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坐下的男人是贺承蕴的三弟贺元白。</p>
职业警察。</p>
他父母因公殉职,本来贺家是不想他走他父母的路的。</p>
但他自己却毅然选择。</p>
不知道是职业特性,还是因为只有他的父母不在了,即便是贺家所有人的感情都很好,他依然沉默寡言。</p>
池书文也不是爱话的,跟他的交流几乎就没有。</p>
而且每次贺家吃饭,他都是最后才来。</p>
所以她也习惯了,没有过问。</p>
不过最近,听他喜欢了一个女生。</p>
上次家宴她就看到他脸上有一巴掌,这次和姑姑才用“又”这个字。</p>
贺元白没话。</p>
其他人心照不宣,但贺姑姑的性格跳脱。</p>
有时候池书文就觉得贺姑姑有双面人格,当她的顶头上司时,眼里不揉沙子,一切都按规章制度干。</p>
可私下里,尤其是在贺家,她仿佛撕下了那层假面,总是爱开所有人的玩笑。</p>
不管这玩笑是不是捅人心窝子。</p>
“你是我们家最后出息的一个,谁也没舍得打过你,倒是被外面还没转正的女朋友,打了那么多次。”</p>
“你顶着这巴掌印是回来给我们炫耀你多牛逼的?”</p>
“”</p>
池书文可不敢话,默默吃饭。</p>
贺元白也没话,但她总觉得他应该是生气了。</p>
有的人生气就会冷着沉默。</p>
贺姑姑显然也是习惯了,拍拍贺元白的肩膀,“姑姑陪你喝两杯。”</p>
“不喝。”贺元白开口,声调十分冷,“万一有任务。”</p>
其实池书文看的出来,贺元白并不讨厌贺姑姑,他每次都坐在贺姑姑旁边,这么多年,贺姑姑什么,他也从来没有换个位置躲开她的。</p>
有些话,或许就得让最亲的人,直截了当的出来。</p>
才会有个好的发展和方向。</p>
贺姑姑给他倒了杯果汁,“那你陪姑姑喝两杯。”</p>
贺元白举起果汁跟她碰了下,贺姑姑抿了口酒,舒爽的啧出一声。</p>
她又跟贺元白:“你那媳妇,跟一二的都不一样,是个强势又独立的女孩,你呢,搞强迫那一套,不是活该挨打嘛。”</p>
“这种女孩要体贴,给她足够的安全感才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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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他们一家人又在客厅吃水果,喝茶聊天。</p>
贺承蕴他们三兄弟,轮流陪着贺老爷子下棋。</p>
他们都下不过贺老爷子,输了就换人。</p>
贺淼淼挨着池书文,一个劲给她喂水果。</p>
但池书文吃的挺饱的,她那个胃口撑了反倒难受。</p>
“药吃了吗?”贺承蕴输了过来,贺元白接替他。</p>
池书文点头,“吃了。”</p>
陪着贺老夫人追剧的几个长辈,听到贺承蕴的话,笑而不语。</p>
池书文有点羞,避开所有人的视线。</p>
贺姑姑去打电话了,她这个人工作上守规矩,但私人的事情上没有。</p>
她更奉行及时行乐。</p>
这结婚,如果真的爱到那个人可以,她不介意,但如果没有,就谈着恋爱也挺好。</p>
贺家没有婚姻不幸的,也没有外面有花花肠子的。</p>
贺姑姑也没有被影响婚姻观,只是因为更慎重,才迟迟不走进婚姻。</p>
她虽然辈分大,但她的年纪跟他们这些年轻人差不多的。</p>
也不着急。</p>
池书文很羡慕贺姑姑这样的状态,心理强大,永远不焦虑和内耗,有什么事情来了就想办法解决什么事情。</p>
她觉得办法总比困难多。</p>
“困不困?”</p>
贺承蕴坐到池书文身边,“要不要回去休息?”</p>
他们才从海岛飞回来,甚至下飞的时候,池书文还不能自己走路。</p>
如果不是贺家这饭局推不掉,她是想回去好好睡一觉的。</p>
但都没走,她也不好开口,就一直等着。</p>
贺承蕴问她,她犹豫着点点头。</p>
贺承蕴握住她的拉着她起来,对贺家人:“我们先回去了,刚从外地回来,很累。”</p>
贺老夫人:“记得常来。”</p>
池书文礼貌点头。</p>
被贺承蕴拉着去玄关换鞋。</p>
贺母走过来跟贺承蕴:“你也悠着点,儿媳妇的身体本来也不太好,你忍忍。”</p>
池书文一瞬间,脸颊爆红。</p>
她慌乱的拿上外套,先开门出去了。</p>
没想到外面下起了雪,冷风过来,可算是缓解她脸颊的羞热。</p>
贺承蕴看了自己亲妈一眼,无奈:“这种玩笑别开,她脸皮薄。”</p>
贺母笑笑,“我是让她赶紧适应,否则总是觉得跟我们疏离,不是一家人似的。”</p>
池书文怎么想的,贺承蕴是很清楚的。</p>
他想到这里,眉眼沉了两分,“不着急,总有一天会的。”</p>
贺母也不参与太多。</p>
这人,是贺承蕴好不容易又遇到的。</p>
他自然是宝贝得很。</p>
为了母慈子孝,她点到为止。</p>
“走了。”</p>
贺承蕴摆摆,推门出去。</p>
就看到池书文站在车尾前,伸着接天上下的雪。</p>
而她跟他见面的那一天,燕城也下了雪。</p>
这么快,他们都结婚一年了。</p>
可她依然在心里竖起高高的城墙。</p>
没有让他走进去的意思。</p>
池书文正在观察落在她心的雪花。</p>
她曾在山里,却因为那边的天气没有这么冷,还未见过这么大的雪。</p>
后来她跑出来,倒是见过大雪。</p>
却不是很美好的记忆。</p>
忽然,她就被紧紧抱住。</p>
大衣将她裹紧,温暖裹着男人松木的气息将她缠绕。</p>
池书文知道是贺承蕴,又想起刚才贺母的话。</p>
原本已经冷下去的脸又有热起来的意思。</p>
她连忙:“回去吧,我很困了。”</p>
贺承蕴带着她上车。</p>
他喝酒了,是司送他们回去。</p>
池书文没撒谎,她确实累了,在车上就睡着了。</p>
贺承蕴调整她的头,让她靠在自己肩头舒服些。</p>
车程不是很远。</p>
很快到了家,贺承蕴没叫醒她,心的抱着她,然后给她放在柔软的大床上。</p>
将她的衣服脱下换上绵柔的睡衣,拉过被子盖住。</p>
随后在她额头落下一吻。</p>
他晚上喝了点酒,这会儿就没脱了衣服抱着她睡,有些燥,怕控制不住。</p>
他下楼又去开了瓶酒,自己喝着。</p>
朋友打来电话,问他回来了没有,出来喝酒。</p>
他拒绝了。</p>
朋友笑他现在怎么还妻管严了。</p>
贺承蕴自嘲扯唇。</p>
他就算是在外面玩的昏天黑地,好多天不回家,池书文都不会问他一句。</p>
管他?</p>
他巴不得。</p>
但她</p>
池书文醒来的时候,发现床上只有自己一个人。</p>
自结婚以来,还未发生过这种情况。</p>
贺承蕴虽然忙,但他的父母还没完全退下来,他也不用每天去公司打卡。</p>
只有重要事情才过去。</p>
或者推不开的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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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晚上他肯定要在家。</p>
早上跟她起床的时间是一样的。</p>
她是要上早八的。</p>
但她也没多想,想着可能是临时有什么急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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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承蕴现在确实在公司。</p>
但今天什么事情都没有。</p>
谁也不知道这二公子忽然来这么早,坐在公司干什么。</p>
贺父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就看到懒懒靠在沙发上的贺承蕴。</p>
他抬制止秘书汇报工作,秘书立刻退出去关上办公室的门。</p>
“吵架了?”</p>
贺父其实觉得不应该。</p>
毕竟昨晚他们离开的时候,还好好的。</p>
再了,贺承蕴即便生气也只会自己消解,不会真的跟池书文吵架和生气的。</p>
贺承蕴看了自己亲爹一眼,没话。</p>
贺父看到自己珍藏的酒被开了。</p>
贺承蕴跟喝水一样喝酒,他给贺母发了消息,道:</p>
“让你糟践了。”</p>
贺承蕴依旧不话。</p>
与此同时,池书文收拾完,吃完早饭已经到了公司。</p>
她是坐地铁去的。</p>
贺姑姑在门口碰到她,问:“怎么自己来的?二呢?”</p>
池书文也不知道,但也不好让贺家人知道她跟贺承蕴之间感情不和,就道:“早上有急事,很早就去公司了。”</p>
但池书文忘了,贺家有什么事情,贺姑姑不可能不知道的。</p>
“这样啊”</p>
贺姑姑也没戳破,跟池书文一起进去。</p>
*</p>
贺母收到消息来到贺父的办公室。</p>
她看到茶几上空的酒瓶,调侃一句:“这一大早喝闷酒,不会因为我昨晚错话,儿媳妇跟你不高兴了?”</p>
贺承蕴倒是想,有时候真巴不得她跟自己吵一架,也好过现在这样,毫不在乎。</p>
反反复复的解锁,一条消息都没有。</p>
她就不担心他一大早出点什么事吗?</p>
即便没有感情,也是夫妻,问一句能怎么呢?</p>
这时,他的震动了两下。</p>
他连忙拿起来。</p>
眼神从一瞬亮起到一瞬暗淡。</p>
贺父贺母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p>
贺姑姑:早上什么事那么急,都没送你媳妇上班?</p>
贺承蕴没回。</p>
烦躁的揉揉眉眼,起身离开。</p>
贺母拉住他,跟贺父:“这一大早什么都没吃就喝了一瓶高度酒,应该会酒精中毒吧?”</p>
贺父一秒明白,“那肯定的,这酒的后劲可大了。”</p>
贺承蕴这会儿脑袋确实有点昏。</p>
醉了几分,但最多的还是气的。</p>
“妈,松。”</p>
贺母立刻叫人,把贺承蕴送到医院去了。</p>
贺父还要在公司主持大局,但他也没忘了跟贺姑姑通个气。</p>
贺姑姑看着消息连连摇头:二哥,合伙骗人一姑娘,不怕遭报应吗?</p>
贺父:这是做好事,怎么可能遭报应?都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p>
是这么个道理。</p>
贺姑姑去通知池书文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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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承蕴被迫换上病号服,躺在病床上挂着生理盐水。</p>
贺母拿出自己粉饼,在他的嘴唇上狠狠拍了几下。</p>
“完美。”</p>
贺承蕴:“”</p>
半个时后,池书文到了病房。</p>
她明显是赶过来的,还在大口大口的喘气。</p>
贺承蕴有点不忍心这么骗她,正要起来,被贺母按住。</p>
贺母的眼睛是红就红了。</p>
商场如战场,有时候演戏也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p>
他的亲妈毕竟商场沉浮很多年,演技也顶半个演艺圈了。</p>
“儿媳妇”</p>
池书文还有点懵,她走过去,看到贺承蕴没有血色的薄唇。</p>
明明昨晚还好好的,怎么这么突然?</p>
而且,在贺家的时候酒也没喝多少啊。</p>
还没在婚礼上喝的多。</p>
“妈您先别哭”池书文扶着贺母坐到椅子上,“别着急,我去问问医生。”</p>
贺母拉住她,将她按在病床上。</p>
池书文差点压在贺承蕴身上,连忙爬起来,“对不起”</p>
贺承蕴其实没事,这会儿被她气的,反倒心脏疼得厉害。</p>
“儿媳妇”</p>
贺母是不想参与太多的,昨晚她看的出来,这个儿子多心疼池书文。</p>
但今天他偏偏一大早来买醉,那她这个做母亲的看着也心疼。</p>
最终决定推一把。</p>
“我很想在这里陪着承蕴的,但我有个国际会议实在是推不开,才不得不叫你过来,毕竟你是承蕴的妻子。”</p>
池书文也没多想。</p>
她的工作虽然忙,但贺姑姑那边已经另有安排的,就让她来安心照顾贺承蕴。</p>
而且,她也不能让贺家人知道,她跟贺承蕴之间并非真夫妻。</p>
毕竟她还肩负着池家的利益,还有自己的梦想。</p>
她也没本事跟贺家对着干。</p>
“妈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的。”</p>
贺母功成身退。</p>
贺承蕴觉得头更疼了。</p>
池书文送贺母离开后回来,就看他眉心紧拧,感觉很不舒服。</p>
“你是哪里疼吗?我去叫医生。”</p>
贺承蕴拉住了她的,还是用输液的那只。</p>
“回、回血了!”</p>
池书文连忙要挣脱他,让他把放下。</p>
贺承蕴却握得很紧,池书文着急的不行,“我不走,你先把放开。”</p>
男人幽幽道:“你再挣扎,我这就会鼓包了。”</p>
“”</p>
池书文不动了,坐到椅子上,将放平,让他的也能放平。</p>
“你不要动了。”</p>
看着血慢慢回去,输液变得正常,她松了口气。</p>
忽地,男人问她:“早上没看见我不在家?”</p>
“”</p>
池书文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心虚起来,“看、看见了。”</p>
“那不给我打电话问我?”</p>
“”</p>
池书文都不敢和他对视了。</p>
虽是塑料夫妻,但也是领了证的。</p>
不管怎么样,她确实在没见人的时候,问一句。</p>
但她当时想着,如果他出什么事了,贺家人肯定比她知道的快,也会通知她。</p>
所以她就下意识的认为,他有事去处理了。</p>
也就、也就没有打电话询问的必要了。</p>
贺承蕴看她头都要垂到地上去了,真是气笑了:</p>
“就算你觉得电话不好打,发条信息总可以吧。”</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