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此时还像是一只惊弓之鸟，面色惨白的看着面前的戚元，紧张的等待着命运的宣判。</p>
村里四周都布满了官兵，作为里正，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p>
历朝历代若是发生瘟疫，最常见的办法就是这个。</p>
一旦发现扩大的态势，官府为了避免麻烦和不可控的那些结果，便会毫不犹豫的灭掉一个村子，甚至是一个镇子。</p>
他原本以为高家镇就会是这个结局了。</p>
可没想到却横空出世一个女孩子，而且还让官兵都撤走了。</p>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戚元跟前，语带哽咽：“这位姑娘，请您开开恩吧！镇子上的确是有人染上了瘟疫，但是还有许多没有染上的啊！我们高家镇一共有三千多人”</p>
他不下去了，匍匐在地上忽然嚎啕大哭。</p>
这些天的惊惧和委屈在此时都已经控制不住了，完全的爆发出来。</p>
静默了一瞬，百信们全都跟着跪下了。</p>
有年轻人哭着喊：“我还没有成亲呢！我不想死！”</p>
“我的孩子还啊！他才三岁，他没有得病，我愿意自己去死，求求大人们开开恩，放过孩子吧！”</p>
戚元冷冷的瞥一眼面如死灰的方远平，对上里正的时候，语气却是温和的：“起来话！你是此地的里正？”</p>
里正急忙应是，从地上爬起来，哽咽着跟戚元起高家镇的情况。</p>
高家镇离洪都也不算远，就半天的距离。</p>
而且是在赣江的边上，平时也算得上是物华天宝，得天独厚。</p>
所以镇子还算是富饶。</p>
但是一场瘟疫却把这一切全都给搅和了。</p>
里正着着就心痛不已。</p>
戚元嗯了一声，垂下眼：“我知道百姓们无辜，也知道瘟疫横行并非百姓们所愿，但是有一点我还是要坚定地告诉你们，你们不能出去。”</p>
听见这句话，里正抖了抖嘴唇，面色一下子就白了。</p>
原本以为有了条生路，可现在还是只能被封死在镇子上吗？</p>
戚元亲去搀扶那个一直跪在地上的孩子，然后转头看着里正：“我会让人派二十个大夫进镇，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尽全力让他们想出救你们的办法。”</p>
孩子抓住她的，懵懵懂懂的看向人群。</p>
人群里的其他人一下子哗然。</p>
有相信的，也有不相信的。</p>
最终还是求生的欲望胜过了一切，有人忍不住带着哭腔问：“我们凭什么放心？！你要是骗我们怎么办？”</p>
戚元拎着方远平的头发将他的脸展示在众人跟前，冷冷的环顾了一圈，大声：“就凭我阻止了这场爆炸，就凭他！我拿江西总兵方远平的全族起誓，若是救不了高家镇的百姓，方家全族不得好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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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远平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p>
他实在是想不通，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p>
她自己要发誓就发誓，凭什么拿他的全族人发誓啊？！</p>
而且她竟然还的那么理直气壮！</p>
戚元当然理直气壮，方远平贪污的每一两银子，都有方家人的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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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家人死了哪一个，都不冤枉。</p>
何况，江西总兵这个名号拿出来，还是很能唬人的。</p>
果然，大家听见这个毒誓，情绪一时都平静下来。</p>
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的观念就深入人心。</p>
所以普通百姓比不过官员，同样也深入人心。</p>
若是总兵大人的全族也跟着自己一起死，那也算是够本了。</p>
旁边的北泽忍不住啧了一声。</p>
六斤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就：“大姐拿他发誓是看得起他。”</p>
不过又觉得好笑，戚大姐可真是从不吃一点儿亏啊。</p>
发誓也得拿别人来发誓。</p>
里正灵，他心里很清楚，这个姑娘真的没有骗他们的必要。</p>
如果她不阻止，现在方远平都已经点火了。</p>
高家镇也会葬身于火海之中。</p>
所以她闹得这么大，总不能就是为了耍高家镇的百姓。</p>
他知道戚元的那些话的含义，他们高家镇的百姓是百姓，外面还有整个进贤县，还有洪都，甚至还有整个江西。</p>
这些百姓同样也是百姓。</p>
所以瘟疫可以治，治好了再出去，但是现在却还要待在高家镇。</p>
他立即便想明白了，立即便道：“好！我们相信，我们死也要死在自己的家！这位姑娘保住了我们的家，我们也不会抛弃自己的家不管！”</p>
着，他站起身，招呼百姓们：“乡亲们，咱们走！咱们回家！咱们回家等着！”</p>
高家镇的百姓没有再闹，他们朝着戚元磕了三个头，而后互相搀扶，跟在里正的身后，一步一步地离开了镇口。</p>
百姓们的背影消失在路口，但是沉默却震耳欲聋。</p>
包括六斤在内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心中的震动，他们的鸡皮疙瘩都全冒出来了。</p>
戚元则淡淡的扫了方远平一眼：“看到了吗？这就是百姓，分明只要你们当官的，稍微能干一点儿人事，他们就能感激涕零，可你们却非得要把百姓逼得无路可走。”</p>
方远平不出话，许久才默默的摇了摇头，声音嘶哑的嘲讽：“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你以为这样做就有用吗？”</p>
他自嘲的笑了笑：“没用的！”</p>
下令的是黄宏忠，但是黄宏忠背后是熊良勇。</p>
而熊良勇没有齐王府的准许，是不会下这样的决定的。</p>
齐王又是总揽江西军政的藩王，的现实一些，齐王就是江西的天。</p>
天要灭你，你能如何呢？</p>
他看着戚元，觉得自己是在看什么幼稚的孩子：“没有我这个方远平，还会有丁远平陈远平路远平！你以为你能挡得住几个？”</p>
“谁我要挡了？”戚元缓缓的扯了扯嘴角：“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有多少我杀多少，反正这些贪官，每一个死了都不可惜。”</p>
她笑盈盈的看着方远平：“方大人不信的话，可以等一等。”</p>
方远平皱起眉头，不大明白戚元的意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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