“大四喜！”</p>
“艹！”田胖子气的直拍大腿：“我，你俩搁这儿玩定向爆破呢？”</p>
齐秀秀数着筹码，慢悠悠道，“李乐，要不搬把椅子坐她下家，省得摸牌费劲？”</p>
“我尼玛”</p>
又一把，李乐摸出看了眼屏幕跳出的信息，“移动祝您”正要摁灭，指腹触到新摸的牌，三条，想起马闯刚打过两张，嘶</p>
牌桌三双眼睛钉子似的扎过来，李乐盯着茶杯里漂浮的茶叶，恍惚看见它们拼成个“炮”字。</p>
。。。。。。</p>
茶楼的一场“战斗”，最终以众人连送一十三炮，让马大姐成了最大赢家。</p>
搞得众人都以为这母猴子是不是断了腿之后，触发了叫做狗屎运的开关。</p>
闹闹哄哄出了茶楼，一群人站在门口商量着吃什么去。</p>
“烧烤？”</p>
“火锅？”</p>
“咥面？”</p>
“咪咪。”</p>
“啥玩意儿，吃咪咪？这不好吧。”郭铿嘀咕一句，瞬间挨了田有米一拳。</p>
“川菜，咪咪川菜！”</p>
“哦哦。”</p>
“算了吧，那家店人多，大过年的，不一定能排上队。”田胖子道。</p>
“诶，要不去交大？我知道那边有一家馆子，也不错，也是川菜。”陆了句，</p>
“叫啥？”</p>
“海燕还是海霞来着？我爸带我吃过，那家店的温拌腰花和爆炒猪肝味道绝了。”</p>
“嗯，我和张彬也去过，是不错。”齐秀秀一补充，明显更具服力。</p>
“那还啥，够够够！”</p>
“在交大哪儿？”</p>
“沙坡。”</p>
“咋去。”</p>
“陆不开车了来的么？”</p>
李乐左右瞅瞅，“哪辆？”</p>
“那个，j皮卡。”</p>
“好么，怎么开这车。”</p>
“废话，不开这车，马大姐的老头乐追风怎么办？”</p>
“哦哦，也是。这车能做五个。”</p>
“其实，就三个人。后排是给马闯的。”陆晃了晃里的车钥匙。</p>
“行吧，胖子，先帮忙把轮椅给抬上去。”李乐一扯田胖子。</p>
“不用。”田胖子摇头。</p>
“不用？”</p>
“人家车上自带关。”</p>
“关？”</p>
等把马大姐塞进车里，李乐这才看到所谓的关是啥。</p>
皮卡车斗开开，从上面顺下来俩脚架的踏板，搭在车斗上，陆坐上轮椅，开着就进了车斗。</p>
李乐瞧了眼田宇，“啧啧啧。”</p>
“啧啧啧。”</p>
“你俩，出租车来了。”</p>
那头，郭铿喊了声。</p>
“哦，来了。”</p>
凑到出租车跟前，田胖子一指李乐，“你等下一辆。”</p>
“为啥？”</p>
“这车，我，北星，我姐，你表哥，还看不出什么？再，挤不下了。”</p>
“就是，我们是一家的。”</p>
“表哥，你好意思。”</p>
“这有啥，胖子，副驾，走！”</p>
“行，你们行！”</p>
“我们先过去了啊。”</p>
车子一走，李乐一扭头，“诶，你没上陆的车？”</p>
齐秀秀笑道，“傻子么不是？”</p>
“呵呵，你也看出来了？”</p>
“早了。”</p>
“哎，请吧，合并同类项，咱俩这都结过婚的一起。”李乐拦下一辆出租，一拉车门。</p>
“哈哈，也是。正好，刚才人多，没法给李总汇报汇报工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