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出发的时间就定在了次日中午。</p>
虽然队伍里受伤的不少,但为了活命大家都想离开这是非之地。</p>
朱武再次清点了人数,这一次,中壮年余30人,像朱韧般大的32人,其余的老少妇孺5人。</p>
大家告别了埋葬的亲人,泪流满面离开。</p>
除了王正的牛,朱武家也有一头牛。</p>
其他人家或推三轮车,或生扛,把能带的都带了。</p>
这边才发出不久,就发现之前的大批难民跟在他们身后不远处。</p>
而其中不少人,都穿了之前官兵的衣裳。后来那些官兵都是光秃秃的下的坑。</p>
“他们还是跟上来了!”朱武道。</p>
李阅炎沉默了许久,偶尔回头看上一眼,“只要别影响到我们,爱跟就跟着吧!”</p>
朱武微微偏头,“因为你的缘故,他们没有对你二姐怎么样,依旧让她带孩子跟着。”</p>
年少时,他们一起长大,多少有点情谊,朱武没想到多年之后再见,会是那一样番光景。</p>
李阅炎再次回头,目光中便闯进了李二妹的身影。</p>
背上偌大的包袱,一左一右拉着两个孩子,还有个大一点的男孩,紧跟在身后。</p>
他转过头,内心滑过一丝不忍,可最后全都化成飘浮。</p>
他明白自己的短处,所以拼命的在改。</p>
经过一片林子,首先发出惊恐声的是走在前面的人。</p>
李阅炎几步跑了上去,整个队伍都停了下来。</p>
都直勾勾地看着树上挂着的人。</p>
“老五!希明!”</p>
李二妹尖戾的声音充斥着大家的耳朵,可她被孩子们拉着,只能在队伍中哭泣。</p>
李老五算不上恐怖,不过是吊在树上,像只蝙蝠一样,像是风干的干尸。</p>
还能勉强让人接受。</p>
恐怖的是挂在他旁边,那个身上盔甲但没有头颅的人。</p>
两具死尸就这样吊在树上,阴森诡异。</p>
“继续走,不要停!”</p>
朱武发话。</p>
还有那踌躇不前的,见李阅炎一家不停,便马上跟了上去。</p>
“大家快走,他们走了!”</p>
蔡二妞一声喊,难民队伍麻木地动了起来。</p>
“二姑娘,你帮帮我,帮我把我弟的尸体拉下来埋了!”</p>
李二妹不知什么时候冲到蔡二妞跟前,死拽着她的不放。</p>
“二姑娘,求你了!”</p>
蔡二妞眉头一皱,用力推开她。让其他人不要停,继续走。</p>
“求我也没用,留你下来不过是看在那人的份上。”</p>
她把目光投向远处李阅炎的背后。</p>
李二妹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又岂会不明白。</p>
“那你再看在他的份上,帮我一把,帮我把我弟弟埋了。”</p>
蔡二妞嗤笑,“你到是有情有义,可你别忘了,是他杀了我太爷。</p>
如今你求我,我怕你脑子有坑!”</p>
她凶狠道,“我再一次,留你并不是我仁慈,你就别奢望这有的没的。”</p>
她抬目,看着大树上挂着的尸体,“你弟被黑衣人掳走,又死了,最后挂在这树上。</p>
旁边那个没头的,身上穿着的盔甲一看也是当官的。</p>
你再想想,昨儿个那些官兵的下惨。”</p>
还需要她再解释吗?</p>
她不会跟青山村的任何人作对,甚至会抱紧青山村每一个人的大腿。</p>
她不傻,这么明晃晃的警告,她一眼就看出来了。</p>
李二妹还不明白,见蔡二妞不肯帮忙,于是大骂。</p>
“你指望我拉拢关系,就要听我的。</p>
你不帮我,我让我四弟赶走你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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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二妞才走两步的脚回头。</p>
大笑,“可我见你们之间没有半分情谊!”</p>
“你个贱货,你胡咧咧什么,我们感情好着了。”</p>
蔡二妞痴笑,死死地盯着李二妹,直到她不敢再骂出声,又变成那个软弱可怜的女人。</p>
到底没有人替李希明收尸,从此以后,他挂在树上与高二炮相伴。</p>
下地狱时,再互相嘲笑对方的惨状。</p>
谁叫他们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了?</p>
*</p>
“范先生!”</p>
李寄泽走在他身边,听那一声声的叹息。</p>
“夫子是在惋惜,毕竟李希明从前是他最看好的学生。”</p>
文台幽幽道。</p>
范夫子瞪了他一眼,他忙闭嘴嘟囔,“我哪里错了。”</p>
范夫子不再理他,叹了口气。</p>
“人之初,性本善!”</p>
李寄泽停了下来,缓缓转过身,“先生,我不认同!”</p>
“哦?”</p>
范夫子与文台同时诧异。</p>
“五叔从生活优渥,自我记事起,地里的活是父亲做,家里的活是母亲做,五叔从来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p>
可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p>
他读着书,可带回来的课本,经常是我在做批注。</p>
他自诩读书人,却好高骛远,乘他人之凉。</p>
从不感恩,也从不同情。</p>
没有人教他,他自便凉薄。至少,我从未见过他半点善良。”</p>
文台在一旁啧啧啧。</p>
“我一早就知道他不是好人,可惜夫子你老是站在他那一边。”</p>
范夫子这回没有再瞪文台,反而抓住了李寄泽的话,“你他的书经常是你帮忙批注?”</p>
李寄泽点头,“可惜我字迹不好。”</p>
“我了,我我怎么常发现他书上有两种不同的笔记。”</p>
范夫子沉眸,之前他问过李希明,是否有他人作答,李希明则回复他,偶尔用左做注释,是想双都能写出一好字。</p>
他还夸他勤勉。</p>
如今想来,他是真的眼瞎。</p>
“五叔常把叔放在窗口,又忘记收拾。”</p>
李寄泽微勾着唇角,现在再看范夫子的表情,他很有理由怀疑五叔是刻意为之。</p>
不过,也多亏了他的刻意为之。</p>
这下三人都沉默了,连讨人厌的文台也难得没有吭声。</p>
他是有些愧疚。</p>
有人为了读书而窃书,而他却一点也不珍惜。再看旁边的少年,更自惭形秽。</p>
忽然想起久不见面的父母,又一阵难过。</p>
走了半天,个个又饿又累,加之伤者多,这一路并没走远。</p>
金乌西垂。</p>
他们停在了山林中。</p>
李杳躺在牛背上,口里嚼着根干草。</p>
与旁边的少年对视后,径直翻了个白眼。</p>
两人心照不宣,互相护着明明白白的马甲。</p>
都很坦然!</p>
“那个,给我一颗糖,花生味的。”</p>
“没有!”</p>
“我交了伙食费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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