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昀眼见阿卜杜用枯瘦的指在石壁上快速划动，那些古怪的符文闪烁着幽绿的光芒，将原本清晰的通道入口彻底抹去。</p>
阿卜杜还不放心，又从脏兮兮的袍子里掏出几个锈迹斑斑的铃铛，心翼翼地挂在周围的石笋上。</p>
铃铛表面刻着扭曲的纹路，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不祥的微光。</p>
\"君先生，我真不知道该怎样感谢你。\"</p>
阿卜杜搓着双，黝黑的脸上挤出一个夸张的笑容，露出满口参差不齐的黄牙。他眼角堆起的皱纹里藏着狡黠，但那双浑浊的眼睛却始终不敢与韩昀对视。</p>
\"要是这里暴露了，我这把老骨头可就真要交代在这儿了！\"</p>
韩昀抱着双臂，食指不耐烦地敲打着肘。他的目光频频扫向洞口的方向，十分担心刚刚挂回城的曹随和青春大叔。</p>
\"行了，你这只老狐狸。我们认识还不到一年，就帮你摆平了两件要命的麻烦事。\"韩昀不耐烦道，他正要离开之际，却又似乎想到了什么，赶忙停下了脚步。</p>
怒雪狂澜匆匆走过来，贴近韩昀耳边低语：\"有人在暗处窥视，至少三个。\"</p>
韩昀的瞳孔骤然收缩，背脊绷得笔直。</p>
\"阿卜杜，\"韩昀突然压低声音，一把拽住对方油腻的袖口，\"这条通道后面到底藏着什么？\"</p>
阿卜杜像被烫到似的猛地后退，却撞上了身后的石壁。他干笑着摆：\"哪有什么\"</p>
话音未落，韩昀突然一个箭步扑来，双臂如铁钳般将他牢牢箍住。</p>
\"是不是和黑神有关？\"韩昀贴着他耳边吐出这句话时，明显感觉到怀里的身躯剧烈颤抖起来。</p>
阿卜杜的喉结上下滚动，浑浊的眼珠不受控制地瞥向被封住的通道方向，枯瘦的指无意识地揪着自己的衣领。</p>
\"黑黑神早就被流放到异界了！\"阿卜杜结结巴巴地，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p>
\"大空间流放术那是那是传奇法师才能\"话到一半突然噎住，阿卜杜像是意识到自己漏了嘴。</p>
韩昀松开，看着老人慌忙整理被弄皱的衣袍。他伸拍向阿卜杜肩膀，吓得老人一个激灵，故意重重叹了口气：\"既然你不想，那就别了，凌星城就在不远处。要是这里真出了什么乱子，记得去求救。\"</p>
韩昀勾起嘴角，\"活了几百岁的老怪物去求援，别嫌丢人。\"</p>
返程途中，碧水蓝天带着一队人马匆匆赶来。为首的男子面容俊朗，却在看到韩昀时露出为难的神色。</p>
\"魔灵领地暂时封闭，\"碧水蓝天抱拳行礼时，腕甲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还请君先生见谅。\"</p>
分别时，青青子衿提着裙角追上来。她咬着下唇，纤细的指绞在一起：\"破花，别怪我哥他们，\"</p>
青青子衿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现在这里发生了大事，他们也是担心再发生什么变故。\"</p>
她咬着下唇，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那个猴子他还好吗？？\"</p>
韩昀看着眼前这个女孩眼中闪烁的期待，心中突然涌起一丝无奈。他轻轻拍了拍青青子衿的肩膀，做了个爱莫能助的表情：\"如果想知道，你该亲自问他的。\"</p>
</p>
回到凌星城后，韩昀脚步匆匆，衣袂翻飞间径直走向一个酒店。</p>
甫一踏入酒楼，喧嚣的人声与食物的香气便扑面而来。他目光如电，在人群中一扫，立刻锁定了角落里的青春大叔和曹随。</p>
青春大叔正大马金刀地跨坐在长凳上，一抓着油光发亮的烧鸡腿，一端着青瓷酒碗，腮帮子鼓得老高。</p>
他身旁的曹随则略显拘谨，正用筷子心翼翼地夹着一块红烧肉，可眼神却时不时飘向门口，显然是在等人。</p>
\"坐！\"</p>
青春大叔猛然抬头见，看到了韩昀等人，赶忙迎着众人含糊不清的道。他油腻腻的掌\"啪\"地拍在桌上，震得碗碟叮当作响。</p>
\"我们都等你们一个时辰了！\"青春大叔胡乱抹了把嘴角的油渍，瞪圆的眼睛里却闪着促狭的光，\"下线再上线这么简单的法子都不会用？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星途的玩家了！\"</p>
韩昀唇角微扬，施施然撩起衣摆落座。他修长的指轻轻叩击桌面，发出有节奏的轻响。曹随见状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耳根微微发红——他这个以保命见长的职业竟第一个阵亡，实在颜面扫地。</p>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啊！\"青春大叔突然拖着长腔吟道，油乎乎的掌重重拍在曹随肩上，留下个鲜明的油印。</p>
见曹随脸色更窘，青春大叔挤眉弄眼地补充：\"玩游戏哪有不死的道理？\"</p>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曹随突然挺直腰板，眼中迸发出骄傲的神采。他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我家老幺可从未挂过，就算被那些伸根指就能碾死他的高围剿，照样能全身而退，你气人不？\"</p>
\"嘿嘿，\"青春大叔怪笑两声，突然伸抢过曹随碗里的最后一块红烧肉。</p>
\"不然怎能拜得名师、继承大业？\"他着将肉块高高抛起，仰头接住，得意地嚼得满嘴流油。</p>
这时逸致闲情悄无声息地挨到青春大叔身边，素白的指突然探出，精准地擒住桌上最大的烤鸭腿。\"咔嚓\"一声脆响，狠狠咬下一大块肉。</p>
\"致，我没事儿，不用特意安慰我！\"青春大叔故意拖长声调，眼底却闪过一丝暖意。</p>
\"谁安慰你了？\"逸致闲情翻了个白眼，咀嚼的动作却越来越慢。她盯着中的鸭腿，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要不是你非要激怒夜叉鬼火\"</p>
话未完，她突然察觉到青春大叔灼灼的目光，顿时如坐针毡。</p>
\"就点这么点儿东西，\"逸致闲情突然拍案而起，衣袖带翻了醋碟也浑然不觉。他梗着脖子朝柜台大喊：\"老板！再加三盆龙虾，两盘虎皮凤爪，三斤酱牛肉\"</p>
声音越来越响，仿佛要掩盖什么。</p>
曹随与韩昀交换了个眼神。韩昀微微颔首，修长的指在茶杯边缘轻轻摩挲。</p>
曹随会意，猫着腰悄悄离席，跟着韩昀来到二楼回廊。</p>
\"这两人\"韩昀倚着雕花栏杆，目光投向楼下喧闹的大堂。他指尖轻点太阳穴，做了个意味深长的势。</p>
曹随凑近半步，压低声音道：\"我当真不知。老青回来时脸色铁青，拽着我七拐八绕来到这酒楼，点了满桌酒菜却一言不发。\"</p>
他模仿着青春大叔当时阴沉的表情，\"直到看见你们进门，那张老脸才挤出笑模样。\"着做了个夸张的咧嘴动作。</p>
韩昀的目光转向唐，唐却像触电般低下头，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她与南秋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咬着下唇轻轻点头。</p>
\"这件事事关致姐的隐私\"唐的声音细如蚊蚋，指尖在桌面上划出凌乱的痕迹。她突然抬头，眼中闪着挣扎的水光：\"我们不该的！\"</p>
空气凝固了一瞬。青春大叔握着酒杯的微微发颤，酒液在杯中晃出细碎的波纹。</p>
\"但是——\"南秋突然接话，少年清亮的嗓音里带着决绝。他直视韩昀的眼睛：\"君哥既然问了，就算我们不，您迟早也会知道。\"</p>
唐深吸一口气，目光飘向远处那对身影。</p>
逸致闲情正低头剥着虾壳，青春大叔却突然伸接过，熟练地替她处理起坚硬的甲壳。这个细微的动作让唐眼眶发热。</p>
</p>
\"我们第一次见到致姐时\"唐的声音突然哽住，她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是在鸢尾星最脏的暗巷里。\"</p>
逸致闲情当前等级6级，而在唐和南秋他们第一次见到逸致闲情时，她只有49级。</p>
那时的唐和南秋只有十四岁，尚处在萧山的庇护下，对外边的世界充满了希望。也许是少年时期吃了太多苦头，他们很早就学会了懂事，于是在每天下班之后都会去附近的商店打工。</p>
他们年龄太，身体瘦弱，干不了其他的，就只能穿着玩偶服在商店外宣传。</p>
我以微笑面对世界，但是世界却回报以棒槌。</p>
唐他们由于太过弱，总会收到其他帮会或者地头蛇的欺负，有时甚至变着法的捉弄他们。</p>
那是五年前鸢尾星的雨季，雨水混着巷子里的腐臭在坑洼处积成黑潭。</p>
唐和南秋蜷缩在垃圾箱旁，玩偶服上的卡通图案被撕得支离破碎，露出</p>
他们刚刚被地头蛇抢走了最后一批宣传单，此刻脸上还带着新鲜的淤青。</p>
\"我们回去吧\"南秋的牙齿在打颤，呼出的白气在冰凉的雨夜里转瞬即逝。</p>
唐正要回答，突然被什么东西绊倒。</p>
他摸索着爬起来时，掌心触到一团温热的肉体——那是个蜷缩在污水里的女人。她的长发黏在苍白的脸颊上，像一条条黑色的毒蛇。</p>
\"鬼啊！\"唐的尖叫惊飞了檐下的乌鸦，扑棱棱的翅膀声在巷子里激起诡异的回音。</p>
女人突然抓住他的脚踝。借着巷口昏黄的灯光，他们看见一张布满血污的脸。女人的嘴唇开裂着，右眼肿得睁不开，却用左眼死死盯着他们，那眼神像是即将溺亡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p>
\"救我\"她的指甲抠进唐的皮肤，声音像是从地狱里挤出来的，\"他会杀了我\"</p>
沉重的脚步声从巷尾逼近。满脸横肉的男人提着铁链走来，链梢拖在潮湿的石板上发出死亡的脆响。唐闻到了浓重的酒气和血腥味混合的恶臭。</p>
\"杂种，滚远点！\"男人吐出的烟圈喷在唐脸上，熏得他眼泪直流，\"这是老子的货物。\"</p>
唐突然张开双臂挡在女人面前，这个瘦弱的动作让男人愣了一瞬，随即爆发出刺耳的大笑：\"怎么？想当英雄？\"铁链哗啦作响，在雨中闪着寒光，\"老子今天就教教你——\"</p>
\"我们是萧山先生的人！\"南秋突然喊道，声音抖得不成调，却用尽全力挺直了脊背。</p>
“萧先生，现在出来混的，十个里边就有九个半自己是萧先生的人，你们敢威胁我，那就给我进来，让萧山亲自把你们领回去！”</p>
就在这时，巷口传来拐杖叩击地面的声音，一声一声像敲在心脏上。</p>
男人的笑声戛然而止。</p>
在他面前，一个衣着朴素精神矍铄的老人走了过来，恶汉脸色剧变，松开女人的脚踝后跪了下来，脸盆大的脑袋就像是捣蒜似的在地上磕个不停。</p>
“这次就放过你，人我带走了，以后这两个孩子在附近的兼职你们照应着，一旦我发现他们鼻青脸肿的回来，我就亲自把你们打成瘸子上街乞讨去！”萧山淡漠地着，但是他的话却像圣旨一般。</p>
女人醒时已经是三天之后了，她浑身上下都被包裹在白色纱布之下。</p>
她从未想到自己还有呼吸到自由的空气的一天，她对着照顾他的两个少年着谢谢，却偶尔前来探望的萧山报以感激。</p>
三日后，医院的消毒水气味刺得逸致闲情想吐。</p>
她在一片雪白中醒来，全身的纱布让她想起那个被捆在床柱上的夜晚。</p>
五年前，丈夫第一次把她卖给娼馆时，用的就是这样的绷带——为了遮住施暴的痕迹，好让她能继续接客。</p>
\"你醒了？\"稚嫩的声音响起。</p>
唐正踮着脚调整输液速度，南秋急忙端来温水，杯沿心翼翼地贴在她干裂的唇边。</p>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p>
她想起松陵星那个曾经温馨的家，阳台上永远开着的风铃花；</p>
想起丈夫捧着星途头盔对她\"我们要在游戏里买座城堡\"时眼里的星光；</p>
想起公司破产后丈夫眼里的光一点点熄灭，像燃尽的蜡烛；</p>
想起讨债人把烟头碾在她背时，丈夫躲在厕所里的呜咽声穿透薄薄的门板</p>
但最痛的不是被打断的肋骨，是某个深夜她发现丈夫跪在娼馆老板面前，数着卖她的钱时，脸上那种如释重负的表情。</p>
\"喝点水吧。\"南秋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p>
少年心翼翼地托着她的后颈，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水珠顺着她龟裂的嘴唇滑落，混着泪水滴在雪白的被单上。</p>
门开了。萧山带着一身寒意走进来，身后跟着穿白大褂的青春大叔。</p>
医生里的病历本上密密麻麻写满诊断：三根肋骨骨折、左肩胛骨骨裂、二级烫伤最后用红笔圈出的\"ptsd\"三个字母刺目得像是伤口里渗出的血。</p>
萧山救出了女人，也顺带带走了女人那个恬不知耻的丈夫。</p>
得知女人和丈夫原先都是星途的玩家，萧山给了两人一个会。</p>
他把女人的丈夫送走，在星途中交给了上一代的白驹指挥使。而女人则帮他照顾收养的孩子们。</p>
逸致闲情突然剧烈颤抖，打翻了水杯。</p>
青春大叔一个箭步上前按住她输液的，却被她狠狠咬住腕。</p>
鲜血顺着医生的白大褂流下，在袖口绽开暗红的花，他却一动不动，连眉头都没皱一下。</p>
\"没事了。\"医生轻声，任由她撕咬，声音温柔得像在哄孩子，\"都过去了。\"</p>
这句话击垮了逸致闲情。她松开口，发出野兽般的嚎哭。</p>
五年来第一次，有人对她\"过去了\"。那些深夜的殴打，那些客人的虐待，那些丈夫冷漠的眼神真的可以过去吗？</p>
萧山告诉女人的丈夫，也就是星途中的夜叉鬼火，永远不要和女人，也就是逸致闲情再见面，否则，会让夜叉鬼火后悔再活一次。</p>
过去的五年多，由于萧山的威望，蜉蝣高层无论如何都绕不开萧山，于是夜叉鬼火也都被安排在外，夹着尾巴做人。</p>
现在萧山离去，各方都不安分了，所以才有今天这一幕。</p>
至于青春大叔，他本来就是一个医生，逸致闲情在医院的治疗就是由他接受的，他发现逸致闲情患有重型应激性创伤心理障碍后，竭尽所能缓解和治疗，并且在过程中爱上了这个坚强的女人。</p>
甚至为了逸致闲情，他拾起了年轻时的热血，在星途陪伴着逸致闲情。</p>
只是逸致闲情始终无法跨过心中那道坎，这么多年来都没有答应过青春大叔的求爱，他们像亲人一样生活，却无法变成恋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