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瑜委屈气恼，无心安寝，郁闷到天蒙蒙亮，昏昏沉沉睡去，渐入梦乡，卓望前世之事。</p>
方族，自从月盛建朝，便立下家规，不论高居何职、爵至何位，都不分家，只能各自分房居住；方族女子，尤其是得到皇上重用之人，即使出嫁，也要在方府，专设一房，参与方族谋计大事。</p>
时年，德皇在位，盛粟二十年。</p>
方族一众，齐聚方府三房，择选新一代辅佐君上之人。</p>
其中，尊长者，共有四人。</p>
方府大房，梅王府家主，方菱湘，爵至王主，属正一品，封号梅，乃是方仁舒之大姑母。</p>
方府二房，乾王府家主，方阆，位在王爵，属正一品，封号乾，乃是方霖皓之父。</p>
方府三房，固心府家主，方彻，高居北兆丞一职，属正二品，乃是方仁舒之父。</p>
方府四房，景曜府家主，方灵仪，职在太医院之首，属正三品，乃是方仁舒之姑母。</p>
礼罢，众人纷纷入座。</p>
方菱湘肃落正座，矜重得体。</p>
“试题，由我们四人潜心研想，望孩子们全力以赴，交上满意答卷，争取入朝辅佑君主，壮志得酬。”</p>
一众辈应声。</p>
“是。”</p>
方彻好奇一问。</p>
“请问长姐，还是老规矩吗？”</p>
方阆抢答，夹杂几分阴阳怪气。</p>
“三弟言废话。”</p>
“择选我族人才，当然是老规矩。祖宗定下，自有深谋远虑，岂可随意更改？”</p>
方彻啜茶一口，漫不经心一笑。</p>
“呵，听二哥的语气，像是很有把握，皓儿胜出？”</p>
见他不恭之状，方阆气不打一处来。</p>
“把握十足。”</p>
“我唯皓儿一位爱子，全心培养他一人即可，安得不成事？”</p>
“我不像你，生养五位子女，顾此失彼，根本忙不过来。”</p>
方彻直言不讳，当众嘲讽。</p>
“二哥，本事不足，倒是挺懂掩饰。”</p>
方阆顿时火冒三丈。</p>
“三弟，话太难听了吧？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兄长么？”</p>
方彻不甘示弱。</p>
“我错了吗？”</p>
“祖父一辈，仅有父亲一人，延续方族香火。父亲母亲不辞辛劳，诞育我们四人，常有教诲，希望我们开枝散叶，充实一家温馨。”</p>
“长姐、四妹妹，分别育有二子，尚且遴选其中一人，随母姓，入方家族谱。二哥何来心安理得，只育皓儿一人？不是本事不足，还能是什么缘由？”</p>
方阆怒火冲天。</p>
“你”</p>
方菱湘一阵拍案，怒斥喝停。</p>
“二弟三弟，不许斗嘴！”</p>
方阆方彻，双双敛容。</p>
“弟遵命。”</p>
方菱湘诘问。</p>
“孩子们都在，你们这副样子，成何体统，何以表率？”</p>
方阆方彻，俱是知错之貌。</p>
“长姐教训的是。”</p>
方灵仪乖顺莞然，开口劝解。</p>
“大姐姐息怒。”</p>
“正事要紧，耽误不得，请大姐姐允准孩子们，退去隔壁房间答卷吧。”</p>
方菱湘拂示意，一众辈行告退礼，离去。</p>
孩子们答题期间，方菱湘四人准备面试内容。</p>
一个时辰之后，文试、面试全部结束，辈们再次退去，长辈们开始校对考绩，确定入朝之人。</p>
方仁舒闲逛花园，欣赏美景，缓解紧张心情。</p>
“唉。”</p>
方霖皓行至她身后，拍打一下妹妹肩膀。</p>
“舒堂妹，何故叹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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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仁舒转头一瞧。</p>
“皓堂兄。”</p>
问好罢，她愁然，回答问题。</p>
“叹气，能是何故？你没听见二伯父和我父亲，争执不休？”</p>
“父亲，职入北兆台，高居北兆丞之位，谋先众人，冲锋陷阵，应是取得早年试题第一名。”</p>
“他素有言之，期望我们后来居上，不要给他丢脸。”</p>
“另者，父亲好胜心强，今日如若输给二伯父，只怕几月内，我府皆不得安生。”</p>
方霖皓心疼妹妹，随即抱怨。</p>
“三叔父总是这般任性。”</p>
“他心有不悦，只管来找我父理论，牵连你们做甚？”</p>
方仁舒无奈一笑。</p>
“二伯父闹腾起来，比他更厉害，父亲‘敬长’，如何敢去你府胡闹？”</p>
方霖皓难为情。</p>
“得也是。”</p>
“我父，向来如此，永远长不大，你让三叔父多多担待，别跟他一般见识。”</p>
方仁舒卑逊有礼。</p>
“兄长谦虚，妹心领好意。”</p>
方霖皓善言宽慰，如微风细雨。</p>
“志向大事，该我忧愁，你不需担忧。”</p>
“毕竟，你府上，共有四人参试，按，应是你府中人胜出。”</p>
“愚兄提前祝贺你们，得偿所愿。”</p>
方仁舒抿唇浅笑。</p>
“承堂兄吉言。”</p>
她低眸，落回愁容。</p>
“弟妹年纪还，恐不能胜任，他们入朝，母亲甚不放心。”</p>
“身为长女，我理应，为父母分忧，竭尽所能，脱颖而出。”</p>
“奈何，谋拙才劣，大概，无缘辅佐主上。”</p>
被她染绪，方霖皓一脸愁苦。</p>
“你谋拙，我亦是平庸。”</p>
“头些年，玄堂弟在府之时，外人皆评，你们姐弟资质最是平庸。”</p>
“惜，堂弟远去，外人改评，我们二人，当属方族愚者。”</p>
“唉，大概，我也无缘辅佐主上。”</p>
兄妹二人，闲步游逛，不久后，下人传话，请他们回到正堂。</p>
方菱湘正容亢色，宣布结果。</p>
“此次试题排行，谋试，方仁舒最末；医试，方霖皓最末。”</p>
“是故，我们将向圣上举荐方仁舒，职入北兆台；举荐方霖皓，职入太医院。”</p>
方霖皓、方仁舒同时一惊。</p>
“嗯？”</p>
方仁舒满目错愕。</p>
“相较才能，当以出类拔萃胜出，大姑母焉能选择最末之人？”</p>
方菱湘答复。</p>
“此乃先祖留下的规矩。每次试题，都要选出末者，推作先锋；慧者，谋于幕后。”</p>
方仁舒惑然。</p>
“求问先祖用意？”</p>
方菱湘滔滔解答。</p>
“尔等，决计不可解意，先祖懒怠，欲以聪明才智，躲懒度日，故意举荐钝学之人，辅佑圣上。”</p>
“我族，奇才异士辈出，以谋略、医术最为卓越，太祖皇帝便将北兆台和太医院，交给吾等负责。只要我们尽职尽力，此二者，皆由我族推举之人掌权。”</p>
“明慧，固然是好，但是，聪颖绝伦者，超脱凡尘之外，深有弊端，难与寻常人交涉交流。”</p>
“因而，我们尽量挑选最末之人，入朝辅佑。”</p>
“对外，我们自会给出解释，你们二人高才，胜过余众兄弟姐妹。”</p>
“外头流言纷纷，评述你们愚思拙能，此，不要紧。待到你们任职，我们速即助益立功，令你们惊艳天下，流言很快就会平息。”</p>
“冲锋在前，难免受苦，却能青史留名，美誉天下。皓儿，舒儿，切勿辜负长辈推举之恩，从今以后，忠君事主，不得有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