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河村，河岸。</p>
码头宽阔，河岸无垠。</p>
码头入口处，是两面写有“同安码头”的牌楼，牌楼四柱三门，由应卫阙要求建设的，两根二人合抱的主柱头上，还雕有“通江达海，万商云集”字样。</p>
再往里去，码头宛如卧龙横成河畔，宽阔的月台自水面拔地而起，石阶又从月台底部延绵至水下。</p>
月台旁，是一层楼高的飞檐望楼，可供码头之人观测来往船只。</p>
码头西侧是船舶区，可供数艘大船同时停靠，而东侧，是存放货物的货区与仓库，一座座仓库犹如沉睡巨兽一般，俯在坝上栖息。</p>
一行人专注打量着四周，赞叹声不绝于耳，沈筝更是要一边应付巴乐湛，一边仔细看着码头陈设。</p>
不论是牌楼还是月台样式，都远超了同安码头应有的标准，在修建图纸上也从未体现过。</p>
“这一看便是卫阙搞得。”余时章负走在沈筝身侧，“他们漕运司之人平日还好，一遇见码头就跟失心了似的，样样都要做得最好，甚至到头还有些迷信。”</p>
沈筝赞扬点头，“这是好事儿，给咱们县长脸了。往后谁来码头停船，不得赞上咱们一声？”</p>
余时章撇了撇嘴，“银子的家伙事儿，当然好咯。”</p>
沈筝面色稍顿，“这大好日子，咱就先甭提钱了”</p>
众人有有笑，到了码头栈桥处。</p>
栈桥只有河道的十之一成长，却有供两架马车的齐驱的宽度，桥面自河岸而起，拱形过后，逐渐没入河流当中。</p>
栈桥通体砖木结构，石基隐入地底、水底，看起来牢固非常。</p>
很显然，这一栈桥也远超了同安码头应有的标准。</p>
见他们到来，卫阙满脸笑意，迎了过来，“伯爷，沈大人，诸位大人，你们可算来了，祭台已经摆好，一刻后，便可以开始祭祀。”</p>
得了望远镜的卫阙，活像饮了大补汤一般，面上疲色一扫而光，只剩满面红光。</p>
只见他身后栈桥上，早已摆好了系了红布绸的祭祀桌，桌上还是老几样，不过瓜果牲畜都是新鲜的。</p>
一看见那祭祀桌，沈筝便被勾起了回忆。</p>
这桌子</p>
这红布绸</p>
老演员了。</p>
栈桥前，有余时章代表的官员一列，有匆忙赶回的莫轻晚等商人一列，还有里正们为首的百姓一列，更有闻讯而来的泉阳、永禄县百姓与商户。</p>
随着祭祀时辰将近，码头上人越来越多，布坊劳工们也被允了半日假，可以过来观看祭祀。</p>
日头逐渐升起，吴里正拿铜锣，猛地一敲。</p>
“吉时到！”</p>
沈筝站在栈桥前，看着身旁一同祭祀的卫阙，不禁抽了抽嘴角。</p>
又是一声锣响，“请县令沈大人、漕运司卫大人，上桥祭祀！”</p>
二人对视一眼，齐步走向栈桥。</p>
栈桥建在河岸与水面上，却极为稳当，伴着河水拍岸声，沈筝隐约听卫阙：“本官待会儿有贺礼送给沈大人。”</p>
随着脚步愈发向前，沈筝感觉奔流的河水愈来愈近，到最后，已是整个人“置身水面”。</p>
虽脚踏实地，但眼睛看到的，却是流淌翻涌的河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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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感觉有些新奇，还有些令人紧张，以至于沈筝没问卫阙贺礼的事。</p>
二人一同站在了祭祀桌前，随着又是一声锣响，吴里正开始念祭词，沈筝熟悉地做起动作。</p>
二人面对宽阔大河，背对众人，三拜结束，举岸欢呼。</p>
“咱们同安县也有自己的码头了！”</p>
“咱们是不是第一个拥有码头的县城啊！”</p>
“往后咱们想出远门，是不是可以乘船了？”</p>
“咱们往后，是不是能见着更多新奇玩意了？听东边沿海地区，可多鱼虾了！不知道有没有会吃上那么一口。”</p>
众人正美美畅想着未来，突然一声惊呼响起，“那快看！那是什么！”</p>
众人循着河水看去。</p>
河面上，几艘船越驶越近，最开始只是几个黑点，待到最后，这些船只逐渐显了真容。</p>
三艘大船，一艘船，正先后朝码头驶来。</p>
其实船也不，约莫近一栋楼大，但在那三艘大船旁，倒将它显得有些娇起来。</p>
而那三艘大船，体积虽比不上运棉花的那艘大船，但也有两栋楼大。</p>
“船！”百姓们惊呼，“这么快就有商船来了吗？这不是掐着时间点儿来的！”</p>
沈筝看着卫阙，福如心至，“卫大人，这便是您送的贺礼？四艘船您也太大方了吧，下官怎么好意思收下呢。”</p>
谁料卫阙看着那船，也在愣神，“不对啊那个，沈大人你莫要误会，船是漕运司的，本官哪里来的本事将公家的船送人”</p>
沈筝一噎。</p>
得，没唬到。</p>
她又问：“那您的贺礼呢？可是船上的东西？”</p>
“是”卫阙皱着眉，看着越来越近的船只，“也不是本官没看错的话，只有两艘船是漕运司的，另外两艘”</p>
另两艘也不是他安排的啊？</p>
沈筝定睛一瞧才看出来，这几艘船，还真有不同之处。</p>
最前方的两艘大船，一看便是有些年岁的老船，上头有几处修补痕迹，且木料颜色与后面两艘船比起来，也稍深一些。</p>
难听点，便是这两艘船卖相不咋好。</p>
但后头两艘船就不一样了。</p>
后头两艘船，一大一，皆是崭新的新船，且桅杆上头和甲板栏杆上，还都挂了卷成花的大红布绸，一眼过去好不喜人。</p>
余时章几人也很是好奇，一同过来问道：“哪儿来的船？”</p>
“前两艘是卫大人送咱们的。”沈筝看着后两艘船摇了摇头，“后两艘不知，得船停靠后才知道。”</p>
余时章一听，难得震惊。</p>
他看向卫阙，面上写满了“本伯欣赏你”，“你子真行，这么大两艘船，送就送啊？那咱们咋好意思收下呢，真是”</p>
“不是！”卫阙看了一眼沈筝，“不是，伯爷，沈大人，船上的东西，才是漕运司给县里的贺礼，船还是漕运司的。”</p>
这俩人咋老想着敲漕运司竹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