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期间弯省的公开活动不少，几位硕果仅存的老将，少不得被拉出来露露脸，讲两句，或是充当下背景板。</p>
所以，每年过年时，薛伯陵都会到台北的官邸住几天。方便参加公开活动，也方便与有限的几位故旧走动。</p>
主要是在台北的官邸见人，显得心怀坦荡。如果在嘉义家中，担心会被某些人误会在密谋什么</p>
今年是腊月二十八从嘉义到的台北，计划住到初三就回。因为内陆人士的拜访，几经犹豫后特意延期。</p>
初四上午，曲卓、梅宣宁和提着里屋的跟班赵军，抵达虽然不算大，还有点旧，但颇有些气派的薛府。</p>
薛家老大、老三和老薛少谦出来迎接。</p>
简单的寒暄后进到正堂，薛伯陵一身笔挺的呢子国谠将军服，腰板更挺的端坐</p>
在秘书和警卫的全程见证下，貌似宾主尽欢，实则处处充满了僵硬和谨慎的一次拜年和叙旧。</p>
薛伯陵管饭了，而且留饭的诚意十足。席面谈不上丰盛，也谈不上寒酸，只是饭桌上什么都浅谈辄止</p>
有感慨，只感了两句便没有下文。</p>
有怀旧，只怀了几个字便戛然而止。</p>
有展望，只展了个开头便莫名的住嘴</p>
就很累。</p>
薛伯陵累，作为宾客的梅宣宁更累。</p>
曲卓见菜只吃了几口，气氛实在太尬了，主动挑起话头儿：“薛伯伯，之前不好了让少谦兄去港岛求学嘛，您怎么忽然变卦啦？”</p>
“”薛伯陵原本拿捏着架势，努力寻找可以聊的话题呢，被问的气息一滞。</p>
薛少谦赶紧低下头，生怕老子看他。心里冤枉的很：“我可没抱怨过，我都没提起过。”</p>
薛伯陵的神情绷紧了一瞬，看了眼幼子，又放缓下来：“年轻人，一时兴起。是想学法律，又担心自己没长性。既然自己都没有信心，就不要蹉跎时光了。”</p>
曲卓往薛少谦身边凑了点，低声问：“你没跟你爹？”</p>
“？”薛少谦被问蒙了，眼睛里大大的问号。</p>
“你可真行”曲卓一脸嫌弃，看向同样眼中透着疑问的薛伯陵：“是这样的，之前顺生厂区扩建，我有些想法，但不知道是否符合建筑力学，就拜托少谦兄帮忙。</p>
他帮我将设计做了一番调整和优化。港理工建筑系的吕教授看到了后，少谦兄很有灵性，而且基本功扎实，想收他做研究生。”</p>
“”</p>
薛少谦傻呵呵的，两只眼睛里的问号更大。余光瞥见老子在看他，脑袋顿时更低，完全不敢对视。</p>
“不，你为啥不呀？不会帮我改图纸也犯忌讳吧？”曲卓一脸难以置信，毫不避讳的直白发问。</p>
问薛少谦，见他没反应，又满眼疑问的看向薛伯陵。</p>
“有这回事？”薛伯陵意外过后询问幼子。</p>
“”薛少谦低着头，动了动嘴唇不吭声。</p>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p>
不好戳破朋友善意的谎言，也不敢欺瞒父亲。</p>
“大哥”曲卓一副大为费解的模样：“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有什么不敢承认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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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少谦侧过脸，满眼哀求的可怜巴巴的看曲卓。潜台词是：“大哥，你别闹好不好？”</p>
“不，你看我干啥呀？确实是你帮我改的”曲卓话一半，低声询问：“你爸不准你搞建筑？”</p>
“少谦？”薛伯陵板起脸。</p>
薛少谦跟屁股</p>
薛伯陵打量了一阵被他管的过于唯诺的幼子，满心无奈。看向曲卓，沉吟着问：“那位教授知道少谦是我的儿子？”</p>
“呃薛伯伯，其实您恐怕没有您以为的那么出名。”曲卓尬笑，紧着找补：“当然，您在内陆和弯省，肯定是非常知名的。</p>
但港岛吧一些华裔虽然长着一张华人脸，但自幼接受英式教育。比如那位吕教授，他我就算跟他您的名字，他都不一定知道。”</p>
尴尬的解释了两句，曲卓举起右竖起三根指：“我对灯发誓，今天之前，我从未跟吕教授提过少谦兄的父亲是谁，也没有任何暗示。我保证，吕教授绝对不知道少谦兄的父亲是谁。</p>
如果我一句假话，我把您家的吊灯声吃了！”</p>
薛伯陵没有恼怒，板着的神情反而舒缓下来。压了压示意去坐下，问：“那位吕教授的才学如何？”</p>
“建筑系是港理工的强势学科，在亚洲范围内都是排在前面的。吕教授是港岛设计师学会发起人之一，人品和才学在业内属于公认的。港岛不少知名建筑都是出自他。</p>
如果不是有些人，过于推崇美西方的所谓知名设计师，以他的专业素养，绝对不止是一名高校教授那么简单。”</p>
薛伯陵点点头，看向幼子：“有这种缘，你应该与我讲的。”</p>
“”薛少谦犯了错似的杵那低着头不吭声。</p>
“唉”薛伯陵叹了口气，压了压示意幼子坐下，感慨：“我对少谦的管教，有些过于严苛的。</p>
之前同他，他不适合学法律。他便以为我不赞同他去港岛求学。”</p>
“这样呀。”曲卓心里憋笑，脸上恍然，拽了薛少谦一把让他坐下，口中埋怨：“你可真是老实的过分了。那是你亲老子，有什么话不能讲的，愁死人了简直。”</p>
“莫埋怨他，怨我。”薛伯陵极为罕见的露出了温情的一面，深深的看了过眼圈泛红的幼子，对一旁作陪的长子和三子：“你们莫学弟弟，今后有想法便同我讲。”</p>
“是父亲。”</p>
“是，父亲。”</p>
哥俩异口同声的点头称是。</p>
“吃菜，吃菜。”薛伯陵拿起筷子示意，夹起一块白辣椒放到口中缓缓咀嚼，良久后问曲卓：“你们返回内陆前，要在港岛停留？”</p>
“要的，我在港岛有不少杂事要处理，最少滞留半月。”曲卓回话。</p>
薛伯陵稍作迟疑，示意幼子交代曲卓：“劳烦你带他去拜见吕教授。”</p>
“嗨，有什么好劳烦的。少谦兄是我在弯省为数不多的朋友，他的事，我理应尽心。”</p>
话完，曲卓又补了一句：“纯是我二人的交情，跟您可没关系。”</p>
“哈哈好，你们辈好好相处，互相扶持。”薛伯陵被逗的笑了起来。</p>
这是他今天头一次，也是平日里极为少见的，发自内心的笑。</p>
笑过之后端起酒盅示意梅宣宁：“饮酒。”</p>
梅选宁赶忙拿起酒盅，起身躬腰与薛伯陵轻轻的碰过。其它人也纷纷端起酒杯，相互虚敬后一饮而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