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p>
狄道城外，洮水之畔。</p>
清晨的薄雾笼罩着洮水两岸，将冬日里的狄道城包裹得若隐若现。</p>
河畔临时搭建的祭坛上，彩旗猎猎，香炉中青烟袅袅升起，在寒风中扭曲变形，如同无数挣扎的灵魂。</p>
马腾身披锦缎王袍，腰悬宝剑，站在高台东侧。他身后是太子马休、冀侯马铁，以及一众陇西将领。</p>
西侧，韩遂同样盛装出席，身旁站着心腹成公英、大将阎行以及凉国太行丞阳逵。</p>
“寿成兄，多年恩怨，今日终得化解，实乃凉州百姓之福啊！“韩遂拱笑道，眼角皱纹里藏着难以察觉的警惕。</p>
马腾朗声大笑，上前握住韩遂的：“文约兄言重了！当年之事不过误会，如今北明虎视眈眈，你我兄弟二人自当同心协力！”</p>
两人相视而笑，却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深藏的不信任。</p>
台下，两军将士分列两侧，泾渭分明；陇西军清一色铁甲长矛，凉国兵则多着皮甲弯刀。</p>
祭坛中央，一头健壮的白色公牛被捆缚四肢，发出低沉的哞叫！</p>
这是凉州最高的结拜仪式。</p>
“吉时已到！”司仪高声宣布。</p>
马腾与韩遂并肩走向祭坛，各自从侍从中接过青铜短刀。</p>
就在两人准备割破掌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p>
“报——”</p>
一名陇西斥候跌跌撞撞冲上祭坛，惊慌失措道“大王！东北方向出现大队骑兵，打着神威天将军旗号！”</p>
马腾脸色骤变，中短刀“当啷“一声落地：“那逆畜不是在街亭吗？”</p>
韩遂心头一凛，迅速后退两步，凉国将领立刻围拢过来将他护在中央。</p>
“寿成兄，这是何意！”韩遂声音冰冷，已按在腰间佩剑上。</p>
马腾还未答话，远处地平线上已出现一条黑线，如同潮水般向祭坛涌来。</p>
马蹄声越来越响，震得地面微微颤动。</p>
“不对！”凉国大将阎行突然厉声喝道，“那不是陇西军！是羌人！”</p>
只见远处骑兵清一色皮甲弯刀，头上戴着各式兽皮帽，赫然是羌族装扮。</p>
而神威天将军大旗下，正是一身银甲的西凉锦马超。</p>
“保护大王！”成公英高声呼喊，凉国士兵立刻结成圆阵，将韩遂护在中间。</p>
马腾又惊又怒，指着疾驰而来的马超吼道：“逆畜，尔想干什么？”</p>
马超并不答话，在距离祭坛百步处突然勒马，举起一张硬弓。</p>
弓弦震动，一支鸣镝呼啸着划破长空，发出刺耳的尖啸。</p>
“杀——”</p>
随着鸣镝声响，四面八方突然冒出无数羌族骑兵，将整个结拜场地团团围住。</p>
更令人心惊的是，原本属于马腾的陇西军中，竟有近半数人调转矛头，对准了昔日的同袍！</p>
“庶子，尔也反孤？”</p>
马腾怒视着突然倒戈的马岱，眼中几乎喷出火来。</p>
“伯父，你不能那样对大兄！”</p>
马岱虽然不敢看马腾的怒目，但紧了紧握刀的；他从与马超一起长大，深得马超母亲照顾，他与马超虽然不是亲兄弟，但胜过亲兄弟。</p>
他曾发过誓，大兄长枪所指，弟无所不往。</p>
局势瞬间逆转。</p>
马腾与韩遂的卫队被分割包围，陷入各自为战的境地。</p>
马超策马缓步向前，银甲在冬日阳光下泛着冷光。</p>
他身后跟着一队精锐羌骑，为首的是一名面容清丽却眼神凌厉的女子，正是张宁。</p>
“父王。”</p>
马超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儿臣来给您贺喜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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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腾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马超大骂：“畜生！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北明大敌当前，你竟敢”</p>
“北明？”</p>
马超突然大笑，笑声中充满讥讽：“父王担心的究竟是北明，还是自己的王位？”</p>
他猛地收住笑声，眼神如刀：“今日，儿臣就要让父王知道，您口中的'庶子'，到底配不配做这西凉之主！”</p>
话音未落，马超突然弯弓搭箭，一箭射向韩遂方向。</p>
“心！”阎行眼疾快，挥剑格挡，却仍慢了半拍。</p>
只听噗的一声，箭矢穿透了成公英的脖颈，带出一蓬血雾。</p>
这位凉国尚书令瞪大眼睛，捂着咽喉轰然倒地。</p>
“杀！一个不留！”马超厉声喝道。</p>
羌族骑兵如潮水般涌向凉国卫队</p>
韩遂神情惊惶，在阎行等人护卫下且战且退，试图突围。</p>
“拦住他们！”马超挥枪指向韩遂，“这个某要活的！”</p>
混战中，阎行展现出了惊人的武艺。他一人独战三名羌族勇士，中长枪如蛟龙出海，接连挑落敌骑。</p>
眼看韩遂被围，阎行怒吼一声，策马冲入敌阵，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p>
“大王快走！”阎行将韩遂推上一匹战马，自己断后掩护。</p>
就在这时，凉国将领田乐却突然率部倒戈，从背后袭击了韩遂亲卫。</p>
阎行猝不及防，肩头中了一刀，鲜血顿时浸透战袍。</p>
“田乐！你这背主人！”阎行目眦欲裂。</p>
田乐冷笑：“阎彦明，识时务者为俊杰，神威天将军才是凉州的未来！”</p>
阎行环顾四周，见凉国士兵死伤惨重，韩遂也已被马超的人马团团围住。</p>
他咬牙看了最后一眼，突然调转马头，单骑冲入羌族骑兵阵中，凭借高超骑术杀出重围，向西疾驰而去。</p>
“追！别让他跑了！”马岱嘶声大喝。</p>
马超却抬制止：“不必，丧家之犬，不足为虑。”</p>
马超的目光，转向被围困的韩遂，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韩老贼，尔一向奸猾，可有想到这一天？”</p>
韩遂被五花大绑押到马超马前，昔日威风凛凛的凉王如今狼狈不堪，王冠歪斜，锦袍染血。</p>
但他仍昂着头，冷笑道：“马儿，你父与寡人结拜，尔却背后捅刀，就不怕天下人耻笑？”</p>
“耻笑？”</p>
马超俯下身，声音如同寒冰，“当年你杀我母亲的这笔账，该清算了！”</p>
韩遂脸色微变：“那是误会”</p>
“误会？”</p>
马超突然暴怒，一把揪住韩遂衣领，“我母亲何辜？你为夺一匹汗血马，竟纵兵杀入我家族地，将我母亲凌辱致死，这也叫误会？“</p>
韩遂语塞，眼中闪过一丝慌乱。</p>
马超松开，冷冷道：“带下去，好生看管。”</p>
处理完韩遂，马超这才转向一直被羌族勇士围住的马腾。</p>
父子二人隔空对视，空气中仿佛有刀枪撞击。</p>
“逆畜！”</p>
马腾须发皆张，“你勾结羌人，背叛亲父，就不怕天打雷劈吗？”</p>
“天打雷劈？”</p>
马超冷笑不止，一步步走向马腾。</p>
他每走一步，铁靴都在冻土上留下清晰的印记。</p>
“父王一口一个逆畜！”</p>
马超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如刀：“可父王你，可曾想过，我为何会走到今天这一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