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吴玉岚缩了缩脖子，轻轻扯一下母亲的衣角。</p>
“妈，您就听外婆的吧。我们来了这么多天了，也该回去了。”</p>
吴洋洋心里郁闷得很，明白已经没能再待下去。</p>
“行吧，吃饱以后咱们就收拾收拾回去。”</p>
吴妈暗自松一口气，拄着拐杖坐在天井的台阶上。</p>
“反正你们现在就住在前街，来回走一趟也就几分钟，近得很。”</p>
吴洋洋没好气抱怨：“近得很又怎么样？你这边大鱼大肉没人吃，我那边天天米啃红薯。”</p>
吴妈头也不回，幽幽反问：“大鱼大肉是我的吗？我只是大姐花钱雇的老佣人。主人家有的东西，不给我就不是我的。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你呢？你有自知之明不？”</p>
这个女儿真是越来越让她失望！</p>
幸好几个孙女都很乖巧勤快，不像她妈这般贪得无厌，目中无人！</p>
吴洋洋扭过头，吆喝：“老四老六！中午做腊肉蒸饭，番茄弄成番茄蛋汤吃！”</p>
青岚吞了吞口水，忐忑看向外婆。</p>
“那个外婆，行不？”</p>
吴妈白了女儿一眼，随后对六轻轻点头。</p>
“吃吧，吃饱一些，吃完就回自个家去。”</p>
吴洋洋起身，没好气道：“我们哪有家啊！早就没家了！别人有妈的地方就是家！我命苦啊！有我妈的地方根本不是我的家！”</p>
吴妈懒得跟她计较，伸按摩仍有些酸痛的脚踝。</p>
一旁正在绣花的吴玉岚温柔放下针线，柔声：“外婆，让我给你按按吧。”</p>
“不了。”吴妈摇头：“你接着干活，赚钱要紧。外婆自个揉揉就行，不打紧的。”</p>
吴玉岚见妈妈走去洗间，才敢低声道歉。</p>
“外婆，我妈她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实，她心里头是很关心您的。只是她得给妹妹们攒学费，舍不得吃舍不得用，才会这么贪心。”</p>
吴妈长长叹气，看着孙女艳丽的脸。</p>
“我没怪她。她是我的女儿，我了解她的秉性。你妈她好些想法都是错的，你们别事事都听她的。做事想事都要正确，才不会做错。”</p>
知女莫若母。</p>
她不是不知晓女儿的秉性，只能凭着母性本能，或多或少帮衬她。</p>
女儿靠不住，但幸好几个孙女都很可爱贴心。</p>
以后家里的传承还要靠几个孙女，所以她尽可能对吴洋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p>
这段日子来，她拼尽全力攒钱让孙女们过好一些，让她们读多一点书。</p>
虽然干活辛苦，虽然可能有些不光彩，但幸好江婉很大方，大姐对自己也算信任，才总算没有暴露出来。</p>
但主人家不在，女儿带着几个孙女鸠占鹊巢，各种占便宜，各种蹭吃蹭喝，影响真的很不好！</p>
万一让江婉和少爷瞧见，她该用什么借口来搪塞？</p>
她的脚崴了，得女儿和五个孙女来这里照看她——这理真的不过去！</p>
吴妈当了一辈子仆人，早就将“察言观色”四个词学得炉火纯青。</p>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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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妹肯定会给他们知晓，但没亲眼瞧见，终归会好一丢丢。</p>
她一定会赶在香妹之前，将大致情况轻描淡写几句，再诓骗女儿在前街租的房子出了点问题，让理由变得更充分一些。</p>
吴玉岚乖巧点点头，拿起绣花针又埋头忙起来。</p>
六一边洗着西红柿，一边问：“外婆，婉姐姐他们去哪儿了？很远的地方吗？”</p>
“去京都。”吴妈答：“快回来了吧。之前元宵节前尽量赶回来。”</p>
六嘻嘻笑了，道：“我知道！他们肯定是坐火车去的，然后坐火车回来。我在郊区看过火车，呼哧呼哧来，呼哧呼哧又走了！”</p>
吴妈哈哈笑了，解释：“他们确实是坐火车去的，不过他们是开车回来的。”</p>
“开车？”六好奇问：“什么车呀？”</p>
吴妈答：“四轮的轿车啊！我听少爷了，他在京都订了一辆吉普车，需要把车开回来。”</p>
“哇！”六瞪大眼睛，惊讶问：“就跟那个送欧回来的车一样吗？”</p>
吴妈摇头：“不一样。等少爷开回来了，你就能看到了。”</p>
“哟！”吴洋洋喝着水，惊讶问：“妈，这事我咋没听你过呀？真的假的？真的能买车了？”</p>
吴妈睨了她一眼，答：“当然是真的！少爷年底赚了一大笔钱，拿了两千块给大姐用，其他钱都买车了。”</p>
“天啊！”吴洋洋惊呼：“一辆车至少得好几万吧？肯定要的！”</p>
吴妈摇头：“多少我不知道，我是听大姐的。去年年底纺织厂大乱，好些工人都被拖欠了工资。幸好有少爷给了两千块，大姐才能借给相熟的工人，让他们能度过年关。”</p>
“就年底？”吴洋洋不敢置信问：“就年底那段日子？他就能赚那么多？”</p>
吴妈想了想，答：“那肯定不止。一两个月吧，他一共去了快两个月。”</p>
“天啊！”吴洋洋激动笑开了：“一两个月就赚了好几万！子豪他也太厉害了吧！忒了不起！”</p>
一旁吴玉岚的俏脸微微红了，不敢开口。</p>
六来这边走动多，比起其他姐姐，她跟陆子豪最相熟。</p>
“那天我听子豪少爷跟婉姐姐，车子是买给她开的。他，上班下班方便，不怕刮风也不用怕下雨。”</p>
吴洋洋一听，又是羡慕又是嫉妒。</p>
“给那个外姓女人？他是不是傻啊？他自个都还没车，做什么不自个用？他就算不用，还能给阿欣用啊！”</p>
吴妈罢罢，解释：“大姐的心脏不怎么好，医生建议她不要开车。大姐会开，不过很少自个开。她在纺织厂那会儿，是雇了一个司专门接送。”</p>
“那——那也不能给江婉啊！”吴洋洋不屑道：“子豪三天两头不在家，她本来就爱溜达。原先就一副了不起的样子，要是再有了车，那她不得上天啊？”</p>
“瞎什么！”吴妈低骂：“婉不是那种爱招摇的性子。少爷出外赚钱，车用不着。大姐整天在家里搞翻译，也用不着车。车子不给婉给谁？她得上班啊！”</p>
吴洋洋心里酸涩得不行，扭过头去——见大女儿红着俏脸，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心里头就更气了！</p>
自上次大女儿玉岚因为营养不良晕倒，老妈子匆匆找了子豪过去帮忙，玉岚就对他上心了！</p>
可能是平时没怎么跟男人接触，被子豪那么一抱，还一路抱去医院。</p>
也可能是子豪长得实在太好，比宣传报上的明星长得还要俊——反正就是上心了！</p>
都怪子豪太早结婚，要是等多两年她们进城——哪有江婉的份儿！</p>
凭江婉那破落户的出生，凭她那家碧玉的普通长相，根本配不上子豪一丢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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