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吧？</p>
苏婉清那轻描淡写的质问在荀瑾瑜耳边回荡。</p>
对吗？</p>
甚至就连她自己都不禁扪心自问。</p>
荀瑾瑜就这么低垂着头，些许碎发挡住了她的眼睛。</p>
在躲避着苏婉清锐利视线的同时，脑中的回忆也逐渐泛起涟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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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依然在，几度夕阳红。</p>
任是天纵奇才，任是何等王侯，到头来也不过黄土一杯。</p>
那天在自己与苏婉清悲痛的哭声中。</p>
明公走了，永远的闭上了眼。</p>
而在第二日，洛阳城的城门便大开。</p>
道路两侧，列满了白衣白甲的军兵。</p>
他的灵柩?就在这万众瞩目中，缓缓驶过。</p>
依照他的遗诏，前往他念念不忘的地方——威武关外。</p>
在那里，他将与他曾经的将士们一同，陷入永久的沉睡。</p>
没有奏乐，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品。</p>
就跟他嘱咐的一样，没有任何的铺张浪费和奢靡。</p>
一路上，百官悲痛——不知真假。</p>
百姓落泪——哀恸不已，追随着前进。</p>
而身为丞相的自己，自然也在其中。</p>
如同行尸走肉，维持着自身的威严。</p>
毕竟，她再怎么样也是大周丞相。</p>
像是之前在吴信殿中哭的样子，自然也不能表现出来。</p>
自己就那么无悲无喜的跟着。</p>
可视线却从未从灵柩?离开过。</p>
她当时是何等的心情，现在也早已忘却。</p>
唯一知道的只有——</p>
她当时很茫然，像是一个失去了所有东西的孩子。</p>
没有了。</p>
什么都没有了</p>
她一直看着的，一步一步走上高台，走上天下巅峰的人被封进了那座的灵柩?中。</p>
也就是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了岁月的残酷。</p>
它就像是一个刽子。</p>
把她的一切。</p>
把她唯一在意的，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和她心中所有的未言之衷全部残忍的夺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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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然之间，回望此生，犹如幻梦。</p>
不停回忆着被自己压抑许久的情感。</p>
荀瑾瑜也终究忍不住的落下了更多的泪珠。</p>
不是的</p>
真的不是的</p>
她是喜欢吴信的。</p>
真的不是全是为了自己。</p>
因为</p>
也许早年，跟随着吴信逃跑的时候她可能是有着私心。</p>
可在他一心一意的护送下，又一起经历了这么多，她又怎么会只想着自己呢？</p>
更别后来她虽然是离吴信而走了。</p>
但那其实也是出于一种忠孝不能两双的心思。</p>
毕竟当时的她跟吴信真的不同路。</p>
自己当时虽然很决绝，但其实也是为了吴信考虑。</p>
毕竟吴信和苏婉清成婚，那么就不可能推翻大周。</p>
而背负家仇的自己又怎么能继续跟着他呢？</p>
所以在深思熟虑后，自己才走的。</p>
更何况自己又有什么理由再继续麻烦他。</p>
他帮了自己那么多，现在既然前途光明了，那么她本该为他感到高兴才是。</p>
所以他为什么要来找我？</p>
明明已经担任大将军。</p>
明明已经获得了权与名。</p>
明明我与他之间的差距如同皓月与星光。</p>
可那都不重要了。</p>
毕竟在他走到我面前，跟我着忘不了我的时候。</p>
我就已经彻底沦陷了。</p>
汹涌激昂的情感，就犹如泄洪一般，再也制止不了，冲破了我的一切理智。</p>
我们本该是过客。</p>
我们本该渐行渐远。</p>
这在人生当中，不过是一次微的缩影。</p>
但被他打破了。</p>
我就像是一个躲在门窗紧闭屋子中的人，虽然明公在屋前走过来走过去，我也听见了。</p>
可我始终觉得那只是路过，他的终点最终还是停在苏婉清面前。</p>
直到——</p>
他不再踱步，而是敲响了房门。</p>
我不理会，他便砸了大门，闯了进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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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瑜，前几日我曾看了一策书。”</p>
“从书中发现，你的名字应该出自怀瑾握瑜四个字。”</p>
“哈哈哈哈，好名字，有高尚的品行，纯洁的情操，好名字，好名字。”</p>
“明公你非要在这种场合夸我吗？”</p>
床榻之间，尽管是我，也是会害羞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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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中，一册又一册的书卷布满案牍。</p>
翻阅声清晰入耳。</p>
你抓耳挠腮，偷眼看我。</p>
“明公何事？“</p>
我懂他有话要，自是询问出口。</p>
“咳咳咳，牛马啊，明日婉清想叫我去打猎。”</p>
“”</p>
我忍无可忍，因为这已经是他不知道几日贪玩了。</p>
什么都不做，所有的一切都扔给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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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知道贪恋玩乐，你的志向呢？</p>
“明公对的起百姓吗？”</p>
我怒气冲冲。</p>
他也有些尴尬。</p>
因为他明白，在这件事上，他确实没理。</p>
因此，他只是带着讨好的笑容，诉着情话。</p>
嗯我啊，别的也不记得了。</p>
只记得自己最后也终是抵挡不住，由了他的性子。</p>
只记得他离开之前的话语。</p>
他笑着挥。</p>
“牛马，你放心，这次是我最后一次了。</p>
“明日我便努力治理天下！”</p>
什么最后一次。</p>
其实他一直都是这样，我都习惯了。</p>
因为最后一次后面还有最后一次。</p>
更何况，我其实着那些大义凛然的话。</p>
也只是想让他陪我更久一点。</p>
可</p>
我从未想过，那真的是最后一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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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公”</p>
“抱歉，瑾瑜。”</p>
“朕现在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有什么事，你就写到折子上，呈给朕。”</p>
早朝结束后，他的步伐如此急促，他的言语如此陌生。</p>
以至于把我的谏言</p>
“图未就之功，不如保已成之业。”</p>
吞入腹中。</p>
愧疚吗？</p>
自是愧疚的。</p>
因为我早就察觉了不对劲，却不敢面对。</p>
失去了他，我什么也做不到。</p>
曾经，他拥抱我的怯懦。</p>
如今，只留下疏远。</p>
是啊，我是知道他并不是这样的人。</p>
是啊，我知道他只是不想让我们担心。</p>
可我为什么就不能勇敢一点？</p>
勇敢的在他生命最后的时光中，陪在他身侧。</p>
我一无所有。</p>
我惶恐，我不敢面对。</p>
我不敢相信，还是壮年的他会离开。</p>
我自私吗？</p>
当然自私。</p>
就像是苏婉清的那样。</p>
我是谋划了一些东西，是复仇。</p>
可那也是吴信承诺并默许的事情。</p>
要是他不同意的话，我其实也根本不会去做，也根本没有勇气去做。</p>
恍惚间青年策马犹在，而今故梦皆作掌流沙。</p>
可吴信不自私吗？</p>
他孤身一人离开。</p>
苏婉清不自私吗？</p>
为了自己的感情，抛弃一切也随之而去。</p>
所以，我又怎么可以不自私呢？</p>
因此，在最后的最后</p>
我也终于鼓起勇气自私了一次。</p>
“哐当——”</p>
匕首跌落，鲜血染红。</p>
自己走后，吴信的孩子该怎么办？</p>
———</p>
不知道。</p>
但如果幸运聪明的话，他也是可以延续帝国的。</p>
至于不幸的话</p>
不知道。</p>
毕竟她已经没有力气再思索这些事情了。</p>
本就只为一人而坚持了这么久的她终究还是累了。</p>
万念俱灰，油尽灯枯。</p>
在长达一年的抑郁，痛苦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p>
一切都负了。</p>
吴信最后的言语，她清楚。</p>
也许除了让自己别哭以外，还是有另外一层意思吧。</p>
他明白自己的软弱。</p>
所以，想让自己好好的，不要伤心，不要难过。</p>
可是</p>
倘若你都走了，那么我独自一人留于世间又有何用？</p>
就像是鱼与水。</p>
水消失了，难道鱼还能独自生存吗？</p>
不清楚。</p>
就这样吧。</p>
我慢慢合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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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元元年，大周丞相璟于府邸自尽，帝得之，封锁消息。</p>
后在——</p>
大周书荀璟有载——</p>
丞相璟，忧虑致疾，终以劳瘁而薨，时年三十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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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结束了。</p>
因事务繁多（贪玩）拖延许久的感情问题，终于写完了。</p>
所以</p>
之后，我要战斗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