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趾。</p>
炎炎夏日。</p>
朱厚照整个蔫了，整日待在‘空调房’，就这还是提不起一点精神。</p>
李青看不惯他年纪轻轻，一副颓废的样子，没好气道：“人家朱祁锦都没你这么颓丧，不行赶紧回去吧。”</p>
“不是热啊。”朱厚照恹恹道，“就这天气别人了，就连府上的那些极品战马都尽数趴窝，你当谁都跟你似的”</p>
顿了下，“汉王又午睡了？”</p>
“嗯，刚睡下。”李青走到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上一杯凉茶，润了下喉咙，道：“汉王目前还好，浩他们估摸着也快回来了，不行就跟他一起回去吧，心意到了就成，没必要硬撑。”</p>
“这个等他们回来再吧。”朱厚照从凉席上爬起来，来到他对面坐了，问：“你觉得这次能兼并多少？”</p>
李青微微摇头：“我虽是道士，却并非能掐会算。”</p>
“你还算上了”朱厚照嘀咕了句，道，“年前都去了，肯定没少兼并！”</p>
“这次主要是找代理人代管兼并的土地”李青没跟他见识，沉吟道，“至于兼并，肯定没有上次那么轻松高效。”</p>
“这才刚开始，聚少总会成多。”朱厚照笑了笑，试探道，“那个我老姑是不是跟你一样，也学会了真气啊？她都能学，那我”</p>
“你也想学？”</p>
“嗯。”</p>
“早了，我不建议！”李青摇头道，“你这个岁数已经晚了，且你有媳妇儿，有孩子，如今还有事业，好好过日子才是正经，这玩意儿其实也没太大用处，你又不上阵杀敌”</p>
顿了顿，“人常：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你连皇位都可舍弃，还学这个干嘛？”</p>
朱厚照无言以对，悻悻道：“威风啊！”</p>
“你没这个天赋，更没可能跟我这样。”李青好笑道，“哪怕你有所成，也不过是异于常人而已，远不至于离谱，且有所成的难度不比读书人金榜题名轻松多少。”</p>
“呃好吧。”朱厚照提起的精气神儿一下又没了，颓然靠回椅背，接着，身体一点点下滑，快摔下来时，猛又坐回去循环往复。</p>
看他这般无聊，李青好气又好笑，“不是，你大老远跟来图个啥？”</p>
“谁知道老朱这般坚挺？”朱厚照无语道，“这不是寻思着他快不行了，来见他最后一面嘛，哪成想”</p>
“啪！”</p>
李青抬给了他一巴掌，叱道：“猪嘴里吐不出象牙！”</p>
“？”朱厚照懵了下，“玩谐音？”</p>
“睡你的午觉吧。”李青瞪了他一眼，起身出了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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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院。</p>
李青照例给李雪儿渡过真气，又聊了会儿蒸汽的事，转而问道：“之前跟你交代的事，你办了没？”</p>
“什么”李雪儿愣了下，“你是杨慎？”</p>
“嗯，你来时，他现状如何？”李青问。</p>
李雪儿笑道：“有个做首辅的爹，谁敢给他鞋穿？哪怕杨廷和下野，余温依旧滚烫，日子过得滋润着呢。”</p>
到这，李雪儿停顿了一下，又道：“不过，杨廷和致仕还乡前，内阁有一个叫张璁的大学士也来了南直隶，这俩人不对付，接触第一天就打了起来。”</p>
“真打的那种！”李雪儿补充，啧啧道，“听，还是几个尚书一起拉架才给拉开。”</p>
李青乐道：“老传统了，大明的文官酷爱打架，犹胜武将谁赢了？”</p>
“这还用嘛，当然是杨慎啊。”李雪儿笑道，“一来他年轻，二来那些尚书拉偏架，据那位张大学士好几天没去衙门呢。”</p>
“再然后呢？”</p>
“我就来交趾了啊。”</p>
“那你对这个张璁可有了解？”李青又问。</p>
“没有唉，我来交趾时他刚到南直隶不久，若不是张杨二人干仗，我甚至都不知道内阁大学士来南直隶做侍郎。”</p>
李雪儿狐疑道，“这个张璁有问题？”</p>
“那倒不是，我都不认识他，只是听杨廷和过，这人是靠皇帝才得以快速晋升”李青微微摇头，“不过，我总觉着，这厮来南直隶的目的不纯，亦或，皇帝别有用心。”</p>
“别有用心？”李雪儿一头雾水。</p>
“多半是打着请外援的主意”李青叹道，“果如杨廷和所言，皇帝要搞事了。”</p>
李雪儿好奇：“杨廷和了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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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议大礼！”</p>
李青问，“雪儿你觉得不参杂其他，就单纯以你的评判标准，你认为皇帝是该认孝宗皇帝为父，还是该认自己亲爹？”</p>
“这个你让我想想。”李雪儿陷入思考，对这个问题也十分纠结。</p>
半晌，她道：“我还是感觉，当认孝宗皇帝为父亲，因为他这个皇帝不是他爹给他挣的，而是源自孝宗皇帝、武宗父子两个。”</p>
“可宪宗皇帝也是他亲爷爷啊。”李青道，“若按这个逻辑呢？”</p>
李雪儿蹙眉思忖少顷，摇头道：“按这个逻辑，那孝宗皇帝可就绝嗣了，莫群臣本就推崇弘治，哪怕不喜欢弘治，这也不合礼法，再了，宪宗皇帝有那么多儿子，若执意绝了孝宗嗣，那就当从孝宗的弟弟之中挑选，兴王确是第一继承人，可他已经死了”</p>
李雪儿缓了口气，道：“皇帝是因为可以继孝宗嗣的关系才被选中，如若不然，皇帝就不会是他。”</p>
“他若不认账，那就是”李雪儿哼了哼，“难听点，又当又立。”</p>
李青缓缓点头。</p>
“你觉得这对他不公平？”李雪儿问。</p>
“没有。”李青微微摇头，“我只是在评估这次矛盾的激烈程度。”</p>
他苦笑道：“连你这个局外人都这么认为，可想而知朝中群臣这次，怕难以善了了。”</p>
李雪儿沉吟道：“我觉得你没必要掺和这事儿，这种事没有绝对的对错之分，站在皇帝的立场上，他有自己的爹娘，且还是朱家人，宪宗皇帝的亲孙子有资格继承大统！</p>
站在群臣的立场上，能继承大统的人不止他一个，选他做皇帝，本就是为了继孝宗嗣，且皇帝已经承认了，再出尔反尔太过卑劣了！</p>
当然了，这是能拿到台面上的事，再有就是没办法拿到台面上的了。”</p>
李雪儿叹道：“公公有理，婆婆有理，本就是笔糊涂账，双方不拼个你死我活，绝不会收场娘亲她也过，这事你亦无法完美解决。”</p>
顿了顿，“何况，你现在还没有进入朝政的合法资格，除非你自爆身份。”</p>
李青轻轻颔首，叹道：“我只是有些担心局势会朝着失控方向发展，皇帝聪明不假，可少年人难免性格冲动、自命不凡，一旦双方层层加码，到了输不起的地步，那是真的会出大事。”</p>
李雪儿苦笑：“没办法，根源还是双方都觉得对方欺负人，都坚定认为自己是正义的一方，用你的话，这个叫价值观不合。”</p>
“这不仅是价值观的问题，主要还是双方都以自己利益为重，不顾对方死活”李青道，“到底，不过是自私罢了。”</p>
“这话鞭辟入里。”李雪儿点点头，宽慰道，“矛盾不定什么时候爆发呢，不定等你回金陵，双方都还在准备中。”</p>
“够呛。”李青苦笑道，“先有杨廷和下野，后又张太后娘家出事，再又心腹调到南直隶，皇帝这一套一套的节奏紧凑又迅速，我怕是赶不上了。”</p>
“天塌了，有个高的”李雪儿话到一半，才想起李青就是个高的，讪讪着闭了嘴。</p>
李青沉思少顷，道：“不等你大哥了，明日你和你那大侄子先一回去，密切关注朝廷动向，若事态有朝失控方向发展的趋势，立即通知我。”</p>
“可以倒是可以，只是，你以什么身份进入朝廷？”</p>
“我”李青噎了下，道，“我知道详情，才能想办法应对，不一定非要进入朝廷。”</p>
李雪儿闷闷点头：“那好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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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王府住处，朱厚照已经醒了，双眸无神地翻阅着插画书，百无聊赖。</p>
“明日就回去吧。”李青走进来。</p>
“什么？”朱厚照一下子坐起，“你是我？”</p>
“嗯，跟你姑姑一起。”李青，“既然待着痛苦，不如回去享受生活，你的心意朱祁锦收到了，这就可以了，不用搞那些形式主义。”</p>
“这好吧。”朱厚照讪讪道，“那什么，我再去找他唠唠嗑。”</p>
李青颔首，“去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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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朱厚照、李雪儿乘李雪儿来时的李家商船踏上返程</p>
李青伫立良久，轻叹道：“这次君臣闹腾，怕是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凶啊！”</p>
无奈，这不是个黑白分明的问题。</p>
帮谁都不是！</p>
李青也只能寄期望于局势别太失控，不然的话，他可能只有提前暴露一条路可走了。</p>
然，那样的话，他就真的没有什么自由可言了。</p>
以长生者的身份进入朝廷想再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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