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万马奔腾，慌得一批。</p>
但明面上，季云素却是把一个从乡下来的、没见过世面的唯唯诺诺形象，给拿捏得非常精准。</p>
此刻，季云素乖巧得跟一只鹌鹑似的，她连忙把脑袋瓜子耷拉下来，佯装出一副初见九王爷天人之姿，不敢跟九王爷对视的模样。</p>
见状，裴无蘅那双幽深不见底的狭长凤眸，微不可查地眯了起来。</p>
“九弟，你和季二姐磨蹭什么呢？大家都挑好马了，就等你们二位了。”</p>
棚子外头，太子裴琮的催促声，非常不合时宜地传进来。</p>
季云素低垂的杏眸里，掠过一抹嫌恶之色，这太子催命呢！</p>
心里七上八下的，但事已至此，只能随应变，见招拆招了。</p>
不定，是她多虑了呢。</p>
一边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季云素眼看裴无蘅已经率先出了棚子，不由暗暗一咬牙，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p>
他，一袭月白锦袍，玉带束腰，伴随着两条修长的腿划开带动衣袂飘飘。</p>
面具虽遮住了他的天人之姿，但那身上似有若无散发出的与生俱来矜贵气质，却是令人不容觑。</p>
伴随着他的每一次前进步伐，所过之处，仿佛周围的空气，都被搅动了。</p>
她，精致宫装里头，裹着三件棉袄，蜀绣腰带环着水桶腰，为了跟上前头男子的俊逸步伐，只好一路踩着碎步，“哒哒哒”地跟在他身后头。</p>
一高，一矮。</p>
一纤，一胖。</p>
遥遥望去，跟那些郎才女貌配对的皇子贵女们，形成了非常鲜明的对比。</p>
“可恶，季云素这个丑女，跟九王爷离得这么近干嘛？！”</p>
“她一个乡下来的村姑，怕是连马都没骑过，马球是怎么打的都不知道吧，凭什么跟九王爷组队比赛！？”</p>
“就是就是，这丑女竟然跟九王爷这样的矜贵男子，这么近距离的接触，我不服！”</p>
“”</p>
看台上，贵女们在看到季云素晃荡着臃肿身子，顶着一张丑兮兮的巴掌脸，提溜着裙摆，跟仙人般的九王爷，走得那么近。</p>
那一个个，都是捂着胸口，气得俨然一副要撅过去的姿态。</p>
什么世家贵女，礼仪风范，在这一刻，统统都丢到一边。</p>
嘴里出来的话，那叫一个刻薄。</p>
季云素耷拉着脑袋，这些贵女们不客气的议论声，也是断断续续地落入耳中。</p>
不过，对于贵女们诋毁她的话，季云素一点都不在意。</p>
反倒是贵女们提到，她一个乡下来的村姑，没骑过马这一点，给了她一点脱身的灵感。</p>
刚才，虽然季云素也直接提出自己不行，会害九王爷输比赛。</p>
但人家九王爷，输赢不重要，重在参与，直接把她的话给堵死了。</p>
可如果她，自己马都不会骑，连马背都爬不上去，那就连“重在参与”都做不到了。</p>
那总该换人了吧，嘿嘿</p>
想到这里，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掠过一抹狡黠的笑意。</p>
冷不丁冲着走在前头的清冷身影，扯了一嗓子。</p>
“九王爷，臣女自幼在乡下长大，不懂如何骑马，甚至连马背怎么爬上去，都不晓得。”</p>
“如果你跟臣女组一队的话，恐怕连重在参与，都没法办到呢。”</p>
到这里，季云素故作可惜地叹了口气，又继续道。</p>
“臣女粗陋，不想连累王爷丢了脸面，还请王爷让皇上和贵妃娘娘换一个更合适的女子，跟王爷一起组队。”</p>
季云素这话得那叫一个言辞恳切。</p>
她把画着丑妆的巴掌脸上，大大方方地冲向裴无蘅。</p>
那脸上的表情，拿捏得恰到好处，惶恐中透着一丝不安，不安中透着一丝不舍。</p>
总而言之，俨然就是一副臣女有自知之明，高攀不起九王爷您的姿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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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二姐在心虚？”</p>
裴无蘅被面具遮住的冷峻谪仙面庞上，浮现出一抹意味不明之色，这时，从润泽薄唇中，冷冷吐出一句话。</p>
听到这话，暗自乐颠颠等着前头谪仙九王爷松口换女伴的季云素，心肝猛地颤了颤。</p>
“没！我臣女没有心虚！”</p>
季云素就像是奶猫被踩着了尾巴，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脱口而出否认。</p>
裴无蘅顿住脚步，在马场正中央的位置，站定。</p>
微微侧首，幽深的凤眸中带着一丝晦暗不明的光芒，目光直戳戳地落在季云素身上。</p>
也不讲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季云素。</p>
咳！</p>
这家伙什么眼神，这是明摆着拿她当刺客贼人盯呢！</p>
季云素按捺着烦躁的情绪，梗着脖子，死猪不怕开水烫地补了一句。</p>
“王爷，臣女刚才那话，并非心虚不敢跟王爷组队打马球。”</p>
“臣女只是觉得自己没骑过马，就算临时抱佛脚，也无济于”</p>
“你骑过什么？”裴无蘅薄唇淡淡开启，没什么情绪地打断季云素的话音。</p>
季云素愣了一下，本能地想撒谎自己啥都没骑过，但转念一想，如果自己这么了，必定会引来猜忌。</p>
于是，冲口而出：“臣女骑过驴。”</p>
完，季云素三步并两步，走到裴无蘅面前，仰着巴掌丑脸，继续道。</p>
“王爷，骑驴和骑马，差距很大的。”</p>
“不是臣女不想跟王爷组队，而是实在力所不能及”</p>
“待会儿，你只需坐在马背上，其他一切，交给本王。”</p>
裴无蘅被面具遮住的冷峻面庞上，没什么情绪泄露，淡声打断。</p>
听到这话，季云素那五官精致的巴掌丑脸上，表情止不住地抽抽了两下，对于眼前男人到底在想什么，完全捉摸不透！</p>
马场中央，季云素跟裴无蘅相对而站。</p>
面对男人投来的审视目光，只觉压迫感满满，活脱脱如芒在刺、如鲠在喉、如履薄冰。</p>
二人彼此之间的气氛，无形中，透着剑拔弩张。</p>
然而，这一幅画面，落在端坐在高位上的郑贵妃眼里，却是另一番和谐景象。</p>
“皇上，你瞧瞧，他们两口有有笑的，多般配啊。”郑贵妃隔着老远看季云素，那俨然是婆婆看儿媳妇，越看越顺眼。</p>
隆庆帝浮肿的矍铄眼眸里，光芒闪烁了两下，对于自己爱妃的话，心里头有自己不一样的看法。</p>
“爱妃，朕怎么觉得咱们蘅儿好像对季太傅家的庶女二姐不大满意”</p>
“嗖！”</p>
郑贵妃柳眉微微一挑，一记漂亮的眼刀子，刮向隆庆帝。</p>
顿时，隆庆帝眼神往自己爱妃身上偷偷飘去一眼，连忙转移话题，哄道：“爱妃得对，朕也觉得他们两口挺般配的。”</p>
听到这话，郑贵妃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鸟依人般靠在隆庆帝肩头，娇嗔着开口。</p>
“皇上，那晚上宴会的时候，你知道该怎么办哦”</p>
话间，郑贵妃伸出纤纤玉指，在隆庆帝的赘肉胸膛上，轻轻打着转儿。</p>
隆庆帝感受着自己爱妃的酥香素，整个人都飘飘然起来，连连道：“朕听爱妃的，给他们两口赐婚。”</p>
“天哪！快看！九王爷对季云素这个丑女做了什么！？”</p>
忽的，看台上，有个贵女揉着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现在所看到的场景，经受不住刺激的尖着嗓子，喊了起来。</p>
话音落下，在场所有贵女，包括隆庆帝、郑贵妃以及太子、皇子们，皆是看向季云素和裴无蘅所在的方向！</p>
顿时，所有人不由眼睛瞪大，一脸不可思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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