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p>
酒盏相碰，清鸣回荡。</p>
“新年快乐！”</p>
“新年快乐！”</p>
觥筹交错，众人几乎将桌上所有菜都夸了个遍。</p>
这个色好，那个味绝，另一个光看都饱了！</p>
谈天地间，终于到了余南姝几人最期待的环节。</p>
余时章实在被她那直勾勾的眼神盯得夹不住菜，无奈一放筷子，开始掏兜。</p>
他的动作似是一种信号，至此，所有余南姝眼中的“大人”都统一放下筷子，面带笑意开始掏兜。</p>
见这一番大动作，余南姝就知道——今年这年，差不了！</p>
一个个红封被众人从怀中拿出来，放在桌上，不过一转眼，样式相同，大各异的红封便夺去了少年少女们的全部目光。</p>
冯千枝、裴召祺、程愈三人还是第一次见此等“大场面”，嘴巴大张，神色呆呆的。</p>
反观余南姝与方子彦二人那叫一个喜笑颜开，恨不得将所有红封都收入囊中。</p>
二人对视一眼，拉着另外三人就站了起来，吉利话一股脑往外冒，听得众人哈哈大笑，心甘情愿地将红封递了出去。</p>
待五人收完红封，屁股一抬就下了桌，走之前还不忘再给众人道个谢，又像模像样地拜了个年。</p>
因着今晚要守岁，凌晨和清晨都要去门外放爆竹，众人并未过多饮酒，而是浅尝辄止。</p>
今晚的饭菜对沈筝来，格外好吃。</p>
每一次动筷子，她脑海中便不自觉在想——桌上的每一道菜，都是众人亲准备。这一年夜饭对她来，是这两世加起来，最特别的一次。</p>
或许不止对沈筝而言是如此。</p>
盘子里的菜肉越来越少，这场大年三十的年夜饭也逐渐接近尾声。</p>
将碗筷收拾洗净，再将桌椅摆放好后，已是亥时三刻。</p>
裴母初一要出摊，提出先走，莫母身子不好，故而母女二人也要先回去歇息，李宏茂与许主簿主动相送，顺带吹吹风醒酒。</p>
炮竹声响彻同安县，今夜的众人，睡意全无。</p>
沈筝正想着要如何安排众人时，余时章突然神秘兮兮地站在了她身侧，问她：“本伯记得，衙中有弈棋吧？”</p>
“弈棋？”她愣了片刻，点头：“有，有两套，您老想来两把？”</p>
余时章口中的弈棋，就是围棋。</p>
琴棋书画中的“棋”，也是平日不少人解闷的段，但沈筝却从没下过，她会是会，可那点子技术与余时章这几位比起来，实在不够看。</p>
“咳——”余时章不自然地轻咳一声，问她：“在哪？”</p>
沈筝思索片刻，透过暖黄的灯光看向前院，“应当是在前院书房中，下官去取。”</p>
她正要迈步，便听余时章：“本伯跟你一块儿去，天黑，怕你看不清。”</p>
“”沈筝看着亮堂的道与洞门，正要拒绝，余时章便三两步走到了她身前，还不忘催促她：“赶紧的呀。”</p>
有点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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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筝心中想着，但还是提步跟了上去。</p>
刚迈过洞门，余时章就停下了脚步，沈筝跟着一顿，问他：“伯爷，怎的了？”</p>
余时章并未话，而是左瞅右瞅，见四周没人，朝她一笑，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p>
前院只点了灯笼，沈筝有些不太看得清，微微侧了侧身子，借着后院灯光看向余时章中。</p>
待看清后，她眼眸骤然瞪大，瞳孔一缩，这般模样，在黑夜中甚至还有点渗人。</p>
但余时章不觉得渗人，只见他满脸笑意，又将中之物往沈筝这头推了推。</p>
而正在他中躺着的，是一个红彤彤、胀鼓鼓的红封。</p>
沈筝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看一眼余时章，又看向那红封——红封样式，与方才他在桌上发给余南姝几人的一模一样，但那大</p>
好似比给余南姝几人的还要大。</p>
成年人收红包该的第一句话是什么？</p>
——使不得，使不得。</p>
——我都这么大个人了，自己都能赚钱了，拿什么红封？</p>
但沈筝张嘴数次，都觉得喉间干涩不已，堵得慌，甚至一个字都不出来。</p>
夜虫与鞭炮齐鸣，但沈筝的世界，好像突然安静了下去。</p>
她一直不话，余时章看了看她身后洞门，有些急了：“愣着干嘛，快收好！待会儿被他们几个看到，又要本伯厚此薄彼了！”</p>
“我”她的嗓音有些沙哑，片刻后才了一句违心的话：“伯爷，这红封我不能要，我都这么大了，还是一县县令”</p>
在不少人眼中，甚至在沈筝自己眼中，她都是整个同安县的大家长，是站在众人面前，为大家遮风挡雨的存在。</p>
但不是的。</p>
沈筝在心里，至少在今晚，至少在今天这个特别的日子里，不是这样的。</p>
她是这么大了，可这是她第一次，在大年三十这天收到来自长辈的红包。</p>
在福利院那会儿，孩子们身上是不能有现钱的。过年可能会有新衣服穿，也有平日吃不到的肉菜，但钱，他们不能拿。</p>
因为福利院也有坏孩，谁身上有钱，谁便会被坏孩盯上。</p>
他们会划破你的新衣服，往你的被子里吐口水，抢你为数不多的几毛钱。</p>
沈筝没被抢过，但她看着别的朋友被抢过，她没有勇气上前制止，她能做的，就是等坏孩走后，将自己的食物分给被抢的朋友一半。</p>
有些窝囊。</p>
但那却是沈筝能想到的最优解。</p>
“一县县令怎么了！”余时章一瞪眼，直接将红封塞到了她中，“别你这会儿只是个县令，就算以后你回京登上了青云梯，别人唤你一声首辅大人，在本伯这儿，过年你照样是后辈，照样有红封拿！”</p>
红封入，甚至比她发给捕快衙役们的还要沉。</p>
她眼睛有些发酸，中的红封似有千斤，一直往下坠，一直往下坠。</p>
“就算是大人了，也能拿吗？”</p>
她只敢看着红封，不敢抬头看余时章，她怕</p>
“什么大人人。”余时章的声音与平日也有些细微区别，“本伯不是了吗，在本伯这儿，你只能称作大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