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平静下来,重新吃菜喝酒。</p>
朱厚熜也不敢再吃醋了,他怕再继续话题,李青会扯开嗓门骂他祖宗。</p>
“朕今日来,只想问一问,先生这个五年之约,可作数!?”朱厚熜沉声,这几乎是他能承受的极限。</p>
李青啜了口酒,淡淡道:“你不负大明,我不负你。”</p>
朱厚熜正义凛然道:“朕乃天子,怎会负了大明?”</p>
李青笑了笑:“这期间,我会暗中观察,你兑现,我也兑现。”</p>
“君子一言?”朱厚熜抬起掌。</p>
李青没跟他击掌,只是吃菜喝酒,头也不抬的,“光不练假把式,好好做事,会有回报的。”</p>
朱厚熜悻悻收回,点点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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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酒局并未持续太久,无他,朱厚熜屡屡主动,李青却爱搭不理,一个人的主动,注定无法长久。</p>
不过,朱厚熜留下了黄锦,让黄锦好好陪着李青玩两天。</p>
清静之后,李青重又靠回椅背,一副无聊模样。</p>
“别一直躺着,躺久了人就废了。”黄锦拍拍肚皮,道,“我有公款,一切消费我买单。”</p>
“京师我熟,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李青懒懒道,“你要忙的话就去忙,不忙的话,留在这也行。”</p>
“你看你”黄锦无奈道,“总得愁逸结合不是?”</p>
“是劳逸结合!你这书是咋读的?”</p>
黄锦道:“对别人是劳逸结合,对你不是,你更多的是愁,瞧瞧,多俊啊,就是老皱眉显得不美。”</p>
李青面无表情道:“你这俏皮话可真够俏皮的,让我火大。”</p>
“开个玩笑嘛。”黄锦讪笑笑,试探着问,“那咱们就聊聊天儿?”</p>
“嗯。”</p>
“这几年过去了,你还有十分紧要的事要忙吗?”黄锦问。</p>
“有的,不过不能告诉你。”</p>
黄锦挠挠脸,讪讪问,“那有能的吗?”</p>
“有啊!”李青似是想到什么开心事,坐直身体,,“我想趁这期间,多走走,多看看,看看大明百余年来的改变,对百姓的生活影响。我想充分领略一番大明各地的风土人情;我想瞅瞅这样的大明,会孕育出怎样的人才;我还想”</p>
黄锦听痴了,也看痴了。</p>
听的痴了,是因为这些事想想就很美好;看的痴了,是因为他还是头一次看到这样的李青。</p>
神采飞扬,眉飞色舞的李青。</p>
双眉不再皱起,眼神不见忧郁,更再无迟暮之气,整个人朝气蓬勃,完全就是刚满二十岁的大伙子。</p>
李青不自觉,滔滔不绝</p>
许久,</p>
他停下话头,笑问:“我这规划是不是很好?”</p>
“好,非常好。”黄锦讷讷点头,跟着开心。</p>
突然觉得李青是该放松放松了,突然又觉得五年似乎也不是很长</p>
也才五年。</p>
黄锦由衷的:“真为你开心。”</p>
李青呆愣了下,蓦然放声大笑,双各一边,捏他大胖脸。</p>
黄锦:e=(′`*)))唉?</p>
傍晚。</p>
黄锦去买了好多好吃的,酒却只买了一壶,美其名曰:“喝酒不好,喝多了难受,还会吐,不如吃好吃的。”</p>
李青自无不可,也不舍得灌醉这黄胖子,不然,就少了乐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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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日,李青哪儿也没去,一直待在院儿,与黄锦吃吃喝喝,聊些开心的事,黄锦也会跟着开心。</p>
眨眼,两日过去。</p>
李青饮尽一杯饯行酒,道:“我走了。”</p>
“可要守时啊!”黄锦冲他后背喊。</p>
李青摇了摇背,“知道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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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青先去了浙江,去看了于谦。</p>
然后又去了云家,与其深谈,为其调养,又品尝了女儿红。</p>
接着,又去了苏州。</p>
桃花庵,唐解元之墓,有纸钱灰烬,也有被时间磨损的贡品。</p>
见唐家人还算有良知,李青便也放心了。</p>
再回到金陵时,已是六月盛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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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儿还是那个院儿,却没了一头白发的唐伯虎,大侄女也不会再登门了,有点冷清</p>
却也不是太冷清,还有李浩,李雪儿,朱厚照他们。</p>
李青只在威武楼吃了一顿饭,院儿就再次热闹起来。</p>
如今,都不用李青做饭了,开着酒楼的朱厚照登门一向不空,除非李青主动下厨。</p>
炎炎夏日,想吃瓜吃瓜,想喝酒喝酒。</p>
日子清闲又安逸</p>
今日,一大早朱厚照就带着张永来了。</p>
李青自然知道朱厚照的用意,没让他主动开口,便给张永诊了脉,开了药方,又了些注意事项。</p>
张永也很老了。</p>
满脸的褶子,眼皮都盖住了眼睛,成了三角眼,比眼睛的黄锦眼睛还,精力更是不济,只饮了几杯,便酒意上涌,醉眼朦胧。</p>
朱厚照扶他去了厢房休息,重新入席之后,一向玩世不恭的他变得严肃而紧张。</p>
“先生,张永还有多久?”</p>
“我最讨厌人问我这种问题。”</p>
朱厚照苦笑道:“我也不想问,我情愿不知道,可,我总得心中有数,以便让他不带遗憾的走。”</p>
“你是你儿子的喜酒?”</p>
“嗯。”朱厚照点点头,“朱威朱武都十六七了,家里又不穷,不急着这么早成亲,可我怕错过,又怕现在就让他们成亲,让老张没了念想”</p>
“其实也不用考虑这么多。”李青道,“到了年龄该托媒人亲就亲,该成亲就成亲,对他不会有啥影响。”</p>
朱厚照有些迟疑。</p>
李青却道:“你儿子成亲了,他还想帮着带一带你孙子呢,他又不是傻子,你若一直拖着,他只会良心不安。”</p>
“倒是忽略了这层”朱厚照缓缓点头,又转回话题,问,“正常情况下,他还有多少时间?”</p>
“世事无常,我哪儿知道去?”李青白眼道。</p>
朱厚照:“你就估摸一下,让我心里有个数,好吗?”</p>
李青默了下,:“三五年吧。”</p>
“嗯。”朱厚照只是点头。</p>
连着饮了几杯之后,才又开口:“老唐他真走了?”</p>
“走了。”李青平静的,“正月十五,吃了两颗汤圆之后,走的。”</p>
朱厚照挠挠头,闷声道:“他之生平实令人揪心,起来,是我对不住他。”</p>
“这关你啥事儿?”李青轻哼道,“弘治的锅,轮不到你正德来背。”</p>
“父债子偿,该我背。”朱厚照叹道,“作为朋友,我很同情,也很歉疚,可作为儿子,作为皇帝,我也不觉父皇真就不对。政治场的事,向来都不是黑白分明,当时舆情太大了”</p>
李青对此不做评价,只是道:“对不起的话,你与他过了,他也没怪你,甚至都没怪你父皇。”</p>
李青叹息道:“他只是怪自己命不好。”</p>
“我知道,所以我更愧疚”朱厚照重重一叹,问道,“走之前,他可有什么遗愿?”</p>
李青沉默好久,道:</p>
“他的墓碑,刻的是‘唐解元’。”</p>
“唐解元”朱厚照了然,愧然,惨然,“到底啊,还是不能释怀,是啊,怎么能释怀呢?”</p>
李青拍拍他的肩膀,道:“你也不必过于自责,真怪也怪不到你头上。”</p>
“你怪我父皇吗?”</p>
李青设身处地想想,叹道:“怪他也不至于,不舒服是真的,可正如你所,政治场从不是黑白分明,大多时候都是精致的灰,你爹不对,可也只是做了一个皇帝该做的事,不纠结这个了。”</p>
朱厚照‘嗯’了声,叹道:“有空去吴县,我到他墓前再好好道个歉。”</p>
李青不置可否,告诉了他唐伯虎的埋骨之地。</p>
结束这个话题,二人又喝起了酒。</p>
朱厚照酷爱锻炼,又有李青数次炼丹为他固本培元,身子骨不输青壮多少,一坛酒下肚,仍不尽兴,且不见醉意上涌。</p>
见他还欲再开酒坛,李青阻止了他,道:</p>
“好事多磨,我又不是马上就走。”</p>
朱厚照惊诧,“你又要走啊?武当没这么快吧?”</p>
“我想好好走一走,看一看。”李青,“看看如今的大明是何等风华,静下心,好好体味一下。”</p>
见他不舍,李青好笑道:“不会太久的,过两年我还要去交趾一趟,且武当之事也要真正提上日程。”</p>
朱厚照轻声道:“是该好好走一走,放空一下自己,也看一看自己辛苦百余年的成果,未雨绸缪总是好的,可也别太过于悲观。老话还,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呢。”</p>
李青微笑颔首:“不用你开导,云的比你通透,深刻。”</p>
“老王啊”朱厚照露出追忆神色,“老王他身子骨怎么样?”</p>
“还算不错!”</p>
“那就好!”朱厚照放松下来,笑着,“如今他也算是圆了梦,阳明先生的大名,我在这金陵都是如雷贯耳呢。”</p>
李青苦笑道:“只可惜啊,阳明心学虽好极,却是不易传播,门槛太高了。”</p>
“哎?话不能这么,我大明人杰地灵,人才济济,不乏有人能学会,早晚的事。”朱厚照信心十足。</p>
“嗯这话不错!”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退出阅读模式。谢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