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岔开话题，问道：</p>
“保持原有支出不变的情况下，额外增加扶持援助西域项目、皇家科学院建设，以及铁路朝廷财政能支撑多久？”</p>
朱厚熜敛去心绪，沉吟道：“商会成员的回归，让朝廷回了好大一口血，再加上宝钞的适度超发，以及未来做多海外的变现，财政将不再是问题。不过有两个前提，一是不再额外开支，二是商会成员不撤回资金。”</p>
“第二个前提不是问题。”李青道，“信任已经有了基础，且又有李家这个大头，还有做多海外的特殊优待，商会成员没道理收回资金。”</p>
顿了顿，“铁路建设，你可有具体想法？”</p>
“一段放在天津卫，另一段放在眼皮子底下。”</p>
一段放在天津卫是必须的，毕竟，那里有着北方第一市舶司，这是出于经济的考量，另一段在京师，则更多就是为政治了</p>
李青：“京师这段通向哪里？”</p>
“你觉得通向哪里好？”</p>
李青想了想，道：“南通州，北通州，南北通州通南北。”</p>
“英雄所见略同。”朱厚熜颔首道，“北通州是运河北部的起点，自京城至北通州这段路通上铁路，既兼顾了政治考量，也能大大提高运输效率，降低货运成本修铁路花的钱，不用多少年就能省回来。”</p>
李青含笑道：“你终于能算明白这个经济账了。”</p>
朱厚熜白眼道：“你这是多看我啊？”</p>
李青打了个哈哈，继而道：“如若南直隶顺利分成安徽和江苏，这第三段铁路可以修在南通州。”</p>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朱厚熜微微点头，转而道，“其实你没必要再跑一趟关外，胡宗宪他们做的挺好，虽偶有摩擦，却也不再是动辄血拼，且这件事也快不起来。”</p>
“关外你去与不去都一样，这边亦然。湖南湖北也好，江苏安徽也罢，无非是费些心思罢了，我完全可以搞定。”</p>
“你就歇歇吧，游山逛水也好，留住江南也罢，亦或回武当山随你心情，未来，你的主战场也不在京师了，朝局的事就不要再操心了。”</p>
对于父皇的大方，朱载坖有些不痛快，补充道：“永青侯若是歇足了无聊也可以常来京师看看。”</p>
李青微笑颔首。</p>
“我去关外只是想具体了解一下情况，非是要指挥胡宗宪他们什么，此外，我想把戚继光带回来。”</p>
“何也？”</p>
“练兵！”</p>
朱厚熜一怔，旋即想起之前在金陵时的未来战事</p>
“你对戚继光似乎很看好啊？”</p>
李青直言不讳道：“此人在练兵一道上颇有造诣，乃不世出的天才。”</p>
“嗯成吧，你识人水准一直极好，关外融合之事也都是胡宗宪统筹，少了一个戚继光不影响什么，你打算让他在何处练兵？”</p>
李青思忖少顷，道：“就在台州吧。”</p>
“意在日本国？”</p>
李青颔首：“自成化朝起，日本国就开启了大乱斗，时至如今已经快活不起了，难免不会有铤而走险的浪人来打秋风。”</p>
朱载坖轻笑道：“永青侯真是未雨绸缪啊！”</p>
李青却认真道：“殿下不可轻视，半个多世纪的乱战之下，其战力不容觑，犹以下克上大行其道，更滋生了骄狂，虽然知道大明强悍，但真要到了山穷水尽之时，未必就不会放一搏。”</p>
“再一个，随着天皇和室町幕府的消亡，他们已经没有政权了，只有诸多大名各自为战，这种情况下，大明根本没办法通过向日本国施压，来杜绝倭寇骚扰大明”</p>
朱载坖缓缓点头，叹道：“如此看来，日本国没有一个稳定政权，也不全是好事啊。”</p>
李青微笑道：“凡事总有两面性嘛，不过总体来，还是利大于弊。其真要结束了乱战，统一了政权，肯定会搞动作倒不是怕什么，只是这一来会增加朝廷的财政负担。”</p>
朱载坖问道：“如若朝廷派去一支军队，把水搅的更浑”</p>
“想什么呢？”朱厚熜没好气道，“且不无端对藩属国发动战争会带来多么恶劣的影响，朝廷一旦发兵，日本国诸多大名立即就会拧成一股绳，一致对抗大明，反而会加速他们的政权统一。”</p>
朱载坖讪讪称是。</p>
朱厚熜道：“其实搅浑水也没太大用，半个多世纪的乱战，如今日本国人的反内战情绪越来越强烈不是咱们想它如何，它就会如何。”</p>
李青颔首：“就现在的情况，我亲自去搅，都搅不起太大浪花了，也只会加速政权的统一，半个多世纪下来耗尽了其国力。”</p>
“若是政权统一之后呢？”朱载坖问。</p>
“大抵会稳定一段时间，然后再发起战事。”李青。</p>
朱载坖叹了口气，微微点头。</p>
朱厚熜道：“让戚继光领总兵衔，任台州都指挥使如何？”</p>
“如此最好。”</p>
李青道，“你直接给我一道旨意，也省得我再跑来一趟。”</p>
“行吧。”朱厚熜无奈道，“你是一点也不客气，我让你轻松你还真会轻松。”</p>
李青：“”</p>
“未来会常来京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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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我常来京吗？”李青反问。</p>
“我当然算了，没事儿还是别来了，有事儿我会给李家打招呼。”朱厚熜叹道，“唉，过了河自然要拆桥，这也不是我想与不想的事，我如何想，你当知道。再者，你又不在意权力，且你本也是如此打算，这般也好至少落个轻松自在。”</p>
李青微微一笑，起身道：“让黄锦带着药材去趟连家屯儿，今日就给你炼药。”</p>
“不喝一杯吗？”</p>
“还是炼好再喝吧。”</p>
朱厚熜苦笑点头，瞧了儿子一眼。</p>
朱载坖起身道，“孤送送永青侯。”</p>
一直送出宫门，朱载坖才道：“永青侯不必伤情，父皇的‘过河拆桥’言论，只是想让你没有心理负担，非是父皇无情，未来，孤亦不会如此。”</p>
李青轻笑点头，道：“殿下无需妄自菲薄，大可做到没有我这个永青侯，一样能把大明治理的井井有条，我对你有信心，你也要对自己有信心。”</p>
朱载坖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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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青去街上吃了早饭，回到家时，黄锦已先一步到了，正在刷洗丹炉。</p>
黄锦抬头瞧了他一眼，又低下头继续动作，故作随意道：“听皇上，炼完丹，你就要离开京师了，之后轻易就不来京师了，除非得到皇上召见恭喜啊，总算是清闲下来了。”</p>
李青走到一边分拣药材，道：“你俩不也一样？太子正在逐步接，司礼监也有了相配套的人选，等忙完眼下这些相对棘的事，你们也能清闲下来。”</p>
“是啊”黄锦拧了拧毛巾，问道，“接下来有什么打算？”</p>
“会跑关外一趟。”</p>
“之后呢？”</p>
“不知道唉。”李青神情茫然，“可能会在金陵住段时间，然后行侠仗义接着，去海外一趟事态千变万化，计划总赶不上变化，具体怎么发展，我哪能断言。”</p>
黄锦问道：“这么，要许久了？”</p>
李青颔首：“皇帝足够强，国策暂时也没需要改动的地方，我留在这里也无甚用处了，反倒会让太子生出‘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之心，赖在京师只会让人生厌，纯属吃力不讨好。”</p>
“那群文官有时候也挺讨厌的，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黄锦闷闷道。</p>
李青莞尔一笑，道：“还是黄公公慧眼如炬。”</p>
黄锦：--||</p>
“你也别太得意忘形了，皇上有需要你还得回来，也别跑太远，不然，皇上需要都找不到你，最起码要让李家人知道你的动向。”</p>
“嗯，会的！”</p>
黄锦不再话，只一味地清洗丹炉</p>
良久，</p>
“好了。”</p>
“我也好了，生火吧。”</p>
“嗯，窖藏的宣德薯发了芽，这回没烤薯了，等你下次再来，我再给你烤。”黄锦解释，一边生火。</p>
“嗯，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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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配合默契，炼丹效率极高，只半时辰，炼丹工作便结束了。</p>
不同以往，李青这次没再把品相不好的丹药挑出来，不论参次，一股脑装进了玉瓶里都装不下，李青还往里搭了一个花瓶。</p>
如今朱厚熜彻底看开了，想通了，自不必再顾及面子工程，反正药效都差不多。</p>
这一来，同样剂量的草药，炼出的丹药却是多了一倍不止。</p>
足有三年的量！</p>
“这不会坏掉吗？”</p>
“储存在干燥阴凉的地方没什么影响。”李青道，“我这丹方是借鉴改良自龙虎山，非凡品能比。”</p>
“好吧。”</p>
黄锦微微点头，问，“也就是，三年之内你都不回来了？”</p>
“也不一定。”</p>
黄锦微微一喜。</p>
却听李青道：“要是恰巧有事来不了，我会提前炼制，让李家人送来。”</p>
黄锦：￣へ￣</p>
“哈哈逗你玩呢。”李青哈哈一笑，“哪会这么巧啊？”</p>
黄锦闷闷道：“这一点也不好玩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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