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其他类型 > 我,大明长生者,历经十六帝 > 第563章 一张一弛
    夏日炎炎,蝉鸣不断。</p>

    果树下,石桌前,二人相对而坐,气氛融洽</p>

    朱载坖笑问道:“宫中的那部大明轶闻录,想来就是出自先生了?”</p>

    “不错,”李青颔首,“不过看看也就得了,旨在增长见识,开阔眼界,可不要奉为圭臬。”</p>

    “呵呵先生这么,就太过自谦了,孤闲暇之时常拿来阅览,获益颇丰啊。”朱载坖正色道,“理当奉为圭臬。”</p>

    李青微微摇头,轻叹道:“不一样了,时下的臣子较之以前,进化了太多太多,大明轶闻录已经不适用现在的生态了。”</p>

    “?”</p>

    “莫严嵩徐阶之流,便是高拱、张居正这些还算不得身居要职之人,其水平都完虐以前的尚书之流。”李青道,“前车之鉴,后人之师。时下的这些人,可以都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其水平自然远高于前人。”</p>

    朱载坖轻松的神情变的凝重,问道:“差距很大吗?”</p>

    “当然很大。”李青道,“一方面是总结前人教训的原因,一方面是你父皇的原因,太祖太宗大开大合,仁宗宣宗中正平和,英宗中宗进退有据真要起来,至成化朝以前,臣子并没怎么进化,可到了成化朝,情况就不一样了。”</p>

    朱载坖皱眉道:“也就是直至宪宗开始,大明的臣子才有了长足进步?”</p>

    “嗯。”</p>

    “具体原因先生可否一?”</p>

    李青叹道:“其实也没什么好的,也就两点,一是传奉官,二是西厂,宪宗皇帝这两下来,等同于在制度上彻底掀了桌子。”</p>

    “不经吏部,不经选拔,由皇帝直接任命,直接架空了内阁和六部,因此有了纸糊三阁老、泥塑六尚书,最为典型的就是内阁的万安大学士,再加上西厂的绝对强势,以至于群臣连反抗都是有心无力,也就是此举,让群臣真正有了切肤之痛,君权臣权的拉锯战,陡然增速”</p>

    “时至弘治朝,这一情况得到了极大缓解,孝宗的仁厚与宪宗的强势,形成了鲜明对比,加之强势的宪宗解决了诸多棘问题,更衬的孝宗皇帝‘和蔼可亲’,这个阶段,群臣没有进化,甚至还在一定程度上退化了。”</p>

    “当然了,这里的退化指的是放松了警惕,非是臣权弱了,相反,弘治一朝下来,臣权得到了暴涨。”</p>

    “到了正德皇帝上位之时,只剩下两个选择,一是学孝宗,二是学宪宗,学孝宗的话,臣权会继续暴涨,学宪宗的话,又会让群臣再次感受到切肤之痛,继而进化”</p>

    朱载坖醍醐灌顶,喃喃道:“难怪有了刘瑾张永等八虎,还有内行厂武宗最终还是学了宪宗皇帝,原来如此。”</p>

    这一刻,朱载坖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大伯好感倍增。</p>

    李青颔首,继续道:“之后就是你父皇做皇帝了,历经正德一朝再次的切肤之痛,君臣矛盾达到了顶点,恰逢你父亲又是宗入大宗,且还年纪尚轻,于群臣而言,这可是个绝佳的会!”</p>

    朱载坖愤懑道:“所以杨廷和等人才那般刁难父皇,就是逼迫父皇低头、妥协,他们好作威作福,还逼迫父皇不认献皇帝这爷俩可真是混账,得亏遇上的是父皇,若换别的皇帝,他们父子能得善终才怪。”</p>

    受父皇影响,朱载坖对杨廷和父子,也是恶念满满。</p>

    李青等他发泄完愤懑,才道:“站的角度不同,看到的东西也不同,你可以愤懑,但不能狭隘。”</p>

    朱载坖怔了怔。</p>

    “站在你父皇这个受害者的立场,杨廷和父子确实可恶,可就当时的局势而言,杨廷和父子也未必错了。”</p>

    朱载坖闷闷道:“就杨廷和当时的行径,是羞辱君上都不为过,还不算错了?”</p>

    李青笑了笑,道:“在当时那个特殊的阶段,单就论臣权,杨廷和可称得上我大明第一权臣。”</p>

    “正德皇帝骤然驾崩,国无君主,杨廷和以臣子之名,行皇帝之权纵观历史,也鲜有人能比拟他当时的权势。”</p>

    “可你真就觉得杨廷和能够为所欲为,百无禁忌,一呼百应?”</p>

    朱载坖怔了下,沉吟道:“先生是张太后?”</p>

    “张太后是一方面,还有来自群臣的压力。”李青道,“苦正德久矣的群臣,好不容易有了会,怎会放过这个会?那般情势,杨廷和只能那般做,再者来,你父皇虽是皇明祖训下的合法继承人,可皇明祖训如何理解还不是百官和张太后了算?”</p>

    “正德皇帝不是下了遗诏吗?”</p>

    “不错,可遗诏也可以是假的,亦或没有。”</p>

    朱载坖默然。</p>

    “当时先生?”</p>

    “我恰巧不在。”</p>

    “好吧。”</p>

    </p>

    李青道:“杨廷和是有诸多不对之处,可换个角度想想,人家至少保证了大明的皇权平稳过度。再回认皇考之事,从法理来,杨廷和并不为错,之后杨慎亦然,不然,杨慎一个人物,也万无法掀起那么大的风浪,当然了,国子监、翰林院的人或许是头脑发热、书生意气,可暗中推波助澜之人,却并非只是为了法理这才是杨廷和父子在那般情况下,还可以功成身退的原因。”</p>

    “与你这些,不是为杨廷和父子开脱,而是让你明白,许多时候许多事,都是诸多因素共同作用下的结果,非是某个人想如何,就能如何。”</p>

    “人一旦被情绪左右,就无法窥视大局全貌,尤其是你这样的人,更要理智判断,从全局出发”</p>

    “孤受教。”朱载坖轻轻点头,随即又是一笑,傲然道,“可父皇还是赢了,甚至都没让先生相助。”</p>

    李青不置可否,只是道:“是赢了,可也让群臣更进一步的觉醒、更高效的进化了。”</p>

    “今已嘉靖三十六年,论在位时长,你父皇已经超过大明所有皇帝,三十六年的强权之下,再历经杨廷和、杨一清、夏言、严嵩等一众人精,时下的庙堂已进入究极状态,个顶个的人精啊。”</p>

    “强是相互的,你父皇越强,你父皇治下的臣子就越强,对你来,这不是好事,也是好事。”</p>

    李青道,“未来你能驾驭好,这便是你父皇留给你的政治遗产,未来你驾驭不好,这就是你父皇留给你的政治炸弹,好与坏,不取决你父皇,甚至都不取决于臣子,只取决于你。”</p>

    “敢问先生,孤当如何?”</p>

    “你也有两个选择,一是学你父皇,二是学孝宗,具体学谁,学谁又有什么后果我想你总该清楚吧?”</p>

    朱载坖默然点头:“孤明白。”</p>

    “怎么,吓着了?”</p>

    “呃”朱载坖深吸一口气,道,“论皇权之强,我大明远超汉唐宋元,又有父皇谆谆教诲、先生辅佐,孤又何惧哉?”</p>

    “未来,我不会活跃在庙堂了。”</p>

    “啊?”朱载坖失惊,“为何啊?”</p>

    李青没解释,只是道:“我也不会完全袖旁观。”</p>

    “先生可是累了?”</p>

    李青微微摇头:“其实我和皇权也不是朋友算了,解释起来属实麻烦,总之,未来你还是要靠自己。”</p>

    顿了下,“就朝局来,我也没帮助你父皇多少,他能做到,你自也能做到才是,当然了,我会以另一种方式让大明更好。”</p>

    朱载坖有些失望,也有些失落,可又无法强迫什么。</p>

    连父皇都拿李青没办法,他能如何?</p>

    朱载坖只得道:“先生为大明付出良多,歇上一歇也是应该,未来等先生歇足了,还请先生施以援。”</p>

    李青只是微笑,不作承诺。</p>

    随着朱厚熜的转变,朱载坖定然会得到长足的进步,自信心也会越来越强,可凡事过犹不及,李青若再许诺兜底,朱载坖难免会飘。</p>

    一张一弛,才最为妥当。</p>

    朱厚熜既然扮红脸,李青只能扮白脸。</p>

    “今日谈论的这些殿下可有所获?”</p>

    朱载坖一滞,随即明悟李青这么多的用意,道:</p>

    “无论政治,还是朝局,亦或臣子都是动态变化的,不能全然照搬前人经验,身居上位者,若被情绪左右,便会一叶障目,要理性判断,多方面的考量”</p>

    李青满意地笑了。</p>

    “殿下英明!”</p>

    “我英明吗?”朱载坖苦笑自嘲,“在你们面前,我只觉自己就是个傻子。”</p>

    “哎?谁也不是一上来就多优秀,都是随着时间推移,一点点积累、一点点成长过来的。”李青鼓励道,“殿下被立为储君没多久,又刚正式接触政务,如此已然进步神速,未来定能成为一代明君。”</p>

    朱载坖叹了口气,轻轻道:</p>

    “父皇之栽培,先生之辛苦,孤都明白,孤不会辱没了祖宗威名,亦不会辜负这大好江山。”</p>

    “殿下如此作想,乃大明之幸!”</p>

    朱载坖微微点头,愉悦轻松的心情,沉重了几分。</p>

    虽不至于再次变得自卑、怯懦,却也轻松不起来了,只觉任重而道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