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其实也没那么久。</p>
还不到一年。</p>
但对于我们此刻的距离来，已经足够久了。</p>
妙姐默默看着我，面无表情，眼神复杂，好一会儿才：“你不应该杀魏解。”</p>
我：“采生折割，十恶不赦，这么死便宜他了。”</p>
妙姐：“你原来是要做祭品，跟其他劫寿供养人蛟的虚子不一样，就算天亮法事完成，也不会跟着一起死，没必要杀他。”</p>
我：“我知道。四十九中的虚子，肩上的标记近期都出现红肿疼痛的症状，而我没有。”</p>
妙姐道：“我教你的东西，你都不记得了吗？”</p>
我：“记得，江湖人，不行侠仗义！但可以快意恩仇！如果对着劫了我的寿的仇人还要瞻前顾后，那我跟你学的这一身本事还有什么意义？你以前问我学了本事想去做什么，我给你的回答是，杀尽天底下的采生折割、拍花拐子。这个想法，我从来没变过！”</p>
妙姐：“你一招打退我杀了魏解，这本事可不是我教的。是你那位高天观的师姐教的？快意恩仇，也是跟她学的吧。”</p>
我：“一部分是陆尘音，一部分是来少清，更多的还是你教的。”</p>
妙姐微微叹气，道：“融汇贯通，触类旁通，举一反三，你比我强得太多，现在真要斗法，我肯定斗不过你了。你将来跟我也要快意恩仇吗？”</p>
我：“我的命是你救的，本事是你教的，这恩情我会记一辈子，我永远也不会跟你斗法。”</p>
妙姐道：“如果我要跟你斗法呢？你杀了魏解，坏了地仙府的大事，我必须杀了你！”</p>
我笑了起来，：“那我就去灭了那个地仙府，铲除所有让你必须杀我的根子！”</p>
妙姐微微摇头，道：“如果是我自己要杀你呢？九九虚子炼真龙，与我要做的事情息息相关，这一局被你破掉，坏了我十年辛苦谋划，不杀你，我意难平。”</p>
我放下鱼竿，站起来，摊开双，：“你可以现在就动。”</p>
妙姐深深凝视着我，慢慢露出一个情绪复杂的笑容，似乎有些欣慰，又有些难过，轻轻：“你可真是铁石心肠啊”</p>
我：“恩我会报，情我也会念。孔子过，以德报德，以直报怨。你教我的。”</p>
妙姐微微叹了口气，收敛笑容，重新变得面无表情。</p>
“我对你没什么恩情，当年救下你本来就不怀好意。我教你本事，放你来金城讨寿，其实只是在利用你。</p>
你是我磨了十年的一把好刀，唯一的用处就是借你这把刀杀人。</p>
你杀性大，是我故意养出来的。</p>
你在金城杀破了九九虚子炼真龙这一局，帮我达成目的，我们恩怨两清，互不相欠，以后再见面，就是不死不休的仇敌。”</p>
我问：“我还以为你会再也不在我面前出现了，原来以后还会再见面，那我等着你。”</p>
妙姐冷冷地：“等我来杀你吗？想要讨还寿数，必须要知道受主是谁。想知道虚子被劫寿的受主，只有两个办法，要么问魏解，要么拿到名册，名册被魏解贡给地仙府，不可能拿到。现在你又杀了魏解，没处去问，就只能撒兜鱼。其实，你从进金城起，扬名立柱，夺取仙爷位，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吧。”</p>
我：“想撒下兜出鱼，看水定塘，打窝下饵，雀占鸠巢，一样也不能少，你教我的。”</p>
从打拿定主意来金城讨还寿数起，我就一直在做两准备。</p>
能够确定施术人，从他口中知道寿数受主是谁，自然最好。</p>
要是不能顺利找到施术人，知道寿数受主的身份，那就下饵撒，把这个寿数受主捞出来！</p>
确定劫寿这事是地仙会做的，是看水定塘，这样撒才能捞到想要的鱼。</p>
给吴学会孙子施展共寿术续命，是打窝下饵，把鱼引过来。</p>
最后一步就是雀占鸠巢。</p>
杀光地仙会的老仙爷们，取而代之，到时候那些曾经受了劫来寿数的受主，自然而然都会找上门来。</p>
受了劫来的寿数，必须定期施术固寿，否则就会遭到术法反噬，死得奇惨无比，甚至会连累至亲家人。</p>
劫寿法门各有不同，除了施术人，其他人轻易不敢接。</p>
更何况买寿续命，害人利己，这种见不得光的丑事，谁都不敢轻易让没有利益相关的外人知道。</p>
越是背地里黑得不见根底，越要扮得面上溜光亮，把那些不能见人的脏的臭的藏起来。</p>
用周成的身份做仙爷的意义就在这里。</p>
做了仙爷，参与了劫寿卖命这阴口饭，就是知根知底的自己人，那些寿数受主找上门来求助顺理成章，没有把自己害人利己这种阴私事泄露给外人的顾虑。</p>
到时候，我自然可以在这些主动送上门来的受主中把真正的目标兜出来。</p>
别人或许看不懂我的布局，可一把我教出来的妙姐却能一眼看透，只要想也随时可以破坏。</p>
只是她没有。</p>
就好像我没有按她圈定的嫌疑人去慢慢查找劫寿人，她也没有生气，更没有破坏我的布局一样。</p>
妙姐道：“虚子劫寿的受主，都是地仙府精心挑选出来的，你想在金城把他们兜住，地仙府怎么可能容忍，第一个就要除了你。你想雀占鸠巢，地仙府也想借尸还魂。”</p>
我：“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这个地仙府要是不识趣，那我就铲平它！”</p>
妙姐冷笑了一声，道：“你才学了十年外道术，连地仙府是什么样的怪物都不知道，就敢大言铲平地仙府，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难道你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吗？外道术士狂妄自大，也就离死不远了。”</p>
我：“这地仙府是个什么玩意，我不知道，你不是知道嘛，你可以告诉我。”</p>
“去问你那个高天观的师姐吧。你不要想着靠高天观跟地仙府斗。你一个外道术士，黄元君收你做外门弟子，为的是给她那个一脉单传的徒弟护法扛雷当牛作马背黑锅，可不是给自己找麻烦。”</p>
妙姐一摆，船头掉转，缓缓离去。</p>
我扬声问：“你什么时候会代表地仙府来金城杀我？”</p>
“你先能活过人蛟这一劫再吧。老君观那个道士被困在了江口北水下的空洞里，没能杀掉人蛟。人蛟已经接了点化，有了演化真龙的灵，等养好伤肯定会出来吞吃虚子，为自己化龙攒地命之力，你也会是目标之一。”</p>
“你是姓惠吗？”</p>
“关你屁事！”</p>
“我也姓惠行不行？”</p>
“不怕死，你就姓惠！”</p>
妙姐到底没有再回头。</p>
船消失在江面上。</p>
脚上鱼竿颤动。</p>
我抓了竿子轻轻一挑，一条肥大的鳊鱼飞出水面，落到甲板上，扑腾乱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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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兆头真是不错。</p>
人不能贪心不足，钓这一条鱼也就足够了。</p>
我用鱼竿挑着肥鳊鱼，趁夜踏月色，回到大河村。</p>
自家院中不见灯火，乌漆麻黑。</p>
隔壁陆尘音的高天观倒是灯火通明。</p>
三花猫正坐在木芙蓉树下，一动不动，状似沉思。</p>
圆圆胖胖的老鼠在它身后，百无聊赖地转圈追着自己的尾巴，好像一只狗。</p>
我走到树下，对着三花猫行礼，“高道友，贫道有礼了。”</p>
三花猫歪头看着我，嘴巴眼睛变得溜圆，往隔壁黑漆漆的院瞟了一眼，跳起来就往陆尘音屋里跑，跑了两步，又转回来，把还在傻乎乎盯着我看的肥老鼠也一起叼走了。</p>
它几步就跑到屋前，跳到窗台上，推开窗子溜进去，喵喵地急促叫了几声。</p>
陆尘音出现在窗前，上下打量了我几眼，：“比之前那副死气活相好看多了。”</p>
我把鳊鱼递过去，“刚在大江上钓的。”</p>
陆尘音接过鱼，问：“这么开心？”</p>
我回答：“有人我铁石心肠，可也没生我气，所以我很开心。”</p>
陆尘音露出恍然的表情，歪头仔细盯着我看了一会儿，道：“爱河千尺浪，苦海万丈深。”</p>
我摇头：“不是你想的那样。”</p>
陆尘音：“嘴上不，眼睛也会，不承认没用。不过，也没错，你这人铁石心肠，千尺浪万丈渊对你都没大影响。”</p>
我无奈地：“看到我没死，你不高兴吗？”</p>
陆尘音翻了个白眼，：“祸害活千年，我死了你都不会死啊。可惜了，包老婶听你被江神给吃了，哭得昏天暗地，也没心思作饭，这鱼我吃不上了。”</p>
我：“不嫌弃我艺不行的话，我可以做。”</p>
陆尘音扁了扁嘴，：“我们高天观怎么也是正道大脉魁首，虽然是外门弟子，可总换来换去的，也不像话嘛。”</p>
我：“这次不用换了，只能再活两年，没必要再换。”</p>
陆尘音就是一挑眉头，道：“看你这精气神，可不像只准备活两年的样子。”</p>
我笑道：“寿数天定，由不得我自己做主。”</p>
陆尘音道：“药逢气类方成象，道合希夷即自然。一粒金丹吞入腹，始知我命不由天。”</p>
我：“我是外道术士，阴脉先生，不修内丹，也不做神仙。”</p>
陆尘音撇嘴，给了我一个白眼，“正经的阴脉先生上还不能沾人命呐。”</p>
我：“周成是正经的阴脉先生，可他不是被人害死了嘛，那就只能由我这个不正经的阴脉先生登场了。”</p>
陆尘音便问：“周成行诡道，你呢？”</p>
我：“想给周成讨还公道，当然要天下无双才有底气，都天下无双了，自然年轻傲气，得行霸道。”</p>
陆尘音“啧”了一声，“我还以为你会行王道呢！高天观这么好用，干什么不用。”</p>
我：“江湖事，霸道就足够了，不配王道。”</p>
“你其实还是信不过我和师傅，对吧。就挺可惜的。”</p>
虽然这样，可陆尘音却笑了起来，眼睛弯弯，有如弦月，抱拳拱道：“福生无量天尊，道友改天换地，如得新生，可喜可贺，不如道号尘了。”</p>
我回礼：“人心不死，尘缘不尽，这道号我用不起，叫念恩更合适。惠念恩！”</p>
惠妙儿的惠，惠妙儿的恩。</p>
她想跟我一刀两断，恩怨两清。</p>
但我不想。</p>
陆尘音道：“姓高多好，要不然姓陆也行啊，姓什么惠！”</p>
我回之以笑，“以德报德，以直报怨。孔子的。”</p>
陆尘音又冲我翻了个白眼，“进来，煮鱼，吃鱼！”</p>
“用盐腌了，清蒸比较好吃。”</p>
我推门进屋，把鱼炮制了，端到桌上。</p>
陆尘音倒了两碗酒摆到我面前。</p>
我摆：“我不喝酒。”</p>
陆尘音眨了眨眼睛，问：“那也不近色喽？”</p>
我点头：“五感六欲皆是魔劫之源，只有舍弃这些外在享受，才能谨心如一，专注修行学法，勇猛精进。不这样的话，怎么能这么点岁数就修来天下无双的本事？”</p>
陆尘音：“这话的，我吃喝享受一样不落，也没耽误变强。你啊，学谁不好，学来少清干什么？人活到他那份儿上，实在是没什么滋味，反正我肯定不会。这可是师傅藏的酒，我又去观里偷打来的，你真不喝？”</p>
我正色道：“惠念恩不喝。”</p>
陆尘音就把酒碗挪回到自己面前，挟了口鱼，美滋滋地抿一口酒，问：“明天就回来？”</p>
我：“等两天，让消息再传一传，事情再变一变。我明天先去把高少静捞出来，跟他结个善缘。”</p>
陆尘音问：“他怎么了？”</p>
“入江追杀人蛟没成，被困在江底的空洞里了。”</p>
我就把高少静潜伏江中，先后重创人蛟和张美娟的事情细细讲给陆尘音听。</p>
陆尘音道：“这老君观的弟子个个都这么莽的吗？能传承这么多年还没死光，可真不容易。你真要学来少清，不再考虑一下吗？”</p>
我：“适合我接下来以霸道行事。”</p>
陆尘音点了点头，道：“想做来少清，就得显技扬名，露雷霆段，你要进京吗？我也可以提前去学院报道。”</p>
我：“不急，先把金城这烂摊子收拾了再。露雷霆段也不一定非得进京。我今晚来，是想跟你请教个事情，你知道地仙府吗？”</p>
陆尘音一听，酒不喝了，筷子也撂下了，很认真地看着我，问：“你这个惠字，跟地仙府有关系？”</p>
上次她这么认真，还是进京打断胡东风腿的时候。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退出阅读模式。谢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