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寒望奉命，以最快的速度，至昭懿宫。</p>
“恭请懿贵妃娘娘金安。”</p>
穆雁没有允准平身，目色冷冰，落眸于他。</p>
“你们宁家，纯粹就是一个破落世族，若非我家相助，何来现在的你？”</p>
“当年遭贬，你屈身通柔县，若非本宫和二妹妹周旋，你岂能安然回京？”</p>
“世上最没资格宠妾灭妻之人，便是你。”</p>
“谁借你的胆子，亏待我妹？”</p>
接到传召，宁寒望便有预感，懿贵妃收到一些风声。</p>
他并不意外，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即便防范再严，也只能瞒住一时，日子一长，懿贵妃总会听。</p>
不愿蒙受冤屈，他极力分辩。</p>
“贵妃娘娘明鉴，流言不可信。”</p>
“在下敬重夫人，一如从前。”</p>
爱甥变心、妹妹受苦，穆雁浸沉愤恨，疾风骤雨，势不可挡。</p>
“本宫已然派人探查，外头不仅传得人人皆知，还都是亲眼所见，你为了妾室，数次罚跪正妻。可想而知，你不顾我妹颜面，直接让她跪在府外。”</p>
“事实凿凿，还敢诓骗本宫？”</p>
“你是何许人也，离开穆族，什么都不是！”</p>
知她信以为真，所以这般气恼，宁寒望尽量平和，以宽慰的语气，柔言辩解。</p>
“在下知错。”</p>
“但请贵妃娘娘，听一句解释，在下当真没有宠妾灭妻，流言都是假的。”</p>
穆雁盛怒质问。</p>
“既是假的，你道什么歉？”</p>
宁寒望作答。</p>
“在下道歉，只是祈望贵妃娘娘可以息怒。”</p>
穆雁揪着字眼，尖酸发难。</p>
“息怒，就请息怒，为何道歉？”</p>
宁寒望顺意改话。</p>
“是，在下知错，不该道歉。”</p>
穆雁挥洒自如，继续发难，左右全是她占理。</p>
“错了，却不道歉，本宫面前，岂敢如此狂妄？”</p>
“本宫贵为皇妃，你尚且漫不经心；私下对待穆族其他人，会是何等傲睨张狂？”</p>
“竟然大言不惭，敬重夫人，一如从前？”</p>
“你从前是这个样子么？”</p>
听出刁难之意，宁寒望万分无助。</p>
“贵妃娘娘，解决矛盾，怎可不讲理？”</p>
“是你让我不要道歉。”</p>
穆雁凭借口才，轻轻松松，言之成理。</p>
“本宫只问，为何道歉，道的什么歉，何曾不许你道歉？”</p>
宁寒望惊住。</p>
“啊？”</p>
回想前话，好像无可回驳，他目意慌张，略显无措。</p>
“这嗯”</p>
穆雁锐利而视。</p>
“解决问题，不该吞吞吐吐。”</p>
“可知自己，错在何处？”</p>
宁寒望眉心纠结，风僝雨僽。</p>
“这”</p>
穆雁认定错处，语态斩钉截铁。</p>
“你错在，不该宠妾灭妻。”</p>
宁寒望执意分辩。</p>
“贵妃娘娘明察”</p>
穆雁截住他的话，独断专行，不给一点会。</p>
“请宁公爷，如数列举，亏待我妹之行，本宫自会告知，你应如何改正。”</p>
宁寒望坚持不懈，竭力洗清冤屈。</p>
“贵妃娘娘或有不知，去年流言初起，在下便就书文，公示天下，否认宠妾灭妻，表明深爱夫人之心。”</p>
“难道做成这般，不能证明在下无辜吗？”</p>
穆雁孤行己见，目空一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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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宫没看见书文，亦没兴趣阅看。本宫只见，流言不息，反而传得越来越凶。”</p>
“故而推测，你所谓书文，根本不是认真写的。”</p>
宁寒望诚心诚意，表达难处，期盼得到一丝理解。</p>
“穆族众位，几人紧接几人，登门宁府，看着在下，写了许多日，终得最后公示天下的榜文。”</p>
“为了书文，给夫人正名，在下伤，足足七日才愈。”</p>
“如是种种，怎就不是认真？”</p>
穆雁武断专横，听不进去一个字。</p>
“我穆族，从来不做刻薄之事。”</p>
“你的话，尽皆诬陷诋毁，本宫不信。”</p>
宁寒望心绪崩溃，唇齿之间，噙着一分怒意。</p>
“贵妃娘娘现在所做，不就是刻薄之事？”</p>
穆雁桀骜不驯，藐然一笑。</p>
“呵，驳得好。”</p>
“依宁公爷之言，我妹嫁入宁府，就该随你欺负，母族中人，一个也不能给她撑腰。”</p>
“是么？”</p>
无论怎么解释，穆族众人无一例外，俱是不听，宁寒望蹙眉不快，蓄在心底暗处的恼怒，愈发汹涌。</p>
“在下非是此意。”</p>
穆雁夷然不屑，随心所欲。</p>
“出口的话，岂有反悔之理？”</p>
“本宫这就传见柳氏和宁四女，好好招待一番，且看她们娘家母族，有没有人忿忿不平？”</p>
宁寒望肃肃提醒。</p>
“假使犯错，世族归于尹司台、民者归于廷合台，贵妃娘娘怎能私自处置她们？”</p>
穆雁翻为云，覆为雨，绰有余裕。</p>
“找个由头，还不容易？”</p>
“区区侍妾、一介庶女，本宫禀明圣上，他毫不犹豫就会同意，随便本宫处置。”</p>
“宁公爷不信的话，本宫试给你看？”</p>
仿佛看见善儿母女受难，宁寒望瞳色汩汩，心疼不已，急忙顿首认输。</p>
“贵妃娘娘请开恩。”</p>
穆雁唇角一勾，自鸣得意。</p>
“，错哪儿了？”</p>
宁寒望满不情愿，承认宠妾灭妻。</p>
“在下，千不该万不该亏负夫人。”</p>
穆雁稍微气消，执起一把团扇，轻抚绣样金线。</p>
“如数列举吧。”</p>
宁寒望低戚一应。</p>
“是”</p>
他每列举一事，她便按着自己意愿，支使如何改正。</p>
就这样，一事接着一事，宁寒望萋萋卑屈，由心而生。</p>
穆雁意态闲适，把玩自己的长甲，高高在上而问。</p>
“本宫让你这样改过迁善，宁公爷可有异议？”</p>
宁寒望垂头丧气，意志消沉。</p>
“在下不敢，多谢贵妃娘娘教诲。”</p>
穆雁恣意威迫。</p>
“以后，如若再有流言，传到本宫这里，你受责罚，便就加倍。传言无尽，你则加倍无限，直到，你为救本宫，殒命于此，为止。”</p>
没想到性命有险，宁寒望身子一震，瞠目愕然。</p>
“什么？”</p>
穆雁无畏无忌，忻忻得意。</p>
“不服，就去尹司台状告，或是上告御状，本宫倒要看看，你这无依无靠的落魄公爵，能掀起多大浪花。”</p>
宁寒望强忍悲愤，恭敬以对。</p>
“贵妃娘娘言重。”</p>
穆雁傲然示诫。</p>
“无能反抗，理当遵从。”</p>
“宁公爷安分守己，便是本宫的好妹夫；但若无法无天，本宫有的是办法治你。”</p>
“今日惩大诫便罢，望你记住教训。”</p>
宁寒望落寞应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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